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氓最終選擇返回里格尼茨。那個奴隸,那個書生,不管他是金國人還是宋國人,都跟今生的自己沒有關系,不值得為他去注定要毀滅的布雷斯勞犯險。
雖然做出了決定,劉氓還是有些恍惚。在前世的記憶中,在爺爺激憤的言語中,壯麗的宮殿轟然倒塌,數不盡的文卷付之一炬,秀美的山川田野盡遭蹂躪。崖山海岸,數萬文明的傳承者投入怒濤,一個屹立世界之巔數千年的文明黯然消亡…
站在蘇臺德山林中翹首東望,瑰麗的波蘭大平原四處煙塵。他不知道:如果能跨越千山萬水,宋國最后干城,京湖安撫制置大使兼夔州路制置大使孟公諱珙正在江陵屯田備戰,正在晚春的凄涼中吟詩慨嘆。
但他在想:如果帶上十匹頓河馬,能不能穿越茫茫通古斯森林?他忽然有些激動,朦朧視線中,亭臺樓閣赫然在目。
“大首領,你在想什么?”于爾根已經納悶了半天,見劉氓面色潮紅,呼吸急促,趕緊問到。
“嗯?”八千里山河驟然變成蘇臺德蒼茫的山色,劉氓惡狠狠的看了于爾根半天,等他惶恐不安的退后一步,大聲說:“我在想妮可!”
于爾根老臉一紅,尷尬的撓了撓頭,心里倒是放松不少。見兩人如此奇怪,佩爾訕訕的說:“大首領,你為什么想妮可,而不想瑪蒂娜?”
我靠,你狠,把親妹妹往火坑里推。劉氓是無語了。
將里格尼茲周邊化為焦土后,塔塔人的萬人隊就回到發生會戰的奈斯河畔扎營,一半人駐守休整,另一半人分成千人隊繼續搜索活著的人,武裝哨探和行軍哨探四處游弋。
閃進一座已被焚毀的城堡,劉氓吩咐于爾根和佩爾做好警戒,自己則拉著神情恍惚的托馬斯想稍作休息。不過他們選錯了地方,院子里堆滿了橫七豎八交疊在一起的尸體,暗褐色的血液溢滿地勢較低的北角,粘稠如漿還未干涸,但鋪天蓋地的蒼蠅和水解的惡臭顯示這不是剛發生的事情。
劉氓盡力將頭盔下沿墩在頸間,拉著托馬斯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大廳,旋即退了出來。大廳里全是女人,全身赤裸狀貌凄厲的女人。一個十一二歲,應該是貴族的小姑娘躺在中央的長桌上,兩只眼睛已成空洞,肚腹也被剖開,但臉上的表情仍然凝固在最后的痛苦中。
城樓下,劉氓揭開面罩喘了半天粗氣,又看看圍墻上懸掛的尸體,默默走向遠處的大路。一個十人隊的武裝哨探疾馳過來,為首的二話不說揮起彎刀斬落。劉氓只穿著鱗甲,他可不敢用下沿不固定的頭盔硬抗,趕緊閃過刀鋒,一把攥住對方的手將他拖下馬。
在小弟幫助下擊落最后一名妄圖逃跑的騎手,劉氓指揮小弟將這十個人拖回城堡。踩住一個野獸般狂暴掙扎的騎手,他輕聲細語的問:“你是哪個汗國的?跟著誰來這里?”
那家伙狂熱的眼神僵住了,半天才納悶的問道:“你是誰?怎么會說塔塔語?”
劉氓耐住性子說:“你沒必要知道,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祈求長生天保佑吧。”
“你才是那個魔鬼首領?你趕快投降吧!拜答爾王子不會殺你!”那家伙眼睛里閃過驚喜,讓劉氓感到莫名其妙。
劉氓正想再問,于爾根說道:“大首領,外面有很多騎兵趕過來。”
靠,交朋友都不給時間。劉氓一肚子郁悶,只得吩咐:“托馬斯,用小刀把這些人的下巴切掉,手筋、腳筋挑斷,扔在這流血而死。”說完,他又用塔塔語復述一遍,還加上:“你們既然看不上別人的靈魂,就讓自己的靈魂跟這些人流淌在一起吧。”
來不急欣賞那些人恐怖之極的眼神,劉氓帶著三人騎上對方的戰馬倉皇而逃。后面的千人隊很快發現他們,緊追上來。
劉氓奮力催動胯下的驢子,可這玩意實在不適合沖刺。見于爾根和佩爾撥馬就要往回跑,他趕緊喊:“蠢貨!那是千人隊,你們能擋住個屁!”
竄過一片樹林,眼見著沒法了,劉氓只得命令大家散開跑。他剛跑出沒多遠,幾十個騎手迎面兜過來,打頭的家伙像是百夫長。百夫長一愣神,然后大喊:“他頭盔上有金邊和鷹徽!活捉他!阿巴還有重賞!”
我的個娘啊!劉氓掉轉馬頭又扎進樹林,等他跑出來的時候頭盔已經沒有了。慌不擇路的穿過一座掩映在樹林中的村莊,兜頭又是一隊騎兵。“活捉他!他拿著雙刃大砍刀!阿巴還有重賞!”
咻,正義之劍被劉氓甩的沒了蹤影。
“活捉他!他鎧甲上有金邊鷹徽!阿巴還有重賞!”
