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藍坐在窗前,陶琦這會兒也是脫了秦藍的鞋襪檢查她的腳踝,陶歡亦是將珠姐兒松開的物件擺在了秦藍手側的小幾上,秦藍的眼神也是被吸引了過去,那對子母煙臺程茶秋色,以天然紋路雕刻出茶秋花紋,很是精致細膩的雕功,堪稱完美無暇,秦藍看到這對子母硯臺,腦子里便想到了方習聆那張清風明月般完美無暇的面孔和氣質,這對硯臺倒是頗像他的風格。
至于那套石玉毛筆,觸手不涼,讓秦藍稀奇的還是那筆的細毛卻是顛覆了她往常的認知,瞧著晶瑩剔透光澤流轉。
就在秦藍似有凝怔的時候陶歡卻是笑道,“卻是冬狐的皮毛,咱們這里冬季不甚寒冷,只產火狐,現如今火狐也是稀少了,至于那冬狐因其皮毛奇異,往往成為西域使節朝供時候的貢品,最是受后宮嬪妃們的喜愛,因其難得,倒是比那虎熊皮毛更難得。小姐手中的毛筆筆鋒纖細柔軟晶瑩,取自剛出生不過三日的幼狐皮毛,幼狐只有巴掌大,更是稀奇難得。”
秦藍一聽陶歡的解說,便簇了眉頭,“你倒是懂得多。”
陶歡卻是一笑道,“奴婢小時候便曾在些西部呆過,這些東西卻都不需要學的,但聽著就能記下來。”
秦藍點了點頭,這時候的她也是有些興致缺缺,“都收起來吧,我這手如今也不比往日靈活,許些日子不曾練字,也是惦念起來,你隨后就將李嬤嬤請過來,也好教將手上的功夫再度抓起來。”
陶歡應了聲,便拿著東西退了下去。
“嘶……”秦藍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陶琦立馬抬起了頭,“可是弄疼小姐了?雖說這腳只是扭傷了,但是大抵還是傷了骨頭,要不小姐能修養這么久的功夫?從陽春三月到現在的漸熱日子,小姐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秦藍搖了搖頭道,“總算是性命無憂。”
陶琦又道,“好在今年不如往年事兒多,往年這個時日最是各府夫人小姐們活動頻繁之時,雖說小姐身體不適,但也不會到了一封帖子都未曾收到的程度,小姐,奴婢聽說圣上要攻打寶島,朝廷上挺忙的,您說是不是真的?”
秦藍卻是低頭看了陶琦一會兒,也是出了口氣兒道,“這事兒你都是聽誰說的?”
“小姐,奴婢聽說七殿下向秦府求娶的事兒已經傳遍整個長州了,不過奇怪的是,之前求娶的二小姐卻是變成了四小姐,而且秦老爺子也同意了。”陶琦尚不知自己帶來的消息給秦藍帶來的沖擊有多大,尤自掏著肚子里的話,接著道,“而且小姐您知道么?純郡主居然自請和親,不過圣上沒同意,本來嘛,咱們大朝就比西域蠻朝厲害不知多少倍,哪里還會做那等子和親這般委曲求全的事情。”
純郡主秦裕?秦藍一愣,隨即陷入了沉思,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她好像是太子的人,她這般做是太子的授意還是……秦藍不禁瞇了眼兒,腦子里卻是閃現出了太子爺腹黑攻于心機的模樣,一時大惡,便也不再往深處去想。倒是旻臻求娶的人選竟然換成了秦綠,不得不說其中存在的問題和關系就牽扯頗深了,難不成圣上有意讓七殿下旻臻與太子爺勢均力敵?想到這些,哪怕自己的猜測并不準確,哪怕自己并不能窺破這場天大的陰謀的冰山一角,秦藍都深感壓抑,令人窒息。
原則上來說太子爺納了慕容玲與旻臻求娶到秦綠沒什么不同,政治婚姻并不就一定意味著會聯合成功,也可能慕容玲和秦綠都會成為廢子。
不過……秦藍捻著一塊點心出神了許久也不吃,倒是滿手的碎屑甚至黏了一身,陶琦看不過去了,不禁開口道,“小姐便是不喜歡也犯不著捏得它粉身碎骨吧,奴婢瞅著小姐方才的模樣簡直是和這塊點心較上了。好在只是粘著碎屑在身上,奴婢撣一下就是了,若是潑了茶湯,豈不是污了這上好的料子?”
對于陶琦一如既往的嘮叨,秦藍卻是不以為意,只淡笑著道,“好在只是沾了些碎屑,撣一下便干凈了。”心里卻是隨之一沉,卻不知如今的自己深陷與陰謀之中是否還能獨善其身?秦藍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看著自己白凈如常的手心也是一陣的失神。
“小姐……”陶琦喚道。
“嗯?”正站起身任由陶琦清理身上碎屑的秦藍不禁疑問地看向陶琦。
陶琦放下了手上道了撣子,理了理秦藍的衣服道,“奴婢突然想起前幾日秦府二小姐卻是送來了張帖子,您可要看看?”
