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依舊高懸,深邃的夜空,繁星依舊在頑皮地眨眼。
同樣的月亮,同樣的夜晚,同樣的話語。
在宮庭,在楚王寢宮。
“今夜,不醉怎麼能睡呢?”楚王舉著酒杯,饒有興致說道。
“那如果既醉又想睡,怎麼辦?”無情嘆道。
夜,已深,一直喝了一個多時辰的酒,無情的臉上,早就已經(jīng)紅撲撲地像個嬌羞的小姑娘,上下眼皮也早就開始打起架來。
宮中的御酒,即便再珍貴,不是也照樣能醉人麼?
不得不承認,楚王的酒量確實很好,可是,十幾年的君臣,莫非他不知道無情不怎麼會喝酒麼?
“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楚王笑問。
無情擡起惺忪的雙眼,望著楚王。
“君叫臣不醉……”楚王故意拖長了聲調(diào)。
“臣必須不能醉……”無情再次嘆道。
“是不是覺得很無奈?”楚王奇怪地問。
“沒,沒有?!睙o情答道。
“真的沒有?”
“假的!”無情忍不住笑了,居然顯得很有點扭捏。
楚王大笑。
“終於聽到你說了句真心話!”楚王說著,忽然地就放下了臉色。
看來終於快要切換到正題了!無情心裡暗歎,端著酒杯的手不覺輕輕一抖,於是,灑出了不少的酒來。
額頭上,也開始冒出冷汗,當然,酒意也竟然醒了大半。
因爲他知道,宮庭之內(nèi),朝野之間,關(guān)係錯綜複雜,是以呢,在許多時候,他都不得不撒一點小謊,雖然,那都是些善意的謊言。
“臣,自問對聖上赤膽忠心,句句皆是出自真心,還望聖上……”無情低聲說道。
“好了好了!”楚王未等他說完,忽地將手一揚,笑道:“放心吧,寡人是這般小氣的人麼?”
“寡人知道,你有你的難處,有些事情呢,只需妥善擺平即可,寡人是不會去計較過程的!”
“謝謝!”無情擡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不過,有一件事情,你卻做得很不好,很不應(yīng)該!”楚王忽又沉下了臉。
於是,無情的手又情不禁地一抖,剛剛擦掉的冷汗,又開始冒了出來。
“哪一件?”無情吃驚地問。
伴君如伴虎,雖說在許多時候,老虎都儘量地顯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可是,老虎,不終究還是老虎麼?
“個把月前,在泰山之巔,是不是曾經(jīng)圍剿過一個江洋大盜?”楚王問。
“是的!”
“是不是最終還是被兩個人給破壞了?”
“是的!”無情點頭答道。
其實,這些都是無情早就向他彙報了的,可是今夜,又爲何舊事重提呢?
他開始有點心虛,畢竟,當時真正救走那個女子的,卻是一位老者,他們都是傳說中的那種神秘人。
但他真的很不敢向楚王提起這件事,因爲,這樣很可能就會勾起楚王的好奇與雄心,若是真叫他帶隊去跟神秘人作戰(zhàn),他又能有幾成勝算?是不是好像連半點都沒有?
“你是不是還說過,那個江洋大盜就像一條毒蛇,又毒又滑,比泥鰍還滑?”
“是的!”
“可是,你卻分明隱瞞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楚王嘆道。
無情開始感到頭暈,他委實不知,今夜,楚王到底想追究他什麼。
此時又見楚王突然起身,拉起了他來到窗口,指著天上的明月,問道:“有沒有覺得,晚上的月亮特別的美?”
無情苦笑。
楚王仰望星空,忽地又問:“你說,月亮之上,都有些什麼呢?”
無情暗歎,無論如何,這麼可愛的一個問題,出自一代君王的嘴裡,算不算一件既有趣又無聊的事情?
無情認真地答道:“好像有桂花樹,有玉兔,還有,嫦娥?!?
楚王笑了,轉(zhuǎn)過頭去盯著無情,讚道:“不錯,完全正確!”
“謝謝!”無情感覺很不好意思,好像,貌似這樣的問題,任何人都是可以拿滿分的。
“那你說,人間還能不能找得到像嫦娥這般的女子?”楚王笑問。
無情沉默不語。
他必須得承認,在選秀方面,他一點都不在行,而且,這跟他的職責也並沒有半點的關(guān)係。
“有一點,寡人覺得很不解,”楚王嘆道:“有個女子,明明長著一副天仙般的容顏,而你呢,卻偏偏又是江洋大盜,又是毒蛇地說她,寡人還一直覺得她必定個是面目可憎的人呢,這樣很不好,真的!”
“可是,她卻犯下了滔天大罪,比起毒蛇有過之而無不及!”無情嘆道:“這樣的女子,再美又有何用?”
無情終於隱隱感覺到了楚王的意思,他當然也能猜得到,一定是虎賁兵裡有人向楚王提到了這個女子。
虎賁兵,雖然都是無情的手下,當然,也大多是楚王身邊最親近的衛(wèi)兵,向楚王交流獻媚的機會,自然也就不會少。
“無非就是殺幾個人嘛,”楚王笑道,笑得有些曖昧,“本王已經(jīng)瞭解過,那個京城首富呢,其實在十幾年之前,早就該殺了!”
無情再次暗歎,看來,楚王這次還真是有心!
“可是……”
無情話剛出口,卻只見楚王大手一揮,皺眉道:“不用再可是了!”
接著又奇怪地問:“可是什麼?你就如此肯定是那個女子所爲?難道就不可能是別人?”
無情輕嘆。
“難道,你還不懂?”
“懂了!”無情答道。
君叫臣懂,臣又如何可以不懂呢?
“懂了多少?”楚王淺笑著問。
“那個女子,很可能是無辜的,兇手好像,應(yīng)該另有其人?!?
“就懂這些?”
“臣實在不知道,”無情輕嘆:“還需要懂什麼比較好?”
“那就讓寡人再告訴你吧,”楚王笑道:“你去找來這個女子,就說寡人可以將她的罪全部赦免,只需……”
“只需什麼?”無情再次擦了一把冷汗。
“只需她親自來宮見一次本王!”楚王說道:“好像,這個任務(wù)不是很難吧?”
“難,不,不難!”無情支吾地說道。
說著,無情的心裡卻情不由衷地再次嘆息,這怎麼可能不難呢?
那個女子,不但是個神秘人,而且,她又怎會覺得自己有罪呢,在她的眼中,無情反倒像個罪人似的!
因爲,那天她不就曾經(jīng)說過,無情就像是個幫兇麼?
“不難就好!”楚王笑道:“不過,是不是儘量快點比較好?”
無情只能點頭。
他知道楚王急什麼。
其實,楚王並不是一個很好色的人,可是,畢竟已經(jīng)有好些年沒有選秀進宮了,三宮六院的佳麗們,不也會漸漸地老去麼?
“還有。”楚王說道。
怎麼還有呢?無情突然之間,有了種想哭的感覺,此時的他,真的已經(jīng)快挺不住了!
“京城那起命案,連同前些天知縣、師爺被殺的案件,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眉目了?”楚王接著說道:“希望你儘早地破掉這兩起案件,儘快平息民憤,不管用什麼方法!”
“好的?!睙o情說道。
“你,真的懂了?”
“懂了,真的!”無情嘆道。
“好!”楚王終於又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