刺啦,活動鎖扣被劉氓撕開,然后在馬上玩起頓河馬戲團才能做出的驚險動作。
“活捉他!他衣服上有刺繡鷹徽!阿巴還有重賞!”
滋拉!
“活捉他!他絲內衣上有刺繡鷹徽!阿巴還有重賞!”,
撕拉!
靠,以后再不顯擺了。幸好老子有內褲,這涼風吹的還蠻愜意。徹底沒了負擔的戰驢顯現出優勢,雖然有些蛋疼,劉氓還是擺脫了追兵。
七晃八晃,繞了大半個地球,他才閃進城桓毀敗,余煙裊裊的里格尼茨,擂鼓般跳動的心臟總算平復下來。
城中島上布滿了土木工事,吊橋高高懸起。劉氓剛竄到河邊,幾只箭矢咻咻釘在馬蹄前。看看工事后方影影綽綽的人影,劉氓不敢造次,趕緊舉起雙手示意。
工事后一個人問道:“你是來談判的么?白旗為什么圍在胯下?羞辱我們么?阿…”
“啊你個頭!我是你老板!”劉氓險些沒氣暈過去。
半個小時后,衣冠楚楚的劉氓跟波列斯拉夫等人坐在長桌前攀談,歷經戰陣的蕭殺之氣使他顯得分外英武。托馬斯那貨比他還機靈,這會正在探望蘇醒不久的赫爾曼,于爾根和佩爾都沒有消息。
眾人已經知道會戰的具體情況,對劉氓的悲憫英勇欽佩的無以復加,不過得知布雷斯勞正被圍攻,塔塔人一時不會進攻里格尼茨,大家興奮之情更超過敬仰。
帕特里西亞和海德維格不知為何沒來,看著貴族們矜持沉穩的笑臉,劉氓感到說不出的厭煩,干脆借口過于疲乏,隨后再討論戰略問題,起身離去。
一進走廊,妮可驚喜中帶著忐忑的小臉映入眼簾,劉氓毫不顧忌,拉著她回到給自己安排的住處。小丫頭一直在瑟瑟發抖,等劉氓擁著她倒在床上,她才輕聲問:“陛下…,他們…”
“都沒事…”劉氓將大致情況說了一遍,聽到哥哥與劉氓失散時的情況,妮可有些忐忑,但不算過甚。德魯伊要是連逃跑都干不好,也就別混了。
雖然有著懶洋洋的困乏,劉氓還是想把妮可揉進自己的身體,這兩天的生死經歷,讓他覺得這小丫頭可愛的沒邊了。看著她嬌羞中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劉氓感覺那里似乎是無盡的星空,似乎是月下無邊的靜謐,會帶來無窮的力量和說不清的擾動。
妮可也有些動情,被劉氓看得不好意思,趕緊閉上眼睛。這下可要了劉氓老命了,看著那微微張合的精致鼻翼,微抿的小巧櫻唇,他哪還忍得住,貪婪的吻了上去。
濃情粘稠的彌漫開來,稀里糊涂的被劉氓解開衣衫,當生澀的小胸脯裸露在空氣中,妮可才猛然驚醒,一邊爭奪衣服的控制權,一邊嘟囔:“陛下…,亨利…,還不到時候…”
可劉氓哪管這些,正想品嘗遮遮掩掩的小蓓蕾,門外傳來腳步聲和低語聲。趁他一愣神功夫,妮可飛快的整好衣衫,帶著滿臉羞紅奪門而去。靠,誰這么討厭。砸吧砸吧嘴,劉氓是一肚子郁悶,不過他很快就開心起來。
進來的是帕特里西亞和海德維格。雖然二人聯袂而來,此時的劉氓卻毫無顧忌。海德維格心急,剛走到床邊想問問情況,就被他一把拖入懷中,弄得帕特里西亞又羞又酸,不知所措。
不過這艷福劉氓注定不能消受,剛吻上海德維格極力躲閃的櫻唇,帕特里西亞的女官就在門前閃現,拼命打招呼。
圣母啊,我得罪誰了?劉氓帶著一肚子郁悶走到門口,一個騎士匆匆趕來,告訴他城外有動靜,塔塔人似乎在追趕什么人。
靠,劉氓來不及多想,抄起墻上懸掛的一柄戰斧就走,帕特里西亞追過來拉住他說:“陛下,為了防守城堡,騎士們不可能抽身去接應,您還是看看情況再說…”
看到帕特里西亞眼中焦急的關切,再看看后面海德維格嫣紅未退小臉上的慌亂,劉氓的心忽然平靜,沉聲說:“追隨我者,皆為我親友,愛我者…”
他沒有說完,但帕特里西亞和海德維格都知道他要說什。兩人相擁在一起,各用淚眼望著他離去的高大背影。沒走幾步,通報情況的騎士突然追了上去,高聲說:“陛下,我跟你一起去!”
人心可用啊,要不就這么找個借口下坡算了?不知為什么,劉氓隱隱感到此去福禍未知。他正盤算著借口,帕特里西亞忽然高聲說:“陛下,大家都會等著你,我們知道,無論什么樣的危險,天父都在無私的庇佑你,我們會靜待天父的安排…”
靠,圣母啊,這都是什么婆娘,回來不玩死你才怪。劉氓整整衣冠,正義凜然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