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藍突然覺得心里有些發苦,這慕容玲居然在一夜之間由妒婦化作了說客了么,不禁道,“姐姐莫不是忘記了昨晚上您還跑過來教育我要本分,不要讓你不顧姐妹之情么?”
慕容玲聽了只是嘆了口氣,卻是沉了眉道,“那是姐姐糊涂。何況太子爺身邊已經不缺女人,我相信以你的心志斷不會委身為妾,何況做六殿下的正室對你來說穩妥很多,姐姐老實對你說,你想在太子爺身邊,首先皇后娘娘那邊你就站不住腳,何況我知道你與聞桂姐妹結怨頗深,跟左承諾言又沒什么交情,而我更相信府上不會將自家姑娘全壓在一個人身上。所以沒道理我明白的道理和厲害關系,你會不明白。妹妹,姐姐信你。”
真是頂好大的帽子扣下來。
秦藍突然發現慕容玲的智慧和口才居然一夜之間暴漲數倍,這次她對自己說那么多,關鍵的卻不是在說服自己勸什么六殿下歸順太子爺,而是直接一刀把自己劃定到了六殿下一列,不容自己辯解半句。真是好厲害的口才和心機。秦藍不得不贊嘆那將慕容玲圈在院子里教導的嬤嬤有多么厲害,非但把她洗腦成了忠實本分的太子黨,更是連政治覺悟都硬生生地拔高了幾倍都不止,這也就大半年而已吧,秦藍不禁覺得頭皮發麻,“只可惜我與六殿下說不上相交甚熟,姐姐的請求,妹妹怕是不能無法辦到了。”
“現在不甚相熟并不代表日后不會交心,姐姐相信憑著妹妹的聰明才智定能擄獲六殿下,何況,六殿下對妹妹也是有心的。再者說,六殿下孑然一身,怎么著也符合妹妹良人的標準。”慕容玲卻是進一步道。
“是么?”只不過,秦藍豈是那種輕易就能被人拿捏的人,最起碼眼前的慕容玲還不行,這么一想秦藍卻是一笑,“姐姐說的沒錯,不管從任何方面來說,我都沒有選擇接近太子爺而放棄六殿下的道理。可是姐姐莫不是忘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但凡是個女人,打心底里都希望禍亂某個男人的心的,你不覺得一個寵極一身的女人雖然走在風頭浪尖不被世俗所容忍,卻是真正轟轟烈烈地活了一回了么?”
“你這是什么想法,傷風敗俗,天理不容,哪里是官家女兒可以有的。”慕容玲的臉面不淡定了,那笑也在秦藍明亮刺目的眼眸中碎了一地,但是言辭間卻是卯得強硬起來,“更何況你的假設根本不可能存在。因為太子爺身邊是不會有那種女人的存在的,我不許,聞桂不許,皇后娘娘更是不許。”
秦藍自然知道慕容玲這是在以強硬壓制心底的不安,但更多的卻是一股子被緊緊捂住的瘙癢感,直直地撓著慕容玲的心,畢竟淑妃娘娘的存在就很好的向世人解釋了寵妃的形象和存在性不是么,很多時候女人嘴里痛恨的,未必就不是她心里所想要的卻出現別人身上的東西,這往往與女人的酸澀心理有關,“呵,姐姐也那么覺得么,難道姐姐就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是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擄獲天下間那個最尊榮的男人的心的那個人么?女人,尤其是萬人之上男人的女人,要么是做禍水,要么做賢后,否則便只會在寂寞苦等中度過殘身,那么姐姐覺得自己是有做哪種女人的潛質呢?”
秦藍眼看著慕容玲就要開口,更是阻止道,“姐姐……不要急著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姐姐您可以用幾天、幾年或者——一輩子去找到答案。”
慕容玲天生就不是個本分的主兒。這是秦藍對慕容玲的定義。這所以秦藍才會那般用言語刺激她。
只不過慕容玲還算是個有腦子的,這個時候她雖然心里有些不堅定,但是嘴上卻是一點兒都沒有跑風,“妹妹說笑了,什么賢后禍水的,姐姐現在也不過是個待嫁女兒,哪里是能想那么遠的,倒是妹妹,尚未定下婚事,更是要謹言慎微,莫讓人說道了去,方才的話在姐姐這兒說過了也就罷了,若是被旁人知曉了,只怕是對妹妹日后的歸宿有所影響就不好了。”
“姐姐說的是,倒是妹妹想左了。”秦藍這會兒子卻是順著慕容玲的話走了下去。
倒是慕容玲卻是有些呆不住似的,“站在風口久了最是傷身子,我這手爐也是不怎么熱乎了,就不多陪妹妹了。倒是妹妹也得仔細著身子,莫呆長了去。”說完卻是抱著手爐轉身往房間里走去。
秦藍點了點頭,慕容玲卻是已然進了屋子關上了門,卻是連讓秦藍進去坐坐的客套話都沒有說上半句。秦藍不禁一笑,她那樣算是落慌而逃么?
