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拐過彎角，人流便少了許多。
這里，她曾時常光顧，只是這些時日，她再也不曾踏足，說她沒膽也好，說她心中有愧也罷，她都不敢去看一看那個地方。
當那略帶著些灰塵的匾額映入眼簾之時，她的雙眼好似無力再眨動，怔怔的望著上頭的三個字。
“停車。”
看著馬車未停，將要經過之時，她突然出聲，馬車隨即停下。
鞠繕不解的看著她挑起簾子鉆出了外頭，忙跟了出去，見她怔怔的仰頭站在一幢樓前出神。
他走到她的身旁，順著視線看去，匾額上頭百月樓三個字，讓他愣了愣，但即刻就想起了那個讓韓覺遠避他鄉的女子。
空蟬，這里是她的百月樓。
正想著，云彌已邁步踏上了臺階，伸手輕推在門扉上，似想推門而入，但手卻沒有加勁。
她遲疑了，恍惚的覺得，或許當她推開這扇門，那個笑語嫣然的女子還會出現在眼前，對著她嬉笑怒罵，像是不過離開了一段時光般。
可她也更明白，不過是自己的一個癡念罷了，現如今，她的執念越來越多，遲早有一日會困住了自己。
“進去瞧瞧吧。”鞠繕上前站在她的身側，輕聲說著。
他看到門外并無上鎖，應該是虛掩著吧。
他甚至想代替她，推開這扇好似很沉重的門扉，可是，有些事，他是用盡心思也代替不來的，只能靠她自己。
她緩緩側頭看了他一眼，手輕顫了顫，正想推去，門卻吱呀一聲被人從內拉開了。
“云姑娘！”宛柔站在門內，抬頭看到她，吃驚的叫著她。
“宛柔，你還在啊？”
看到她，云彌更加吃驚些，原以為這里早已是人去樓空，可沒想到，這個女子卻還依然呆在這里，不管空蟬在不在都一樣。
“不止我，樓里的姑娘們都在，大家一來沒有其他去處，二來，也不想空蟬姑娘的一片苦心白費。姑娘請進吧。”
她側開身子，云彌走了進去，鞠繕跟在她的身后，第一次踏入了這個云彌和韓覺提及了無數次的地方，只可惜那個女子，再無機會深交了。
“姑娘自己轉轉吧，我還有事，就不陪著了。”
兩人點頭會意，宛柔旋身離開，留下云彌和鞠繕慢慢的走入了后院。
院中的大樹出現在眼前，片片綠葉中夾雜著幾片開始泛黃的葉子。
她嘆氣，走到樹下，在一塊圓石上側身坐了下來：“記得你成親那一夜，空蟬陪著我喝了一宵的酒，結果第二天，被韓大哥發現，將我們倆個罵得半死。”
她輕聲而語，淺笑著看向站在一旁的他。
鞠繕眼神一暗，走到她身旁站定，仰頭看著頭頂上的綠葉樹枝。
“新婚之夜，我喝的酩酊大醉，只因為你的眼神，突然讓我覺得好像愧欠了你什么，從那以后，我就一直不敢隨意的對上你的雙眼。”
她面無表情的坐著，一片落葉飄揚而下，正巧就落在了她的膝上。
“說起愧欠，是我欠了你的。畢竟你的妻兒死在了我的手里。我是個罪人，雙手染滿了鮮血，欠著的，只能下輩子再還給你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