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的廝殺也會有些理性。弗拉公爵和西蒙親主沒廝拼幾門孔似彼此的下屬和親兵隔開。兩人同時清醒過來,盡量關注自己的隊位和外圍狀況,可狂暴一旦發生就很難遏制,特別是鮮血飛濺的情況下。兩人只能竭力約束自己的隊伍,想辦法減少損失。
熱西丁親王的兒子也搞清了自己應承擔的責任,高聲命令雙方住手,讓自己的親兵和安納托利亞貴族和西帕希阻隔兩邊的沖突。可奧斯曼人平時也不得人心,如此混亂狀況下,想趁機報私怨的人也不在少數。勸架的人眨眼就攪合進去。
相對于中心地帶的瘋狂,外圍的騎兵要清醒得多。不過他們有跟主子懷著同樣念頭,揮刀的揮刀,放箭的放箭;有的茫然搭救才才遭難的伙伴;有的跟明智將領脫離隊伍看風向,同時警戒黃胡子撤離的方向;有的則將目光轉向布加勒斯特,要不趁亂發筆小財?
不管他們懷著怎樣的念頭,沒一會就變成憋屈和恐慌。隨著一陣多瑙河沖刷河岸的贊歌,烏云帶著扯動空氣的噼啪聲再次襲來。大多數人呼啦一聲散開,盡量往人少的地方躲避,少數悍勇的擎弓、抽刀迎了上去。
他們的結局都差不多,這次骷髏騎兵五個兵團散得很開。第一個兵團高速掠過,噼里啪啦放倒零散的西帕希,劃弧形向南邊包抄過去。第二個兵團還是按老樣子想人群密集處攢射,不過馬速慢一些,連放三波羽箭才掠過人群,同樣抄向南方。
不等第三個。兵團到來,人群內的西帕希自發,或者在少數軍官指揮下引弓射擊。他們原本散亂,又遭受頭兩撥打擊,因此戰果寥寥不說。還被密集的羽箭打擊的沒了勇氣。很多人見不是頭,縱馬踩著同伴的尸體向外突擊,很快有千余人漫出隊列。
第四個,兵團見狀立刻放箭,將他們大部放翻在地,第五兵團則讓開一些,收住戰馬靜止射擊。
三次襲擊,加上自己的廝殺,西帕希們已經損失過萬。更慘的是步兵,他們原本是來接受“檢閱”的,哪會想到這種事,除了隊列中間的人擠在一起保住性命,大多數已經被騎兵的戰馬踐踏的不成個樣子。
斜陽下,布加勒斯特南郊呈現一幅地獄般優美的畫卷,兩萬多貴族、騎士和精銳西帕希湊成一個浩大的半圓餅子,五條黑色的怪蟒繞著他們往復攻擊。圓餅已經開始呈現松散態勢,可樣子更加古怪。一部分人在努力向城內奪命,可吊橋狹窄,擠面團似的塞在那里,不少人成了護城河的美食。外圍的努力想突出松散包圍,卻被羽箭和同伴尸體、無主戰馬阻滯,瘋狂的嘶喊讓太陽都有躲避的意思。
一些人看出這樣沒希望,就用同伴尸體和戰馬尸體堆積防御墻,到隱隱讓圓餅有了陣地的樣子。
雖然悲哀,但圈子中間已經松快很多,弗拉公爵、西蒙親王和熱西丁親王的兒子已經停止廝殺,重新聚在一起。這會傻瓜都明白內訌的結果了,可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卻一無所知。
精神恍惚的看了半天,弗拉公爵建議到:“我們將周圍的騎士全召集起來,集中力量打開缺口。只要沖出去,黃胡子人少,不敢跟我們硬拼。”
眾人對他的話沒有任何異議,立刻招呼自己的屬下列隊。他們沒有質疑的時間。再不應對。人數少的就是他們了。不過他們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一名奧斯曼貴族個子高,突然喊道:“那是什么?”
