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衙廂房之中,一個身形聘婷的女子,剛換上了一襲薄紗的舞裙。雖然并未袒露肌膚,可就是那份若隱若現的魅意,也足夠讓人浮想聯翩的了。
“小姐,你這身衣裳真好看,奴婢都要看呆了去呢。”一旁的丫鬟歡喜的說道,看得出,那女子的妝扮的確驚艷。
那被稱作小姐的女子展顏一笑,得意的揚了揚下顎,然后對著鏡子微微轉動。只見金色的舞裙翩然而動,飄然之間盡顯風情。
一旁的婦人見自家女兒面如桃花,眼含秋波,朱唇如櫻的好模樣,也跟著笑著感慨起來,“我家婉兒自小就是美人胚子,如今稍作打扮,就快讓人神魂顛倒了。”
被自家娘親打趣,那女子不由露出個嗔怪的表情,不過神情卻越發得意起來了。她挑了挑眉,看著身上的衣服,躊躇滿志的說道:“姨娘,你放心,只要我能進王府,就一定能得了王爺的/寵/愛。到時候,我就求王爺恩典,讓父親升你為平妻,也讓你在府上風光過活。”
那婦人聞言,不由熱淚盈眶,她哎了幾聲,拍著自家女兒的手背說道:“其實姨娘現在過得就挺好,就是你,要是不能攀上高枝兒,身為庶女,日后怕只能嫁給商戶人家。”
原來這母女倆,是田縣令所納的姨娘跟她所生的庶女。看得出,倆人容貌都十分出眾,加上此時陪在女子身邊的并非當家主母,而是一個姨娘,可見她們二人在府上也是頗為受/寵/的。至少,應該不至于任人搓磨。
那田婉兒聽到姨娘這么說,臉色陰沉了一瞬,憤憤道:“哼,憑著女兒的美貌,何苦去做商人妻?就算是秀女,女兒也是當得的。只恨夫人嫉妒我們母女,只肯為她女兒謀前程!”
“好了好了,莫要氣惱了,當心臉上的妝毀了。說來說去,這也是你的機遇,不然怎得天大地大的,王爺就只來了咱們縣?好在你爹也不是個糊涂的,知道幫襯你一把......”
正在這母女倆幻想著飛上枝頭的時候,就見田縣令敲門進來,瞧見倆人后,直接說道:“今兒婉兒別露面了,王爺不喜歌舞,今早定下的事兒作罷吧。”
一聽這話,田婉兒直接轉過身來,追問道:“爹,怎么能這樣呢,女兒都準備好了啊。”
田縣令被她忽然的吵鬧弄得腦袋嗡的一聲,當即不悅道:“王爺的意思,我哪能違背?再說了,王爺身邊帶著一名女子,看樣子很受王爺的/寵/愛,雖然不知是哪家的女兒,可爹看得出,王爺對那女子有些情誼。”
他見田婉兒還想再爭辯什么,就有些不耐的揮揮手說道:“行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說完,他又看向自個的姨娘,吩咐道,“你去廚房催催,讓人做些小食送過去。不拘是豌豆黃也好,雪團子也罷,總之是越快越好。”
田縣令收斂了讓自家女兒色誘蕭清朗的心思后,再回去時,就輕松了許多。其實,他也是怕啊,畢竟對著一個不近女色的男人使美人計,他也唯恐會適得其反。
而現在,卸了那種心思,他心里反而安生了。
其實他還真不是善于鉆營之人,只是礙于手下之人都說,王爺在他治下遇刺,且險些喪命,這事兒只怕他是難逃責罰。唯有好生巴結了王爺,讓王爺心悅之下將此事翻篇,他們才能有個好盼頭。
這么思來想去的,他可不就想起了自家就有個被稱為本縣第一美人的女兒。雖說那女兒是個庶女,可憑著美貌,也的確惹人憐惜,自及笄以來,府上的門檻都快被沒人踩沒了。只可惜,身為庶女,比不上嫡女能嫁入一些名門大戶的人家做嫡妻。縱然她美貌嬌俏,可最多也只能嫁入家底頗豐的商戶或是小吏家中。
畢竟,與講究的人家而言,娶妻娶賢,納妾納美是一條鐵律。更何況,哪家有頭有臉的人肯娶庶女為妻,那豈不是往自己臉上扇巴掌嗎?
