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敏其實大約猜出來皇帝說的是誰, 還能有誰,連皇帝都沒法打的人,不就是韋家的人嘛。
本來她可以假裝不會的, 但是又有些可憐皇帝, 拿個紈绔子弟沒辦法。其實皇帝有的是臣工, 那么多聰明人, 怎么就沒人出個好主意解決問題呢?
無他, 因為太后。太后護著韋家人,娘家人是說不得,碰不得的。皇帝雖然不滿, 又礙于孝道,不得不忍下, 免得太后多想。可是, 皇帝是什么人, 真龍天子,你讓一個皇帝忍氣吞聲, 怎么可能?
如今滿朝文武不敢得罪太后,不敢幫著皇帝出主意管教韋世子,讓皇帝這般為難,實在看不下去了,鄭敏就說了自己的主意, 也顧不得太后會不會不悅了。
回家后鄭敏跟祖父說了, 皇帝問計的事情, 祖父想了想, “這幾日, 不要出門了,就是宮中有人來宣, 也稱病吧。有祖父呢。”
鄭敏不出門,可是有“包打聽”安樂王呢,安樂王府里的下人成天跑出去,回來給他報告小道消息。然后安樂王,就跑來鄭敏這里撿有趣的說給她聽。
比如,最近這些日子,韋世子因為打死人命,被皇帝罰到鬧市區掃街一月,如果他一天不好好掃,就多加一個月,而且還不許他穿著華麗,讓他穿著布衣。
韋世子不當回事,第一天,讓家人替他掃,皇帝知道了,加罰他一個月,而且還讓人看著,不許仆人代掃,哪個代掃打哪個。連太后求情都不準。據說,皇帝跟太后說,“慣子如殺子。他如今殺人都不當回事,為什么?因為有人慣壞他。如今他名聲壞透,這難道對他好嗎?請太后不要再害這孩子的品性和名聲。”
韋世子曾當街打死人命,太后也沒臉硬求情,想著只是掃街而已,又不痛不癢,誰還敢來笑話不成。
但是,很快韋世子就發現,這懲罰夠狠毒,當他彎下腰開始掃街的時候,突然有了一種低人一等的感覺。尤其當看見街上有很臟的東西的時候,都惡心得不想看,御林軍還催他快掃,他當時就氣得要哭了,使勁要緊牙關忍著。想著太后會出來說話的,暫且忍一忍。
知道過去了十天了,依然在掃街,太后求情都沒用,皇帝這是徹底厭棄自己了?韋世子有點慌了。他的靠山是太后,如果太后說話都沒用,那可怎么辦?
第十三天,韋世子聽說,家里得寵的姨娘生下的庶弟,被皇帝召見了,還賞賜了東西,從來嫡子繼承爵位,庶子是無緣爵位的。可是當庶弟穿著一新,身后跟著捧著御賜禮物的下人,從他身邊過,還問他辛苦嗎?韋世子就氣得無法忍耐,當街踹了庶弟。
皇帝知道了,斥責韋世子不知道愛護庶弟,罰他再掃一個月的街。
就連侯爺知道了,都斥責嫡子丟臉丟到外面,在街上就打弟弟,而且庶弟不過好心問是不是辛苦,又沒說什么不好的。
韋世子頓時心灰意冷,突然覺得好像眾叛親離。他告訴身邊的御林軍,“我明白了,沒有皇上的看重,我什么都不是。以往是我的過錯,日后定會謹慎行事,不叫皇上生氣了。”
皇帝聽了傳話,知道他這是明白事理了,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回家去了。只是還要禁足在家三月,不許出門,讓他讀書。
分享完小道消息,安樂王看起來很高興,“敏兒,還是你的辦法管用,父皇都問計于你,日后誰還敢小瞧你!”
“哎!”鄭敏嘆口氣。
“咦?敏兒你為何不快?”
“我在想,我是不是得罪了太后,也得罪了韋家。祖父都讓我最近不要出門呢。……可是如果幫皇上的人都要害怕,那誰還敢幫著皇上呢?”鄭敏低頭,一副郁悶的樣子。她這話是說給皇上聽的,因為很有可能安樂王這話嘮,會跟皇上提起她的擔憂。
安樂王果然沒讓人失望,沒過幾日,安樂王入宮給父皇請安,又過幾日,皇帝頒下賞賜,表彰鄭小姐的忠心。
忠心?她做什么了?京中很多人都奇怪,鄭大將軍立功無數,說忠心那是肯定的。他孫女做了什么了?
于是京中的大人們開始琢磨,后來有人說了賞花宴上的事情,他們才知道,原來讓世子掃街的主意是鄭家小姐出的啊,那是忠心,真不怕得罪太后。
而韋世子聽說鄭敏得了賞賜,心里記下這一筆。一個丫頭片子,仗著陛下看重,就擺布起我們韋家的人了。
倒是承恩侯聽說了,趕緊讓人送了禮物給鄭小姐,說是自己長子頑劣不堪,多虧鄭小姐的法子,他終于知道些規矩了。
韋世子聽說了自己的父親在外面這樣說自己,更氣憤了,可是他現在明白了,自己是靠君王和父親活著的人。他們只要稍微對庶弟好一點,自己的位置就岌岌可危。可笑,自己這么多年,才明白。他不敢對鄭敏做什么,可心里的怨恨更深了。一個囂張慣了的人,怎么可能一下恭順呢,起碼心里就咽不下這口氣的。
鄭敏本來是想讓安樂王轉告自己的不安,讓君王知道就好了。哪知道賞賜一來,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韋世子敗在自己的主意下,這算不算弄巧成拙?
鄭敏也奇怪了,怎么自己每次出門一趟,就到了風口浪尖上了呢?自己是有什么問題了呢?
安樂王又來到鄭家的時候,就是看見鄭敏在發愁,還自言自語,“我是有什么問題嗎?”林忠在旁邊也愁眉不展。
等安樂王知道鄭敏的費解時候,也很無語,本來以為皇帝的賞賜可以為鄭敏撐腰的,哪知道現在倒是把她放在火上烤了。尤其是承恩侯特意送來的禮物,還有哪些話。以安樂王對韋世子的了解,那小心眼的人將來必會冒壞水,還得防范著他,真是麻煩啊。
不過兩個人都是少年心性,很快就忘了這些,開始說起看了什么新書,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