“你可知道我有多后悔?”唐玉問。
“后悔什么?”
初晴怔忪, 后悔的人不應當是她么?
“后悔……冬節(jié)那夜,我便不應該放過你,若是那時我不管不顧要了你, 你就不會再離開我。所以, 今日便應將從前后悔沒做的補上, 以免他日重蹈覆轍……”
話音甫落, 唐玉的吻已落下, 不似之前溫柔,多了霸道。
原本只是扶攬著初晴腰間的手臂收緊,再收緊, 恨不得把她箍進身體里。
初晴顫抖著推他,軟綿綿沒有力道, 落手處是他滾燙的肌膚, 她驚了一跳, 手滑下來,因撤不開身, 怎么看怎么像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姿態(tài)。
初晴心慌意亂,不是不愿意把自己交給他,陰錯陽差的誤會已經(jīng)澄清,一切便如回到冬節(jié)那夜一般,心心相印、互許終身的兩個人, 再怎樣親近也不過分。
只是中間到底隔著上千個日夜, 他變得不大一樣, 少了從前的溫潤體貼, 多出幾分蠻橫強硬, 叫她覺著陌生。
再說她,那時是年紀幼小, 尚未解事,皆因無知才能無畏,現(xiàn)在人長大,曉事了,清楚明白他要做什么,怎么可能絲毫不慌、不亂、不推、不拒。
他察覺到她的抗拒,然而憋悶了多年的郁氣,如今正在興頭兒上,急待紓解,竟容不得半點拒絕,用力將她壓在池壁上……
到底是砂礫巖石構建的粗糲之地,她嬌嫩的肌膚蹭上去,磨破了皮兒,又浸在水里沙著,火燒火燎的痛。
初晴哀叫出聲,眼淚落珠兒似的淌出來。
唐玉停下來,擰著眉看她,他還沒進去,她就哭成這樣,到底是不愿意么?可扁著嘴喊疼是個怎么意思?他知道女子第一次會疼,問題是還沒成事兒呢……
他怕自己適才太莽撞傷著了她,泡在水里又不便于查看,于是把她抱到岸上。扯過大氅推開鋪好,將她放上去躺下,急于查看傷口。
初晴連忙阻止道:“在背上。”
唐玉將她翻個身,細細看去,只零零星星、薄薄起了一層皮兒,連血絲兒都沒見著半點。
“沒事。”他只得道,不然還能怎么說?
她卻不依饒:“剛才明明疼得不行,還泡在水里……”
有人疼,有人愛,終歸是不一樣。
小時練功崴斷了腿腳,五年前成片背給鞭得血肉模糊,月前中了金蠶蠱……她哼都沒哼過一聲,更別提唧唧歪歪哭一場這種無用之事。
現(xiàn)時這樣,不過是嬌給那個會疼惜的人看。
唐玉將她拉起,抱坐到自己腿上:“是我不好……”
他從竹舍來時便立心要罰她,打算好了今夜說什么也不放過。結果,現(xiàn)在聽她一直叫疼,雖說看著不像有事,到底還是心軟了。
月色下,她凝脂般的肌膚染上一層銀暉,皎潔如玉。
他輕輕地撫摸,愛不釋手。
最終還是停下,重重嘆口氣,隨手扯過一件衣裳將她包裹起來,眼不見,心不煩。
初晴小心翼翼地往外側(cè)挪了一挪,自以為不大露痕跡。
唐玉伸臂一撈,便把她撈回來,拘在懷里胸前摟好。不能動真格兒的,還不讓抱著么?
初晴面頰貼在他胸口,聽著他心跳有力如鼓……
抱著便抱著吧,貼再緊她也沒事,難受得還是他。這人喜歡自我折磨,那就隨他去吧。
靜一陣,終究有些擔心,遲疑著叫他:“唐玉……”
“嗯?”他啞聲應她。
“……你……難受么?”
唐玉笑起來:“難受……你肯幫我么?”
她惶惶地抬起頭來,掃他一眼,覺著那笑直透著不懷好意,忙又低下頭去,心底里掙扎片刻,幾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
月亮將將從云彩后面露出半個頭來,此刻羞得又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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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小鳥鬧枝頭,婉轉(zhuǎn)啼鳴不肯休。
兩人醒來時還纏在一處兒,唐玉背靠一棵大樹半坐著,初晴乖乖巧巧地依偎在他懷里前,里衣倒是全胡亂穿起來了,荒郊野地,不怕叫人撞見,怕著涼。
起先誰也不愿動,都貪戀這一刻無聲的暖意。
后來,初晴覺著腿隱隱發(fā)麻,扭動著起身,結果沒站穩(wěn),一下子又摔回唐玉身上。
他問明白怎么回事,伸出手來,一下一下輕輕給她捏腿。
她舒服極了,閉著眼享受,小貓兒撒嬌似的在他胸前蹭來蹭去。
“今日啟程回肅州可好?”唐玉在她頭頂問道。
小貓兒停下動作,還是閉著眼,不說話。
這是不愿意呢,他很明白。
這一問不過是試探。
唐玉知道她找到這里來,定是有她的原因。
他才不信什么她對慕容雪一見難忘的鬼扯,這小貓兒張口就來的謊話他又不是沒見識過。
又煮飯,又交換劍法,想方設法的非得要留在竹舍,目的到底是什么?
唐玉猜不透。
到底她從哪里習來的玄天劍法?究竟背后有沒有和二十年前之事相關連的人物?
他的母親也死在那場禍事里,他雖不如慕容雪那般將報仇視為人生唯一目標,終究也還是希望知道真相。
湖心島上,她的出現(xiàn),倒似將多年來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迷局揭開一角,可那時他認出她來,難以自控地偏了心,信她所說一切都是巧合。
這回她纏上慕容雪,足以說明她確實謀劃著什么。
只是,直接問,她未必愿答。
如果強逼著她說個一二三,她扯出謊話匡他,那也沒有意思,而且沒有任何意義。
倒不如試探著,她若愿意主動告訴他,他便聽著,如不損及表弟,他便幫她。若她不愿說,他便等著,反正她身上秘密多得很,也不差這一樁。
“回去,我們就成親。”
唐玉這般說,是真情,也是誘惑。
端看她要怎么選。
點了頭,便回家去成親。不點頭,昨晚計劃下的請君入甕,還是得引她入局。反正有他在旁邊看著,絕不叫她有半點危險便是。
初晴已睜開雙眼,低著頭,揉捏著衣角,還是沒有說話。
他收回手來,枕在腦后,故意嘆氣道:“都說人長大了,心思便同從前不一樣,如今不愿意嫁給我了,是么?”
初晴猛地抬頭,眼睛里噙著淺淺一汪淚,撇嘴低聲說:“不是的。”
他一個人,感受分裂成兩半,一半欣喜她的心意不變,一半心疼她受了委屈,倒似忘了這委屈是他給的……
不再說話,只是將人攬回懷里,一下一下地撫弄安慰。
“唐玉,”她叫他,臉貼在他胸前,惴惴不安地開口,“有件事,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我。”
“且說來聽聽,嗯?”他應她。
初晴仰起臉來,眼圈雖然還微微紅著,淚倒是已不見了。
她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陣,突然間下了極大的決心,爬起來到池邊撿起他的折扇,又到了自己那一堆衣裙里,翻出隨身的荷包。
唐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動作,只見她拿著兩件事物回到他身邊,蜷著腿坐下,把折扇遞在他手里,跟著從荷包里掏出一塊半圓型碧色玉佩,同他扇下墜著的那塊對拼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舉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