不過偏生他這庶女心高氣傲,就這般,雖然有許多媒人上門,可是婚事依舊被耽擱了。
也正是如此,他聽信了手下人的建議,起了將田婉兒引薦給靖安王的心思。
只是雖然有了這想法,可是從未做過這類事情的他,到底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一個不慎,再觸怒了蕭清朗,繼而讓自個的前途越發黯淡。
就在蕭清朗面帶微笑,殷切幫著許楚布菜時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襲嫩黃衣裙容貌姿態嬌好的女子婀娜而來。
那女子赫然就是被田縣令絕了獻舞心思的田婉兒,只見原本信心滿滿的她,見到蕭清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時候,臉色倏然微紅起來,腳步也微微錯亂一瞬。
顯然,蕭清朗的容貌,比她預想的要更加出眾,以至于讓她生了些許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咬了咬殷紅的下唇,順著蕭清朗夾菜的動作看向他身側之人,卻見那被他/寵/溺照顧的女子,不過是個姿色一般之人。于是,剛剛的猶豫瞬間就消弭了。
她不屑的撇過許楚,將目光再度落在蕭清朗身上,然后搖曳著身姿緩緩行了福身禮。
“臣女給王爺請安,知道王爺到來,臣女特地去小廚房為王爺做了些小食,還望王爺品嘗一二。”田婉兒心中折服于蕭清朗那張俊美的面龐,更為他溫柔淺笑的笑意而心生搖曳。
她只道怕是靖安王常年不近女色,使得他對女人來者不拒了,那般平常的女子都能得了他的青眼,甚至還如此/寵/愛。若是換做她,只怕王爺更會捧在手心里吧。
一個位高權重,且對男女之事不甚精通之人,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就算只能做妾,她也自信會讓他另眼相待。
越想,田婉兒就越發嬌羞,就等蕭清朗親自免禮,然后順勢展示自己得天獨厚的美貌。
微風掠過,自窗口吹入,帶著絲絲縷縷的花香涌入,在這個時節還頗為醉人。只可惜,所有的和煦跟溫情,在蕭清朗挑眉似笑非笑看向田縣令跟田婉兒時都化為了烏有。
他身上斜斜落下的陽光,再不能顯出半分的暖意,反倒是那冷冽似是漫不經心又好似帶著深意的眸光,讓田縣令剎那間心驚膽寒起來。他冷汗漣漣,剛要請罪,就聽的那一直未曾出聲的女子隨意的說道:“那魚片味道挺好,有些咸甜滋味......”
只是隨意的一句話,卻將蕭清朗含著冷意的眸子引了過去。讓他在無心施舍一個眼神給旁人,當然,也無從說起對那田婉兒美貌的欣賞了。
其實也是田婉兒自大的,想想蕭清朗是何出身,且不說京城中金尊玉養而成的大家閨秀們。便是他兒時在后宮時,見到的各宮娘娘跟婢女,哪一個不是天仙般的人?
于他而言,美貌不過是一張面皮罷了,縱是風情萬種,百年過后也都只是枯骨。
所以,他還真不可能把田婉兒的美色放在眼里。
要是他真會為美色而折腰,想必皇太后跟當今圣上等人,也不會為他的婚事勞神費力了。
蕭清朗將一片魚放到許楚碟子里,笑道:“這是糟熘魚片,以香槽酒調味烹制的,口味甜中帶咸,咸中帶鮮,糟香味濃郁。這道菜看著簡單,其實挺考驗廚子的手藝。能做到魚片潔白鮮嫩,芡汁呈淺金黃色,不稠不稀,可見廚子有些能耐。”
相比于剛剛無視田縣令跟田婉兒的態度,蕭清朗對許楚何止是和顏悅色,簡直就是濃情蜜意了。所以,對比之下,使得田婉兒臉色煞白,幾乎搖搖欲墜起來。
她并非癡傻之人,自然看得出蕭清朗的態度。
想到自己一番殷勤的來諂媚,結果卻落得被人無視的下場,且還是因為一個姿色舉止皆不如她的女子,這般一想,她心里就有些不甘起來。
于是,她壓下心頭的憤慨,強笑著擅自起身取了身后丫鬟端著的小食碟子上前。
“王爺,這是家父吩咐臣女所做的豌豆黃,味道清香且不膩人。王爺不妨嘗上一嘗,也好點品一二,讓臣女知道自己的手藝如何。”
她身段高挑窈窕,精致的面容帶著幾分女兒家的羞怯,開口之時嗓音婉轉動聽,就是比之前假劉讓莫府上的張芙兒,也不遜色。
不過更讓許楚覺得詫異的卻是這人的臉皮,剛剛她念著只是在此地暫歇,不愿生了麻煩。所以,在蕭清朗嘲諷之前,故意給了對方一個下臺階,卻沒想到,這人竟然還如此執意要吸引蕭清朗的視線。
于是,許楚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頭看向了臉色早已煞黑陰沉的田縣令。這般一瞧,她心里也就明白了,今天這出事兒,只怕是這女子心大自個生出的,并非田縣令有意想要給蕭清朗獻美。
許楚看著她臉上的紅暈,再看蕭清朗欲要發作的冷眸,嗤笑一聲率先疑惑道:“這點心竟是小姐親自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