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處僻靜無人的地方,脫下外裙來扔給碧桃。
“小姐,您要做什么?”碧桃雖然素來知道自家小姐離經(jīng)叛道,但是眼前蘇小小的舉動也仍然讓她大吃一驚。
“做什么?我要下水洗澡?。u!”蘇小小回頭做就個噤聲的動作,便漸漸向湖水里走去。
這水是雪水化成,冰涼刺骨,蘇小小倒也不敢去到太深的地方,只敢在淺水處泡泡。
水里有可愛的游魚,在蘇小小的腿邊打著轉,其中一條身上有著七彩的顏色,仿佛天上的彩虹落到了水中。
“好漂亮的魚??!”蘇小小感慨著,朝那條魚走進了一步,只想要把它捧在懷里看個清楚。
水底鋪滿大石頭,石頭上長著青色的仿佛怪物毛發(fā)的苔蘚!那條魚在綠色的苔蘚中游移躲藏,游得也不快,只是在蘇小小身前數(shù)尺遠處,仿佛蘇小小再往前走兩步就可以捉住它一般。
“看你往那兒跑!”蘇小小一時興起,追著那條魚越來越遠。
身后碧桃大叫聲傳來:“小姐,快回來,你走得越來越遠了!”
突然眼前的水變得深起來,蘇小小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滑進深水里。
宣承燁喝過蘇小小的魚湯,正坐在馬車里小憩,突然碧桃凄厲的叫聲傳了過來:“不好了,快來人??!太子妃掉水里了!”
蘇小小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只知道掉進水里后,那水冷得象冰,凍得她手腳抽筋,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竟然身無片縷,身下是一件男人的長袍,長袍下是厚厚的枯草,抬眼一看,自己竟然是在一處山洞里。
在洞口燃著一堆火,火上烤著些白色衣物,一個穿著淡青色中衣的男人坐在火堆旁。
蘇小小吃了一驚,不由得仔細查看自己一番。
身體倒是沒有什么異樣,她低頭一看,手臂上的守宮砂仍然完好無損,這才安下心來。
只是自己和一個陌生男人赤裸裸地呆在這個山洞里,這于禮于法都說不過去,宣承燁看到了不知道會作如何想法。
一想到宣承燁,蘇小小的心便往下沉,她不由得坐了起來。
“對不起!是我!”黑衣人的目光落到蘇小小露在黑衣外的雪白的胳膊上,眼中的表情亦是一滯,他覺得臉上騰地冒起一股熱浪。
他雖然戴著面具,但是此刻面具仿佛也要被燒起來了一般:“剛才把姑娘從水里救出來的時候,姑娘身上的衣服冷得象冰,沒有辦法,我只能把姑娘身上的濕衣解了下來!”
“什么……你!”蘇小小也知道如果自己昏迷的狀態(tài)下還穿著冰涼的濕衣,那體溫過低這一條便可以讓自己大病一場,而且如果濕衣穿在身上被烤干,多半會得風濕,在古代的醫(yī)療條件下也算是不治之癥。
蘇小小垂下頭,沒有說話!她前世是醫(yī)生,對這些事情自然比一般人看得開些,可是,一想到若宣承燁知道了這個黑衣人的所做所為只怕會暴怒,她心里便覺得有些心虛。
雖然她并不愛宣承燁,但是他畢竟是自己名譽上的丈夫,而且,也是在這個世界給她提供庇護的人。
蘇小小皺起眉頭,她不喜歡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她也不喜歡背叛這樣的字眼。
看蘇小小臉上的不悅神情,黑衣人好象有些著急地分辨:“我,是閉著眼睛的,什么也沒有看到!”
況且當時那種情況,蘇小小在水里早已嗆得昏迷過去,他救人要緊,那里還會有那些綺麗的想法!
這句話說完,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只有枯柴燃燒發(fā)出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音。
過了許久,蘇?。骸爸x謝你救了我!”
“不用!”黑衣人低聲說,他拿過烤在火上的衣服,遞給蘇小?。骸耙呀?jīng)干了!我出去守著!你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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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小點點頭,她接過衣服。
黑衣人轉身走出山洞,站在洞外,寒風中,他的身影子好象一棵挺拔的大樹,夜風掀起他的長衣下擺,發(fā)出烈烈的響聲。
蘇小小換好衣服,走出山洞,把剛才他給自己蓋在身上的外袍還給了他。
遠處的山坡上有人點著火把,許多人在齊聲大呼:“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您在那里?”
“我的手下來找我了!”蘇小小轉過身,看著黑衣人的眼睛。
“嗯!”黑衣人點點頭:“你要保重!”
“嗯!我會的!你也一樣!”蘇小小看著他的精光璀璨的眼睛,心跳突然加快起來。
她突然抬起手來輕輕放在他的臉上,入手只覺得冰涼一片,蘇小小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他戴著人臉面具!
“你長得什么樣子?我……好象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和樣子呢!以后在人群中再見到你,我怎么能認得出你呢?”
蘇小小有些惋惜地說,她在心里想:如果有一天我能獲得自由,即使在人海中見到你,也不能認得出你來!這么多次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不過是一介草民,那里能勞煩太子妃記在心里!”黑衣人淡淡地說。
外面呼喊的聲音越來越近,黑衣人突然身體向后平平移動,象只大鳥一般躍上半空,幾個騰躍便融入溶溶夜色之中。
蘇小小怔怔地望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耳邊響起金魄沒有起伏的聲音:“太子妃殿下!屬下救駕來遲,還望太子妃見諒!”