“走吧,咱們也回去吧。”秦藍說著卻是伸出了手,容那小丫頭扶著一路往回走,眼看著一路上的燈籠漸漸地被點亮,方才想到自己這一吹風便吹了半個時辰,難怪這手里和心里都有些發涼?
秦藍可不會以為慕容玲嘴里大抱負的太子爺卻是隨意說說的,那么此刻的三日游船自然也不單單是為了逼出刺客,甚至秦藍可以想象此次的刺殺和在島上六殿下他們所遭到的伏擊很有可能跟太子爺將六殿下與七殿下二人叫過去交談的話題有關,也許那話題便跟這收復寶島有關。
可是潛意識里,秦藍又覺得在船上的刺殺更像是一場漏洞百出的預謀,跟在寶島上的埋伏不是出自同人。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六殿下七殿下還是太子爺在入島的時候,都會掩飾身份,這說明什么寶島與大陸的關系至少在暗底下已經很緊張了。
會不會就是一場發難的借口?
秦藍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么個念頭。
太子爺與六殿下和七殿下在找一個攻打寶島的借口,一個堵住悠悠之口的借口。
呼……
這已經是自己在船上呆著的第二日了。
秦藍仰頭看著愈來愈模糊的天一陣,隨即默然地轉身進了屋子,將雙手湊到碳火上烤了烤,凈過手后,秦藍簡單地用了小丫頭端上來的晚膳后便翻開了一本寶島雜編,里頭倒是細細的描述了寶島的歷史地理政治經濟文化,但也就一些普通人所想要知道的東西,滿足滿足一般游人的好奇心罷了。
放下手頭的書,秦藍習慣性地開始了每日里的思考,尤其是在現如今這種處境之下,秦藍不得不細細的思索每一個細節,仔細的分析每一個人的性子作風,從而揣測各自的用意和心思,尤其是太子爺,秦藍忍不住瞇住了眼兒,手指間拈住的銀針慢慢而又細致地將淹沒在燭油里的燭芯兒挑起,再用剪刀剪去多余的,很快,書桌前的燭火又亮了幾分,秦藍這才緩緩地將燈罩罩上,頓時那燭火又朦朧了幾分。
秦藍只覺得自己便如同那燭火一般,時不時就地活在朦朧之中,似看到一絲亮光,卻偏偏抓不住關鍵,往往在猜測和思索中謹慎度日,說不上的疲憊,可是這種日子卻一次又一次的循環往復地折騰自己,秦藍也想活在稀里糊涂中,偏心志上的一絲清醒總是讓自己在不經意間覺察出一絲詭異和不同。
哎……太子爺的腹黑心機好似從不掩飾……
六殿下的真情表露行為舉止又都很真實……
秦藍不禁雙手撐起下巴,想著兩人的身份地位生活經歷,不知不覺間又似乎抓到了些什么?
這兩人都不可全信,卻又都不可不信。
不管是太子爺也好,六殿下也好,言語里對自己的評價卻出奇的一致。小小年紀便穩重自持,清醒……不爭不搶,知道自己想要的……
那么自己又是否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
秦藍也有些迷惘,她只是習慣了去避開自己感覺上不可接觸的事物而已,她只是比較敏感,只是個好似可以看到十年后的結局卻不知道經過的可悲的人。
叩叩——“什么事兒?”聽到外頭清晰的扣門聲,秦藍猛的從迷惘中走了出來。
“姑娘可睡下了?”卻是方殘子的聲音。
秦藍卻是盯了身側的丫頭一眼,隨后道,“正要歇下了,不知公公這時候過來卻有何事?”
“奴才這是過來叮囑姑娘一聲,今兒個夜里,怕是會不太平,還請姑娘緊著房門窗戶,莫要走動,一切都有爺鎮著呢,姑娘安心就寢就是。奴才已經安排了人守候。若是真有什么動靜擾到姑娘,姑娘莫怕,自有爺處置,姑娘只需安心在屋里呆著不出去就是。”
“唔,都知道了。勞你跑一趟,讓殿下放心就是。”秦藍聽著方殘子那著重的囑咐聲,倒更似在警告似的,不禁心有猜測,莫不是那刺客已經鎖定,今夜便要收網了?
“姑娘的安全也是爺關注的事兒。奴才就不打擾姑娘休息,這就得下去回稟殿下。”話落之后自然是一片寂靜。
秦藍心里擱著事兒,自然是睡得警醒,只不過直到三更天,直至秦藍昏昏沉沉陷入沉眠,卻仍然未能聽到什么動靜,所以即便是秦藍的疑心再大,在腦子昏睡的情況下也是歇了氣兒。
好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