“唔。”秦藍點了點頭便又坐了下去。
陶琦隨即將帖子遞上。
秦藍伸手接過,翻開,看了一眼便合上了帖子,面上有些淡淡,只道,“卻是張賞荷的帖子。”
陶琦拿不準秦藍的意思,便問道,“小姐可是要推了這張帖子?”
“左右還有兩三個月時間,你且收著,到時候再說吧。”秦藍看著陶琦道。
“小姐,七小姐身邊的花穗過來了,就在外頭侯著。”這時候陶歡卻是從外間進來,也沒有進來只是撩起了簾子道。
秦藍聽了卻是讓陶琦給自己整理了一下儀容道,“讓她進來吧。”
陶歡應聲隨即領著花穗便進了來,花穗也是規矩的行禮道,“奴婢給八小姐請安了。”
“唔,起吧。”
花穗起身微笑道,“八小姐近來身體可好,小姐一直都惦記著,只因著前段時間受了驚嚇身子一直不爽利,也未能過來看望。如今身子大好,便讓奴婢請了七小姐出去散散心,小姐已然在瀟湘居攬了雅間,這就過來請八小姐過去坐坐。”
陶琦對慕容玲一直存在意見,這會兒見著慕容玲如此盛情,心里道怕是又要生什么事情了,便直言道,“我家小姐進來腿腳尚未恢復利索,怕是行走不便。”
秦藍瞧著陶琦沖在了前頭,便也淡看不語。
卻不想那花穗似早已知道會這般般,竟然也不尷尬惱怒,只依舊微笑道,“奴婢出門前,小姐便特地祝福了,說是怕八小姐腿傷未痊愈,特令奴婢領了軟轎過來,現在便停在了外頭,出了府便可上馬車。八小姐放心,那瀟湘居只可女眷出入,是斷不會有男子的。”
秦藍聽了也是點了點頭,“且容我遣了人向老夫人稟告。隨后便隨你過去就是,這些日子悶在屋子里也著實難受,出去散散心也好,倒是七姐有心了。”
“早前小姐便稟告了老夫人的,老夫人也道,八小姐合在屋子里悶著個把月也該找個年輕人的樂子。”花穗笑道。
秦藍笑著點了點頭,卻是依舊叫陶琦給自己收拾,又遣了陶歡去向老夫人稟報,老夫人準不準是一回事兒,自己稟不稟告卻又是另一回事,秦藍是斷不會在這種小事兒上失了準頭。
期間耽擱了不下半個時辰,花穗一直耐心等候,收拾一新的秦藍在陶琦的攙扶下了上了軟攆,隨后一行人出了相府,上了馬車直接開到瀟湘居。
瀟湘居地處清凈,秦藍下了馬車,卻是只看到一溜排地處馬車,倒是沒有看到閑雜人等在路面上晃蕩,更是不曾見到男子,可見瀟湘居的確是女眷的天堂。
慕容玲定的雅居在二樓,秦藍倒是不怕爬樓梯,大廳里正中卻是有三坐坐千,可容人像坐秋千似的升降,倒是省了爬樓梯的麻煩,秦藍是被侯在升降秋千旁的壯實婆子背下秋千的。
腳踏在二樓木地板,聲音卻不甚響亮,似有若無的淡香充斥于每一塊木板之間,廊道里更是擺著各式畫架,窗面上也是繪制著風格各異的水墨畫,期間倒是聽到各房間里似有談笑聲溢出,秦藍不禁微笑了嘴角,這里的確是個好去處。
花穗規矩的領著秦藍主仆來到了二樓最里間到了房間,這里最是清凈雅致,房間也更闊綽完美。
但見花穗輕扣了兩下門扉,便有一粉面綠衣的貼身侍婢開了門,隨即將秦藍主仆領了進去。
秦藍這才發現內里居然別有洞天,正中的茶桌旁坐著兩位秦藍不識的小姐,著裝也是富貴,秦藍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即秦藍便被帶進了里間,里間卻是擱置著幾方雅坐和小案,案上擺放著瓜果點心,有兩位小姐坐著,瞧著倒是像自己的兩個死對頭,倒是站在窗前正比劃著外頭的兩個人她卻是識出來了,赫然是慕容玲與左承諾言,秦藍正微愕的時候那兩個背對著秦藍坐著的小姐卻是轉過了身面,正如秦藍所認為的那樣,正是純郡主與聞桂!
這兩人雖然對著秦藍點了點頭,但是表情冷淡,顯然不想搭理秦藍,更何況說話。
這時候慕容玲也是走了過來,笑著拉住秦藍的手道,“在座的都是熟識,我就不介紹了,妹妹也不必拘謹自坐便是。”
秦藍被拉坐了在另一旁的側坐就挨著慕容玲,對面便是純郡主與聞桂,而左承諾言卻是坐在了上位朝著秦藍微點了點頭,雖然表情平靜,但卻讓秦藍感覺到了微微的親和和友善。
這時候慕容玲也不知對著外間的兩位小姐說了什么,兩位小姐雖臉面上似有遺憾和失落,但卻都知道本分,相攜走了出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