“不遲!”蘇小小答道。
她回到黑金馬車上的時候,宣承燁正坐在燈下批著公文,看見蘇小小回來,他只是說了一句:“聽說你在湖里游泳,游著游著不見了?”
“嗯!小小好久沒有游泳了,今天一下水就有些抽筋,結果順水漂了一會兒,才上岸把衣服烤干,就被金魄他們給找到了!”
宣承燁的眉頭皺了皺:“你是太子妃,就要有點太子妃的樣子,怎么自己一個人下水去?這里水這么冰涼,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
“太子殿下請放心,蘇小小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頓了頓,蘇?。骸拔抑滥銚娜绻矣袀€三長兩短,誰能幫你提升武氣到十級是嗎?你放心吧!回到大邑都,我就盡快治好你!”
燈下看來,宣承燁的臉色有些蒼白:“算了!睡吧!”
蘇小小仍然在踏足凳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卻睡在寬大的床上。
如此又在路上走了大約十來天,終于回到了大邑都城。
宣承燁早早便派人回去稟報元方帝,才到城門口,元方帝便帶著一干朝臣在城門口迎接太子和太子妃。
這一趟化解了北疆的戰(zhàn)局危機,和北疆簽署了停戰(zhàn)協(xié)議,蘇小小和李時辰還治好在北疆流行的時疫,算是于國于民都有功。
元方帝重重地賞賜下來,大擺三天三夜慶功宴。
別的倒也沒有什么,蘇小小看著自己的日漸豐富的小金庫,心情實在是好到爆,這樣的話,即使自己有一天出得宮去,離開宣承燁,離開太子妃的身份,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從北疆回來后,蘇小小倒也不好一直住在翠竹堂,她帶著碧桃回到太子府去,住了幾日。
宣承燁的三位側室每天都過來給她請安,那些女人的目光一落到蘇小小的身上,便是各種羨慕嫉妒恨。
蘇小小煩得不行,干脆廢了早晨的這個請安儀式,不再見這三個女人,這一切才算是好了點。
等到元方帝的賞賜和宮宴告一段落,蘇小小便依然成天泡在翠竹堂里。
她這一趟去了北疆,倒是沖淡了人們對大麻風病的記憶,翠竹堂里的生意又好了起來。
這天打了烊,蘇小小正坐在堂前和蘇發(fā)對賬。
她回來有近十來天了,蘇發(fā)等人把翠竹堂打理得井井有條,很多事情不需要蘇小小開口,他們便會自動地給她辦好了。
這到是給蘇小小省了不少的事,她每天只需要看看病,出出診就好!其它的倒也不用她太操心。
“蘇公子!”蘇發(fā)恭恭敬敬地拿出賬本來:“您回來復診十天來,我們翠竹堂每天的贏利在一兩銀子左右,照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自己請個先生來抓藥了!”
“不錯??!”蘇小小點點頭:“你是說除去其它一切的開銷還有一兩銀子的贏利嗎?”
“正是!”蘇發(fā)面帶喜色,蘇小小是個寬厚的主人,從來也不見她打罵下面的傭人,而且她說過將來會把賣身契還給蘇家人,跟著她有希望。
蘇小小點點頭:“那每個月我們就有三十兩銀子的節(jié)余!”
這可是一筆不少的錢,要知道十兩銀子已經(jīng)可以讓一戶四口之家過一年的生活了。
蘇小小點點頭,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你算算,我還從皇上那里得了好些賞賜,把那些金器若是都換成銀子的話,大約有多少?”
“城里可有什么錢莊一類的地方?”蘇小小看著蘇發(fā)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把這些錢給我放進錢莊里去,讓錢再生錢!”
“噗!”突然從屋頂上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笑聲:“知道的人知道這是太子妃你的性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從什么樣小商小販的家庭里出身的,一心一意鉆到錢眼里去!”
“下來!”蘇小小眼也不抬:“宣承德,你躲在我家梁上做什么?知道的人還說這是二皇子的性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梁上君子呢!”
“呵呵!”宣承德從梁上翩然落下來:“嫂嫂的嘴越來越厲害了!”
這是蘇小小離開北疆后第一次見到宣承德,想到他為了救自己化妝成馬夫,在北疆的馬廄里呆了十來天,蘇小小就覺得由衷地感激他。
“二弟吃飯了嗎?”
“吃了!”燈下看來,宣承德的情緒極好,他兩眼盯著蘇?。骸斑@么說來,哥哥最后還是把你救回來了嗎?”
“是吧!”蘇小小站起身來,斟了一杯茶遞給他:“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好嗎?”
宣承德笑笑,接過茶來:“嫂嫂說不提,我就不提了!”
那天看見蘇小小被綁上火刑架,宣承德便在馬廄里放了一把火,本想乘回厥人大亂的時候沖上火刑架去把蘇小小救下來,誰知道木拉爾汗卻比他快了一步,把蘇小小解了下來,送回了宣承燁的身邊。
后來兩國又簽訂了免戰(zhàn)協(xié)議,宣承德看著自己的兄長勝券在握的樣子,不由得心灰意冷,一個人離開了北疆。
他一個人在路上走走停停,所以足足比蘇小小和宣承燁晚了好幾天才回到大邑都。
不過也好,正好避開宣承燁的慶功宴,今天第一天上朝,就聽到一個好消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