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逍遙子一直睡到中午,才懶懶地睜開了雙眼。
昨夜他確實喝下了很多酒,他真的是醉在胃里了。
一直以來,好像他都在強調,喝酒一定要淺酌細品才行,一定要醉在心里,可是,這一次他卻分明又沒有做到。
身而為人,是不是總會難免自相矛盾?自己說出的話,在許多時候,是不是都會很難做得到?
昨夜星辰昨夜風,昨夜傷情為哪般?
熊倜看著床上的逍遙子,不由得暗暗輕嘆,原來,貌似師父這般剛強的男人,也會有醉酒的時候,而且還醉得不輕!
忽地,卻見逍遙子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笑問:“眼巴巴地看著我,是不是很餓了?”
熊倜笑道:“還沒呢,昨晚,吃得有點飽。”
“這怎么可以呢?”逍遙子嘆道:“無論如何,這個習慣很不好!”
“為什么?”熊倜奇怪地問。
“因為,我餓了!”逍遙子笑道:“師父餓了,徒弟是不是也當然應該要餓了?”
從客棧下來,是一條還算比較熱鬧的大街,吃的東西很不少。
有個老頭在賣大排面,吆呼地很賣力,聲音顯得很蒼老,這么大的年紀,還出來做買賣,是不是無論如何都得光顧一下呢?
看著攤上坐著的這兩位客人,吃得狼吞虎咽,其中的一個中年人還竟然一口氣吃下了兩大碗,老頭開心地笑了。
大生意,有大生意的滿足,小本生意呢,當然也有小本生意的滿足。快樂,是不是原本就是相對的?錢賺得多,是不是并不一定比賺的少的人更快樂?
吃飽離座。走的時候,逍遙子扔下了一把碎銀,老頭笑道:“太多了,客官,還有得找!”
“謝謝!”逍遙子看了一眼這個老頭,忽地輕嘆一聲,拉起熊倜匆匆離去。
老頭給找的銀兩,逍遙子并沒有去拿,卻居然還道了聲謝謝,他謝什么?
是不是覺得,如今這般誠實的生意人,實在已經不多了?
老頭望著他們兩個遠去的身影,喃喃道:“好人啊,真是個好人……”
陽光普照,煦暖宜人,是個逛街的好天氣。
走過幾條街,逍遙子忽地停了下來,望著前方不遠處的一處大宅。
那是一個大戶人家,門外,石獅威猛,門上,朱漆精美,門口,不斷地有人進進出出,他們的手里,都抱著大堆大堆的物品。
“好看嗎?”熊倜奇怪地問。
“好看。”逍遙子淺笑道。
“我怎么就看不出來哪里好看呢?”熊倜嘆道:“莫非你也想去幫他們卸貨?”
門前,還停著一輛大馬車,車里,裝滿了東西。
“我有這么勤快么?”逍遙子緩緩地說道:“不過,倒真的是很想去湊個熱鬧!”
“為什么?”
“因為,真正的目標,就住在里面。”逍遙子低聲說道。
“那還等什么?”熊倜說著,右手開始往腰部探去。
他的腰部,掛著一個好東西,那是一把好劍。
但卻被逍遙子一把按住。
熊倜奇怪地望向逍遙子。
“我知道你很著急,”逍遙子嘆道:“可是,這個習慣很不好,難道就不可以再等等么?”
“再等等?”熊倜更覺得奇怪,無論如何,好像,這都不是師父貫來的風格。
“你知道明天是個什么日子么?”逍遙子問。
熊倜苦笑,“按理說,明天依舊是個大晴天,是個比較適合旅游踏青、逛街購物的好日子。”
“而且,還是個殺人的好日子!”逍遙子嘆道:“因為,明天,就是他的七十歲壽辰。”
“為什么偏偏要選在他的壽辰之日呢?為什么要殺一個已經古稀之年的老人?”熊倜一聲輕嘆。
逍遙子仰著望天,沉默無語。
有些問題,他實在不好回答,也回答不了。
他,僅僅是一個殺手,組織上要他殺誰,他就只能殺誰,組織上要他什么時間動手,當然,他就只能選擇在那個時間。
回到客棧,逍遙子又喝下了不少的酒。
這兩天,師父究竟是怎么了呢?為何要縱酒?莫非,還在想著那個惜若么?
于是,熊倜安慰道:“這個世界,就好比是個大花園,花園里呢,到處都有更美麗、更純潔的鮮花,又何必吊死在一個殘花敗柳上呢?這個習慣是不是也不太好?”
于是,逍遙子笑了。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熊倜的肩膀,忽地放聲唱道:“將進酒,且莫把樽停。此生無他欲,逍遙天地間。死生自有命,最暖是真情!”
一曲唱罷,熊倜忽地也一口喝完杯中酒,情不自禁地搖頭吟道:“喝吧喝吧酒很貴,不喝實在很浪費!”
“好詩!”逍遙子贊道,卻情不由已地哈哈大笑。
“好像有點過獎了吧?”熊倜感覺很不好意思,他的臉又開始紅了。
“有進步,”逍遙子笑道:“這次,居然還能押韻了!”
熊倜也笑了,他謙虛地說:“在你身邊呆得久了,多少總是也能妙手偶得幾句的,這不算什么,實在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