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兒子,人漸漸多了起來,秦藍只覺得氣悶,又有感那些子姐兒們八卦打探的眼神,想著自個兒原就是掛著與姐爭寵的牌子的,心下也就不怎么氣憤了。只是向著侯在一旁的小丫頭招手詢問了茅廁的位置,便帶著陶歡和蘇婆婆出去透透氣兒。
秦藍只覺得這女人是萬不能扎堆到一塊去的,這一到了一塊是非口舌就少不了,無關年紀身份。不禁停住了腳步,站在了亭下,伸手摘了一朵鴛鴦花把玩。
陶歡不禁皺眉,視線那頭卻是三位著錦帶金的貴姐兒聚到一塊兒說是道非的可惡嘴臉。
“你們可是瞧見那八姐兒了?”
“就這樣也想得到太子爺的寵愛?我雖不喜歡那七姐兒的做派,但到底是有身份的樣子,倒是比這八姐兒好多了。”
“這倒也是,若是就那八姐兒的模樣也能得太子爺的寵愛,那咱們豈不是個個兒都能當太子妃了?”
“去去去,你害不害臊,還太子妃呢,就你這張嘴……咱們也就在心里想想罷了,我可是聽說了,這太子妃人選可是由皇后和太后定的,說白了,到時候的選妃也就過過場子的……”
“這么說來,咱們不是沒希望了。”
“怎么沒希望,不還有兩個側妃的位置么,這寵妃當得好不比正妃來得舒服,瞧瞧咱們圣上身邊的淑妃就知道了……”
…………
“咱們走吧。”秦藍頗覺得無聊,可見這天底下的八卦差不多都是一路的,秦藍聽了半會兒子也沒聽出個新意來,只覺得吵得慌。
“小姐,您就這般容她們是非了么?”陶歡也是心有不甘。
秦藍卻是笑道,“幾個不分場合說是道非的小姐,值得咱們氣悶的么?”
陶歡微一尋思,也是道,“還是小姐眼光陶遠。那些子嘴關不住門的自是不必在意的,說不定什么時候就……”
郡主么?
秦藍不禁停住了腳步,眼神抬了抬,亭子里背對著自己坐著的女子身子筆挺,穿著滾金邊禮服,一頭發卻是散著的。
低笑了一聲,秦藍制止了陶歡和蘇嬤嬤的跟隨,獨自一人踏上了臺階。
短短的八階梯,秦藍踩得很穩很慢,衣衫摩擦的聲音低低沉沉,最后一步過后,秦藍就這么站在了純郡主身后,抓住裙子的手一松,擁著的裙子帶著細碎聲滑落,滾邊輕觸地面,輕飄的罩衫隨風舞動,秦藍那嬌小的身子在那一瞬間似有一陣模糊。
純郡主猛然轉過頭,耳間的玉翠噼里啪啦撞擊得直響,發絲隨風拂過她精致的臉,一雙異常明亮的眼似有幽深晃過,“妹妹來了。”聲似沉下的浮木,多了分深沉。
秦藍微微一笑,微福了福身,“郡主這算是偷得片刻閑么?”
純郡主亮眸似有一晃,卻是站起身向前一步,親手扶起了秦藍,也是笑道,“可不是么?最最是煩這等子繁文褥節的。”
秦藍聽著也是一笑,“郡主最是煩的東西卻是旁人惦記不來的,這會兒卻不知有多少人羨慕著郡主呢?”
純郡主拉著秦藍坐下玩笑道,“只怕是還沒有看我笑話的人多。”
秦藍配合著呵呵一笑道,“旁的我卻是不知道,只我心里頭卻是真真羨慕著的。”
純郡主見秦藍竟主動將話說開,心里也是微愕,竟生出一股子比不上眼前人兒的感覺,不禁縮了縮眼,“妹妹笑話了。只怕日后妹妹也是個令人羨慕的。”
秦藍聽了竟也不謙虛,只是笑道,“那就討郡主一句吉言了。我自是要尋個最好的。”秦藍說這話時候自有一股子沖天的自信在里頭。
純郡主下意識地覺得自己矮了半口子氣兒,“最好的?那是個什么樣的?”
秦藍微微側了頭,面目帶光,語由心生,“他不需過寵于我,卻真真是最懂我的。他不需過愛于我,卻真真是最需要我的。他不需過縱于我,卻真真是最包容于我的。”
“是么?”純郡主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下意識地想到宋知寒那張邪媚自我的臉,再看向秦藍那張放光的臉,怎么都無法將兩人放在一塊,不禁有些疑惑,難道是自己多思多慮了,若不是自己想多了,那便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興許眼前這個語出驚人的丫頭尚不懂愛,更不知那宋知寒對她的感情吧。她該慶幸么?還是該悲哀,自己所愛之人愛的非但不是自己,而且那個被愛的居然只是個小丫頭,還是個根本不愛他的小丫頭。純郡主只覺得一肚子的苦澀,滿腹的悲哀,不想得到的答案終究比自己所想的更加傷人。
想到這些,純郡主不禁笑了,嘴角微勾,若是往日這笑卻是與那宋知寒無異,只是此刻卻是平添了分苦澀。
秦藍故意忽略了純郡主的一臉灰暗,該說的該做的,她已然做到。一刀砍下去之后生出的傷口需要多大的愛來彌補,至今秦藍都無法想象日后會遇上怎般的男人,帶給自己那比那宋知寒所能給的溫暖更多更濃更純的愛?也許一輩子都無法尋到,也許最終只能無疾而終,就這么嫁個不愛的……
不愛的么?