眾人都伸脖子看,可看不清楚,幾個親兵比較機靈,立刻用周圍的尸體堆了一座看臺。見看臺中有自己的子侄,西蒙親王很想拔劍砍了這幾個親兵,不過他最終還是優雅的請熱西丁親王的兒子先上。
三個人一上看臺就沒了聲息。西北面,一個由怪物組成的方陣正奔馳而來,后面是密麻麻的瓦拉幾亞騎士和扈從。這些怪物大概有四五百個,整體看來像是全副鎧甲的騎士。可騎士沒有這么大個,也不會騎一頭鋼鐵巨牛。
不管這是什么怪物,低垂的巨大牛頭罩著鋼鐵面盔,兩個向前彎出的巨角直接就是兩把鋒刃,寒光閃閃的樣子給人不可抵擋的感覺。這也就罷了,巨牛胸鎧兩側還鑲著三角形沖角,看起來就像巨大的犁猝。牛背上巨大的騎士頭頂上也是兩根牛角,倒是顯現出鮮明的北方佬(維京)特色,不過他們手中的長槍有些寒磣,不知道的還以為長些的驅牛木桿。
“這是黃胡子的北方佬近衛騎士團吧?怎么騎上野牛了?”
弗拉終于看出點名堂,不過飄忽、夢幻的語調和白癡狀態明顯不合時宜。奇怪的是,西蒙親王和熱西丁親王的兒子居然同時點頭,很有些深以為然的意思。
沉悶的蹄聲傳來,大地在戰栗。奔馳中,野牛騎士周圍草皮和泥土翻飛,似乎在進行春耕,但耕耘的顯然不是希望。狂奔的野牛并不比戰馬慢多少,更何況是在生機勃勃的草原上,可這些三米多高的巨獸奔至面前,除了戰馬本能的躲避反應,所有人都呆呆的看著,讓外圍彎弓射擊的骷髏騎兵都沒了興趣。
狂暴的怪獸騎兵犁進人群,翻卷著殘肢斷臂,毫無阻刷……前掘蒙親王猛地哆嗦下。跳下看弄,跨上戰司二照后有些嘶啞的問:“你們不走么?”
熱西丁親王的兒子也打了個寒噤,茫然看看西蒙親王,示意親兵將自己扶上戰馬,搶先向南擠去。這些人的動作終于將周圍貴族、騎士、希帕赫和西帕希從夢魘中驚醒,一個個恍惚的跟著兩面旗幟向外擁去。
弗拉沒有動,半響后才看了看眾人的背影,然后繼續癡迷的看著野牛騎士奔馳而來,仿佛這是他自己最心愛的戰士。他周圍的貴族和親兵有人想提醒一下,最終跟他一樣默默看著野牛群奔來,稻草似的卷起撕裂人馬,從身邊不遠處帶著咆哮的恐怖席卷而去。
戰場外圍,黃胡子亨利本來興致勃勃的安排贖罪軍封堵缺口,可是看到這令人窒息的場景,饒是經歷過尸山血海,也是嚓里發干手心濡濕。
一堆人簇擁著保加爾皇室戰旗和奧斯曼三條馬尾標紅旗擠出人群向南方奔馳,當面的骷髏兵團立即讓開缺口,然后用羽箭兩側近距離夾擊,可是突圍者只是撐起盾牌向前奔馳,絲毫沒有還擊的以及,好像看不見的多瑙河就是彼岸。
茫然看看無法形容的巨大墳場和生機埋葬之地,黃胡子亨利將目光轉向虎一的鬃毛,開始琢磨披馬鎧威風還是就這樣鬃毛飛舞瀟灑。
“亨利,讓他們投降吧”
身旁傳來奧爾加涅顫抖的聲音,他有些納悶,這小女人怎么就表現自然?扭臉一看,才發現奧爾加涅背對著戰場,但身體也有瑟縮的跡象。鏗鏘的鐵玫瑰變成這樣,他到是恢復了常態,咧嘴笑笑,下令讓近衛隊員停止第二次沖擊,骷髏騎兵和贖罪軍放棄追擊,收容戰俘。不用勸降,沒跑的都已麻木。
