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承燁看著堆滿一間側廂房的藥材說:“這些都是要用在我身上的?”
“算是吧!”蘇小著便往后院的溫泉走去,宣承燁泡在藥湯里的這段時間,要求這藥湯的溫度一直要恒定,不能有高有低,單是這一點,在古代的條件下就很難得做到。
好在蘇小小想起自己后院的那口溫泉,溫度倒一直是恒定的,可以真接把宣承燁的浴缸裝上藥液再泡在溫泉里,那樣的話,溫度倒是基本可以保持不變了。
想通這一點,蘇小小心情大好,她又把整個過程在心里思考了一遍,感覺到應該萬無一失,便向著前院走去。
天色已經暗下來,頭頂上一輪圓月照在竹林里,突然小金吱吱地叫了幾聲,從蘇小小的懷里露出頭來。
蘇小小撫撫小金的頭,說:“怎么了,小金,你是不是看到圓月亮,也想到了銀發老前輩啊?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噬心的毒也不知道解開沒有?”
小金在蘇小小的手底上竄下跳,的確,它聞到噬心的味道,就在蘇小小的頭頂不遠處,一個白衣人靜靜地俯視著蘇小小,月光下他一頭銀發灼灼生輝,臉上著溫柔的表情,靜靜地凝望著蘇小小。
小金發出吱吱的叫聲,望著銀發人,噬心的香味讓它發狂,服下噬心毒的藥人的血對它來說是無上的美味。
蘇小小四處環顧一圈,沒有發現銀發人蹤影,她把小金牢牢地按在胸前,匆匆地向著前院走去。
宣承燁坐在廊下,他面前放著一桌豐盛的酒菜:“等你呢!你去那里了?”
蘇小小坐了下來,宣承燁給她倒了一杯酒:“嘗嘗,九花釀!”
蘇小小想推辭,宣承燁笑笑:“喝吧,我知道你會喝酒!”
蘇小小嘆口氣,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她素來會喝酒,這幾天忙碌如斯,壓力又大,能喝點酒倒也不錯。
宣承燁也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蘇小小,突然說:“明天開始的這個治療很艱巨嗎?”
“哈!”蘇小小嚇了一跳,她其實對這種方法并沒有把握,只是看《蘇氏醫經》上有這樣的記載,至于是不是會有作用她也沒有把握!
“沒事!”宣承燁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放輕松些,命里有時終需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他抬起頭來看著蘇?。骸拔摇鋵嵪雽δ阏f幾句話!”
他的眼光在燭火下看來竟然仿佛有滿天星光在里眼里閃爍!蘇小小心跳突然加速了一拍,她只覺得一陣酒意上沖,臉上騰地一股烘熱:“不著急,等你站起來,我們再說吧!”
玉容殿里,毛貴妃斜斜地靠在孔雀金羽撒碎玉榻上,手里捧著一杯西域進貢的葡萄酒。
“安穩,今天皇上宿在那里?”
“回娘娘,皇上今天宿在養心殿,沒有翻牌子!”
“你說,兄長在朝堂上彈劾太子,會不會太激進了些?”
“那能呢?”崔安穩搖搖頭:“太子也滿了十八歲,納了太子妃也有小半年了,我們和皇上送到東宮去的那些女人皆無所出!這子嗣問題可是個大問題,憑什么皇上就不能著急呢?”
“嗯!”毛貴妃懶懶地啜了一口杯里琥珀色的葡萄酒,傭懶地說:“那醫魔那邊你可安排好了?”
“都好了!那本《蘇氏醫經》被那個蘇仁唐奉為圣經呢,聽說她已經買回了好些藥材,就等著給太子殿下重塑身體!”
“醫魔呢?”
“今天月圓,噬心毒今天就會犯,他遲早會來找我們要解藥的!”
“嗯!”毛貴妃把杯里的葡萄酒一口飲盡:“宣承燁解決后,這個瘋子,我們也應該盡快處理掉吧!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崔安穩點點頭:“娘娘說得是!這個我也會盡快地安排下去!”
一個白影突然出現在殿里,一頭銀發在燈光下閃閃發光,毛貴妃的臉色一變,低聲對崔安穩說:“他怎么出現在這里,快快把他帶下去!”
“遵命!”
崔安穩從貼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瓷瓶,走到白影前說:“醫魔,你這個月的藥在此,拿了就趕緊走吧,這大內禁宮里,你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成何體統?”
銀發人接過紅色的瓷瓶,臉上的表情顯得狂喜,這個瓷瓶里裝著的可是能緩解他的痛苦的藥丸,能保住他一個月不受噬心之苦,也不必追尋人血的芬芳。
銀發人的身影一閃,便從殿上消失掉!毛貴妃臉上帶著嫌惡的表情:“崔安穩,你這個大內總管是怎么當的,居然會讓這種人在殿上來去自如!”
“臣下知罪!”
崔安穩低著頭,眼底掠過一絲惻隱:可憐的銀發人,如果他還能記得前程往事,只怕會恨不得殺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蘇小小便按照原定計劃,推著宣承燁來到了溫泉房里。
一屋子霧氣繚繞,清澈見底層的溫泉水中泡著一只大大的木桶,木桶里已經盛滿了棕黑色的藥汁,發出一股濃濃的藥香,卻并不讓人覺得難聞。
“我們開始吧!”宣承燁扭頭看著蘇小小,神色坦然!
“嗯!”相較于宣承燁的坦然,蘇小小卻有些緊張:“你可知道這個治療或許會成功,或許卻會失?。俊?
