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劉氓的偶然會面改變了兩個讓娜的行程,她們住進瓦本公爵城堡,連仆從都打發走了,大有在這里過冬的架勢,而劉氓的計劃也因此改變。瑞士問題告一段落,他本來想建設內政,這下就盤算著經略意大利了。幾個月收服瓦本領主的工作已經讓他明白:戰爭才是發家致富最便捷的手段。
招待兩個讓娜的晚宴結束,劉氓跟西爾維婭回到臥室后還心疼的哆嗦。雖然菜錢錢都是宮女們自個出的,可這也太奢華了,簡直是犯罪,換成金幣發軍餉多好…
薩比娜和佩特拉姐妹收拾好壁爐就非常識相的離開。坐在圓桌邊,臉上映著紅紅的火光,西爾維婭顯得有些不安。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跟妻子單獨呆在臥室,劉氓也不知該說什么,干脆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小手仔細摸索,似乎要弄清每一個指紋。
不知是不是受了劉氓教會改革的影響,西爾維婭也慢慢傾向于贖罪更多在與虔誠和善事,雖然他這個丈夫說一套做一套。近來悄無聲息的紛爭,往昔到如今的淡淡甜蜜羈絆,更讓她感覺必須與這個丈夫做出關系上的改變或抉擇。
方向有了,可任何實施她一無所知。她連這個年輕、英俊丈夫的行為都弄不清,更別提摸透他的心了。手上麻癢的感覺讓她心頭有些躁動。仔細看看丈夫的臉,她忽然發現丈夫嘴唇和下巴上生出一層淡黃色的絨毛。
原來丈夫已經長大了…。這念頭讓她覺得有些熱,思維更是亂成一團。定定神,她漫無邊際的問:“亨利,你真的打算幫助查理堂弟么?”
其實劉氓腦海也是一片空白,聽到妻子的問話,他才有了思維,隨口說:“是啊,怎么說也是親戚。以前是沒有能力,現在瓦本算是走上正軌,我們的皇家作坊也形成規模,該支持親戚還是要支持…”
西爾維婭哪知道劉氓打的什么鬼主意,他只不過想讓法蘭西和英格蘭再打熱鬧點,給他時間發展罷了。而且他心中還有個無法言傳的心結,巴黎還未陷落,他還沒打聽到有關奧爾良女孩的消息。
兩年前西爾維婭還對法蘭西耿耿于懷,現在父母都離去,跟丈夫又不明不白,很多夜晚她都在回憶巴黎渡過的少女時光。聽到丈夫的話她心頭一暖,可是皇家作坊的事情又讓她皺起眉頭。
劉氓已經將原本設在科隆附近的作坊全面南移,一開始在克里斯蒂尼的奧芬堡建立玻璃、香皂和盔甲作坊,現在武器作坊都遷到斯圖加特,并且規模不斷擴大。
可作坊的工匠除了科隆的老人,斯圖加特學院學員,新招收的入籍自由民,還有很多行會富商遺屬,以及最近從瑞士俘虜的工匠和他們的家人。這些人以前錦衣玉食,現在完全淪為毫無自由的奴隸,據說每天都有人在絕望中死去。
想到這,西爾維婭輕聲說:“亨利,貴族們已經很少掠奪販賣奴隸了,作坊那些人…”
抬頭看看妻子略帶責怪的眼神,劉氓心里憋悶起來。他就想不通,白天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陪她逛街,結果變成討論會,現在想談談情,又搞成這樣,跟妻子談戀愛就這么難?
以劉氓的算計,給奴隸希望,讓他們上進,遠比給自由人發傭金劃算的多。他忍住氣說:“他們本就是罪人,我給了他們機會,只要熟悉手藝,肯動腦筋學習,他們就能變成入籍自由民,甚至是高等工匠,已經有了這樣的例子…”
聽到這話,西爾維婭一陣氣苦,男人也就罷了,那些一向四體不勤的女人孩子怎么能適應艱苦的勞動?她也知道劉氓今晚是想好好陪陪她,見他臉色不對,趕緊想轉換話題,可劉氓默默松開她的手起身離去。她低頭捂住臉,任淚水滑落臉龐。
劉氓更是煩躁,在書房轉了半天,開始在紙上無意識的亂畫。過了一會,薩比娜走進來收拾小臥室,他問道:“皇后在干什么?”