戰場的呆滯持續很久,等各處都想起骷髏騎兵和贖罪軍騎兵嘶啞的喊叫聲,密集的人群開始恢復麻木的生機。煉獄洗禮后,還有近萬人存活,但他們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乖乖按吩咐走出地獄,列隊等待處理。也許對他們來說。哪怕燒死也比剛才的夢魘強一萬倍。
太陽已經用天際的云朵和山巒遮住恐懼的面容,將城南演義為昏黃凄美的畫卷。黃胡子亨利組織趕來的所有隨軍神父和神甫舉辦彌撒,隨著渾宏的誦經聲回蕩原野,已經封閉的城門慢慢打開,擠在城門洞中的士兵默默退出來,讓城內的神甫隊伍通過。
奧爾加涅、加賽克、舒斯特、費利佩等人聚集到他身側,加賽克清了清嗓子,低聲匯報:“陛下,我們戰死二十五人,有一百多受傷,都不重。那個”城外有一萬八千多戰俘,包括受傷的。城內應該還有四千左右,死去的至少有一萬五千人,正在統計。啊,德古拉伯爵的弟弟弗拉公爵沒有逃志”
對這完全詭異的勝利黃胡子亨利已經沒心情興奮,拉過奧爾加涅一只手,輕輕捏著,看了會已經暗淡的布加勒斯特,然后回身指著南邊一片樹林說:“安排下,在那建一座教堂,戰死的基督徒都埋在旁邊。安納托利亞俘虜都放了,給他們車,讓他們把自己的伙伴帶走。”
加賽克應聲而去,其他人沉默一會,奧爾加涅還是問道:“亨利,保加爾和瓦拉幾亞戰俘還要審判刮”黃胡子亨利愣了下神,扭臉看了會遠處呆立的戰俘,沉聲說:“審判,他們的罪孽與這沒關系。嗯,瓦拉幾亞戰俘大致審問一下。讓他們收葬這些罪人贖罪,然后都放了。保加爾的戰俘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五百近衛隊員已經列隊奔了過來,沉渾的蹄聲讓戰俘群又是一陣騷動和戰栗。不過這些野蠻的家伙毫不在意慘烈的場面,一個個興致勃勃滿臉驕傲。
怕驚擾大家的戰馬,古納爾跳下野牛,吭哧吭哧走過來,憨厚的笑了笑,“低聲”匯報:“陛下,這些野牛表現不錯,鎧甲也非常合適。不過其他人裝備和練還需要一段時間。啊,還有,騎槍沒什么用處,戰斧只能在地上用,”
“不用急,回頭給你們添一把日耳曼大砍刀(類似于抗戰時的大刀片)…”
看到這群快樂的小弟,黃胡子亨利心頭的蒼涼感消除不少。這原本是搞笑主意,沒想到竟能在戰場上起到這樣的效果。不過這玩意既燒錢又不利機動,看來只能作為強化自己傳說的籌碼了。費利佩等瓦拉幾亞屬下敬畏的眼神讓他更確信這點。
剛看到野牛騎士,這些人表現出的震驚就嚇了他一跳。不過他想起特蘭西瓦尼亞和瓦拉幾亞貴族都喜歡用牛頭做徽章,用神話般的眼神看自己也就正常了。
已經恢復鎮定,或者不想呆在城外,奧爾加涅搖了搖他的手,輕聲說:“亨利,該進城了。”
是啊,進城哼利緩過神的同時升起一種滑稽感。自己最近采取的戰略就是讓奧斯曼人困惑,然后擇機來個出其不意。這到好,最大的意外卻扣在自己頭上,他只能說:主啊,實在是偉大的不得了,這安排實在讓凡人無法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