“嗯!知道!”宣承燁淡淡地說:“對于我來講,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這個樣子,我都不怕,你怎么反而這么怕呢?”
蘇小小長吸一口氣:“好,那開始吧!”
她沖著金魄點點頭,示意他把宣承燁放進藥桶里面。
暖暖的藥汁泡著身體,宣承燁笑笑:“感覺還不錯??!”
蘇小小看了金魄一眼,說:“你退下吧,這里有我就行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會讓你們進來幫忙的!”
金魄看了宣承燁一眼,只見后者閉著眼微微點點頭。
“遵命!”金魄沖著蘇小小行了個禮,轉身退出了溫泉房。
蘇小小解下外袍,僅著中衣走進溫泉里去,她拿出一只針灸包,這只包里的銀針是她在蘇忠修留下的東西里面找到的。
蘇小小從里面找出一只最長的銀針來,看著宣承燁說:“你信我嗎?”
“信!”宣承燁薄唇緊抿:“我信你!”
“嗯!”蘇小小看著他的眼睛,此刻兩人之間再無隔膜:“本來《蘇氏醫經》上記述的方法只是說能讓癱子重新站起來,但是我想不如乘這次治療加上我的血肉,讓你的武氣達到十級!”
宣承燁說:“你的血肉,此話怎講?”
蘇小小苦笑起來:“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倒也是,原來提升武氣十級必須要用到蘇家嫡子或者嫡女的精血才能成功!所以我們蘇家人對你們大齊皇室來說真是必不可少!”
“你的身體不好!”蘇小小接著說:“將你的武氣提升到十級比尋常的人更困難!借這個重塑筋絡的機會,干脆一起!”
“小?。 毙袩钌斐鍪謥恚骸疤嵘业奈錃獾绞?,對你的身體有害嗎?”
“有害嗎?”蘇小小笑了起來:“你看《蘇氏醫經》的傳承人有那一位活到天壽?每一代都早夭,這便就清楚了吧!”
宣承燁突然從水里伸出手來:“小小,我不要提升武氣到十級,我不要你為我冒險!”
“太遲了!”蘇小小笑笑,突然手里銀光一閃,一枚極長的銀針從宣承燁的頭頂插了下去!宣承燁只來及看了蘇小小兩眼,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蘇小小不也耽誤,兩手象閃電一般,飛快地把宣承燁全身上下插滿了銀針。
“蘇和,把千年珠參,雷公藤,金頂紅花,三味藥各二兩煎成水端進來!”
蘇和在門外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便推門進來,把一碗紅色的藥汁遞給蘇小小!蘇小小把藥汁舉起來,一半澆在泡著宣承燁的水桶里,一半從他頭頂的銀針滴了進去。
水桶里的藥汁紅光大盛,宣承燁的臉上也被映得通紅!
蘇小小全神貫注地盯著他,一刻也不能放松!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蘇小小發現宣承燁雖然三天沒有進食,但是皮膚卻極紅潤,臉上容光煥發,此刻她才略微放下心來,看來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蘇小小覺得四粒清心明目丸的功效也過去了,不得已又吞了四粒,這藥效霸道如斯,蘇小小只怕自己服得太多,此后會變成傻子。
清心明目丸服用后,不但人的精力變得更加旺盛,就連聽覺和視覺都變得極為管敏銳。
蘇小小有很多次聽到在竹林外有悠長的呼吸聲傳來,還有人悠悠的嘆息,那個聲音聽起來極為耳熟。
好象是銀發人的聲音,蘇小小心里一震,如果不是宣承燁在這里治療的話,她或許便沖出去找銀發人去了。但是看了一眼還泡在藥浴里的宣承燁,蘇小小硬生生地打住了這個念頭。
這個人把身家性命都交給自己了呢!三天前,蘇小小勸說宣承燁進藥浴的時候,他什么也沒有說,甚至連蘇小小以為他會拒絕或者是考慮一下都得沒有,他只是安靜地點點頭,便同意了蘇小小的提議。
那時候,蘇小小只當他是被毛貴妃和宣承德逼得沒有辦法,所以才這么愉快地就同意了自己的提議,但是現在看見泡在藥浴里的宣承燁,蘇小小又開始納悶起來。
他安靜地躺在水里,臉色被藥水蒸得很紅潤,前額的頭發披散下來,被水霧浸濕,形成幾縷流海垂在眼前。
這樣子的宣承燁,眼里少了許多冷漠,算計和精明,反而讓蘇小小有一種陌生的心痛感覺油然而生。
《蘇氏醫經》上那個重塑身體的藥方到底成不成,蘇小小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從那些記載來看,應該能行,如果失敗了,那又怎么辦?不過正如宣承燁所說的,如果失敗了,那也不過就是如此,蘇小小定下心來,看看時辰,又過去了一天。
勝下的三天時間,每天按時加入藥液就可以了,倒是不必要再施以針灸了。
蘇小小喚進金魄,讓他替自己一會兒,便走到一旁,倒在榻上睡了過去。
金魄進來后,他看著蘇小小疲憊的模樣,心中只覺得感動異常,太子殿下其實身體無虞,這么多年來,這個秘密也只有最親近和最信任的金魄知道而已。
不過看著泡在藥湯里的太子,金魄也覺得能讓太子殿下這樣無憂無慮的休息一下也是極好的!
就金魄而言,他成日跟在太子的身邊,其實知道太子殿下可能有數年沒有這樣沉沉地睡著過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