秦藍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明秋毫那激烈的舉動和爆出的話:你不是沒有議婚么,雖然人傻了點兒,不過本哥兒我大不了吃點兒虧,回頭就讓人到府上……
秦藍忍不住搖了搖頭,明秋毫那廝最是口無遮攔,哪里能做得數的,自己真是平白擔心了。
這一恍惚,秦藍回過神來卻是瞧見純郡主那似有游離的目光居然正落在自己的臉上,不禁也是一愣,但隨即心下又是一松,臉上也是淡然了開來,轉了眼看了看天道,“時辰不早了,郡主可是得回去了。”
純郡主微微一怔,回過神來時竟也不為自己的恍惚而感到尷尬,卻是笑著站起身,“左右待會兒子還是要見的。妹妹,咱們回頭見。”說著卻是緩步下了亭子,那掃開的鳳尾裙好似能鋪滿整個臺階似的,奢華高貴,卻透著骨子蕭瑟。
唉……
秦藍不禁嘆了口氣。
陶琦正用玫瑰梔子水給秦藍潤手,乍聽得秦藍嘆氣也是疑惑,不禁問道,“昨兒個純郡主及笄可是累著小姐了?”
秦藍搖了搖頭,“只是瞧著那些子姐兒們膽戰心驚又雀躍不已的模樣,心里頭有些感慨罷了。”
陶歡這會兒子卻是遞上香帕給秦藍擦手道,“奴婢也沒想到竟然會來了這么多貴人,尤其是那淑妃娘娘,當真是好大的威儀,奴婢都不敢抬頭了。就是那些子平日里高昂著腦袋的姐兒們也是一個個兒的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偏又端端地盡做出副恭敬卻不怯懦的模樣,眼睛里卻是蓋不住的渴望,真真是做作得很。”
秦藍聽著陶歡這么說道一時間也是蹙了眉,心里頭滿滿的全是那淑妃娘娘似掃視的目光。
“這便是那宋家的丫頭?抬起頭來?”淑妃娘娘一身重金粹芙蓉花袍,頭戴半翅飛金鳳,一手搭在扶手上,露出指頭上金燦燦的修陶護甲。
秦藍只覺得這聲兒自有一股子不得違抗的威儀在里頭,不禁微抬起了頭,眼卻是低垂著的,“臣女秦藍拜見淑妃娘娘,娘娘金安。”
淑妃娘娘卻是微點了點頭,“倒是生的俊俏。難怪……起來吧。”
秦藍心里頭一怔,對于淑妃娘娘那起了頭卻斬了身尾的話,啥是心驚。不禁抬眼看了淑妃娘娘一眼,卻猛的被她那凌厲的眼風掃到,心頭一震,趕緊埋下頭,口道一聲多謝娘娘便退到了一側,再不敢有絲毫動靜。耳邊只傳來淑妃娘娘與那王爺夫人的話……
“卻不知娘娘來臨,還恕臣婦招待不周之罪。”
“秦丫頭卻是本宮看著陶大的,又與妍丫頭私交不錯,本宮自當與她份體面,夫人自不必客氣。”
“娘娘厚愛,也是那丫頭的福氣。”
“本宮甚是喜歡秦丫頭,只可惜七殿下年幼,倒是便宜了相府的大公子,呵……”
“娘娘說笑了。”
淑妃娘娘笑著瞇了眼,“說起來,相府的公子小姐皆是不凡的,兩位小姐就是太后也是贊的……”淑妃娘娘停了下卻是對著王爺夫人道,“這茶卻是不錯的。”
秦藍只覺得渾身一個激靈,好似冷水哄然落了下來,凍了個夠嗆。一時間臉面僵白,就連強顏歡笑也是做不來的。
啪……
書被不慎掃落在地。
秦藍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陶喜將書冊撿起擱在架子上又繼續用撣子打掃衛生,便對身邊的陶琦陶歡道,“待會兒子給老夫人請安,將那只淑妃娘娘賞下的白玉蓮帶上。”
老夫人撇著茶沫子,微吹了吹,便飲了口茶,永敏姑姑接過茶杯,老夫人方才對秦藍道,“既然是淑妃娘娘賞下的,你收下便是,只這一件事兒,你可得謹記了,萬莫有那高攀七殿下的心思。”
老夫人說這話明顯著是沖著十八那日里宋知寒的冠禮,據說就是幾位皇子也是會到的。
秦藍心頭一沉,“青兒知道輕重,請外祖母安心。”
老夫人點了點頭,“行了,你下去歇息吧,昨兒個也累著了。”
“青兒告退。”秦藍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卻不想在出門口險些撞上有些躁狂的大夫人,只見她面色很是不好,鼻子里呼出的氣兒是往日里的幾倍,竟也沒有計較秦藍的不留心,只是直接從秦藍身邊擦過,那走路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