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幾里路,無情忽然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人。
這個人,早在十幾年前,無情就已經(jīng)認識,當時兩人還算是很不錯的朋友。
后來,這個人就突然消失了。
最近,這個人又突然出現(xiàn)了。
這幾個月以來,無情曾見過他幾次,卻再也無法提起從前的那股熱乎勁。
時光荏苒,十幾年的時間,是不是足以改變一個人?
原本是同道之人,可是十幾年過去,如果發(fā)覺,已經(jīng)不同道了呢?
不同道的人,還能不能做朋友?
伯牙,為何要摔琴?管寧,為何要割席?
那個人,望著無情,一直在笑。他笑什么?
只聽他朗聲笑道:“下這么大的雪,實在想不到你居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無情淡淡地說道:“你也是。”
“是的,”那人說道:“因為我要找你。”
“還有什么事么?”無情奇怪地問。
“當然,當然是有的,”那人笑道:“有一樣東西,你一定很感興趣,所以,有人要我轉(zhuǎn)交給你。”
“什么東西?”無情沒法不奇怪地再次問道。
那人從懷里緩緩地掏出了一件東西,走上前去,遞給無情。
那東西并不很大,卻用油布包得很嚴實,無情慢慢地打開了油布,忽地輕嘆道:“確實,這是個好東西!”
那人盯著無情的臉,再次笑道:“是不是覺得很感動?晚上,咱們來個一醉方休,怎么樣?”
“還是下次吧!”無情看了一眼那個人,嘆聲道:“某有公務纏身,還請見諒!”說完,揚鞭策馬,從那人的身旁狂奔過去,沒有再回頭。
馬背上面,無情滿臉的蕭索,誰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個人,早在十幾年前就曾經(jīng)以俠義聞名于江湖,無情當然知道,他,就是藍大先生。
對于此刻的無情來說,藍大先生交給他的東西,確定很有用,但冒著如此大的風雪,他過來僅僅是為了這個?
他又為什么要給他這個東西?
無情感到了一陣頭痛。顯然,事情已經(jīng)越來越詭異,他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的復雜程度,似乎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之外。
沒過多久,熊倜終于從馬背上翻了下來。
他的眼前,不停地晃動著師父的音容笑貌,不停地晃動著那個縣令臨死前驚詫的神情。跌倒在雪地上的時候,他仍然緊緊地按著胸口。
心里的那把刀,依舊在割個不停,他咬緊牙根,在雪地上翻滾,卻只覺得越滾刀就割得越厲害。
全身開始不斷地冒出冷汗。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一個能讓他徹底解脫的好主意。
前方不遠處,隱約飄來了一陣酒香,熊倜知道,那里,一定會有個酒家,酒家里面有什么?
當然是酒。
酒有什么用處?是不是很能讓人借此消愁呢?
酒的妙用有許多,至少,熊倜就知道還有另一個用處。
那是他還在九道山莊的時候,親眼見到的。
每年,在嚴冬臘月的時候,就會有一些奴隸,也不知從哪里偷來的酒,喝個爛醉,然后,在半夜悄悄地溜出去,在冰天雪地里睡上一覺。
然后,次日一早,他們就不再是奴隸了,他們都成了一塊塊冰雕。冰雕的臉上,居然都還凝結(jié)著開心的笑容!
想到這里,心口處的疼痛突然就緩解了許多,熊倜支撐著站了起來,抖了抖滿身的冰雪,慢慢地向那戶酒家走去。
那是一間較為寬敞的土坯房,里面擺了好幾張桌子。漫天的風雪,已經(jīng)將屋前懸掛著的酒旗刮到了地上去。
熊倜一口氣喝下十幾大碗的燒刀子,卻仍然感覺不到醉意,但就在他再次張口要酒的時候,酒保卻突然說沒酒了。
“沒酒了?”熊倜轉(zhuǎn)過頭去奇怪地問:“這里,還算是個酒家么?”
酒保是個老頭子,只聽他淺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本店地處偏郊,平日里客人稀少,哪有這么多的酒備著呢?”
“天下居然有這等事!”熊倜憤然起身,掏出幾兩碎銀一把扔到桌上,邊走邊喃喃道:“到了酒家,居然買不了醉!”
望著熊倜悵然離去的身影,老酒保搖了搖頭,輕聲嘆道:“酒家怎會沒有酒呢,只是,這種天氣,若真的喝醉了,實在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怎地就喝不醉呢?熊倜一邊走著一邊哀嘆,在這個時候酒量太好,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因為,他的心口處又開始疼了。
他只得再次緊緊地按住胸口,一路踉踉蹌蹌,毫無目標地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終于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