薩比娜愣了一下,低頭怯怯的說:“皇后在祈禱。”
劉氓隨手折斷手里的羅馬鉛筆,氣哼哼的走出書房。兩個宮女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假裝沒看見他,從他身邊一晃而過。劉氓更是憋屈,想去找古納爾或是湯普森訴訴苦,走到費麗達的門口,卻發現還有燈光,就推門進去。
費麗達正在桌前就著燭光看著什么,見他進來,趕緊將手里的東西收起來,臉上的驚慌根本掩飾不住。劉氓的火氣算是匯聚到頂點,不過他還是面無表情,咬著牙問:“是你父親的信還是閩采爾的?”
“是閩采爾的…,可是…”費麗達性格執拗從不撒謊。信的確是閩采爾的,內容跟劉氓所想的完全不同,只是對自己天國夢想的傾述罷了。可劉氓不給她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走。本就感于命運多舛,費麗達也伏在桌上痛哭起來。
劉氓也不想找誰訴苦了,他只想掂著刀子殺人。可能是感覺到他的殺氣,城堡干脆鴉雀無聲。他蹬蹬蹬下樓走出城堡,清冷夜風卻絲毫開解不了他心中的憋悶。
幾個奴隸,也就是他打擊斯圖加特行會時被俘虜,但夠不上絞死的傭兵正在士兵看押下搬運木柴。劉氓算是找到發泄的機會,一言不發走過去,一腳把其中一個攔腰踹成折尺狀。士兵楞住了,其他奴隸手中的木柴掉落一地,隨后趴在地上瑟縮不止。
看看還在抽搐的家伙,再看看這些人的樣子,劉氓又感到一陣羞愧。拿毫無抵抗力的人出氣似乎不是什么英雄所為。他懊惱的嘟囔一句:“都給我放了。”,然后灰頭土臉的走回城堡。
走到二樓,大讓娜踹剛好走出房間,微笑著說:“亨利姑父這么晚還沒休息啊,有興趣看一樣東西么?”
劉氓正在無聊,雖不知她說的是什么東西,還是擠出笑臉走過去。西爾維婭給姑侄二人安排的是標準很高的套間,當然也就是多了個類似書房的小客廳而已,那會可沒什么總統套間。
小讓娜也沒休息,正在桌前無聊的擦拭一把寬刃劍。看來她也是個生猛的丫頭,白天還算是被姑母約束著。劉氓沒空關心她,給大讓娜拉開椅子,自己隨意坐下。
“這是匈牙利最近開始使用的一種武器,據說奧斯曼蘇丹國也在使用,亨利姑父在匈牙利戰斗中有印象么?”
大讓娜邊說邊遞過一張紙。隨著劉氓和阿爾布雷西特競爭,紙已經替代羊皮成為各國普遍使用的書寫載體了,其影響不是劉氓所能預計到的。
劉氓接過一看,頓時楞住了。紙上畫的是一個臼炮似的玩意,口徑和身管接近一比二。他立刻記起泰斯河邊的戰斗,圍攻聯軍大營時塔塔人的確使用了這種東西,他沒看清而已。
“這種東西被稱為炮,有半碼多寬,一碼多長,青銅鑄造。用塔塔人稱之為發火之藥點燃后發射石彈…”大讓娜怕劉氓不懂,細心的解釋。
劉氓那需要她解釋,他只是沒想到歐洲人掌握這東西如此之快。在他前世的記憶中,歐洲人要等蒙古入侵之后許久才從阿拉伯人那里得到這個技術,十四世紀才摸索出稍微實用的使用方法,現在似乎早了一百年…
再聯想馬丁·路德宗教改革,奧斯曼的提前崛起,劉氓知道這個趨勢無法避免,只不過在他有生之年估計還發展不到可干掉騎士階層的程度。
看來養豬場還得擴大規模啊,克勞迪婭領地的硫磺也要加快開采。好像帕特里西亞的西里西亞硫磺礦也多,就是不知道硝石哪里多些。想到這,他笑著說:“讓娜侄女,這種東西我在匈牙利可是記憶深刻,也打聽過具體情況,只是不知道你聽說過中國雪么?”
讓娜笑起來,回答:“看來姑父已經打聽到關鍵了,匈牙利是從通過阿拉伯人商人私下購買的。不過我也是偶然間通過家里的商人得知這些…”
聽大讓娜如此說,劉氓懸著的心徹底放下,看來硝石才是制約歐洲發展火藥的重要原因。這一放松,他才看出大讓娜并不真正關心這個問題,這似乎只是她找自己談話的借口。
雖不知她的真正意圖是什么,劉氓剛才的怒火卻無影無蹤,只覺得跟她談話實在是輕松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