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園子裡沒多久, 弘曆就來了,神神秘秘地從懷裡取出一大疊東西,“十四叔寫給你的, 前幾次的都在, 他怕我沒時間等他, 先寫好了給你放著, 我去就可以取了回來了。”
原來是幾封信, 笑了笑,陪弘曆坐了一會兒,他估計有事, 很快就走了。
自己一個人在園子裡拆開十四爺的信,看了起來。
“丫頭, 之前聽說十三哥走了, 你一定很傷心吧?可惜我不能陪著你。在你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 我卻因爲早年如此固執,要被迫離開你。你能原諒我嗎?如若我一早聽你的話就不會如此了, 不用讓你等我那麼多年,你的爺真的想你了,好想……”
“丫頭,又冬日又臨近了,你那兒冷嗎?壽皇殿冷冷清清的, 沒了你, 冬天好似都特別的冷, 我們快見面了嗎?你還好嗎?樣子變了嗎?我又只能在紙上猜你的輪廓了, 我們的兒子淘氣嗎?若他不聽你的話, 等我見到他之日,一定替你好好教訓他。……”
“丫頭, 子鵑越來越囉嗦了,成日用你來壓著我。想你之時心情不好,沒胃口,她就嘮叨我了,你的爺快受不了她了,你幾時來替我管管她吧?順便解我相思之苦……”
“丫頭,忽然想起十三哥有一日和我說起你是三百年後的人,兩人癡癡傻傻的笑了很久。我好想你,也想十三哥了,這些年他爲我們做了太多。可惜我今生無法報答他了,對往年未曾善待他的事,有些後悔了……”
……
十四爺……
快了,在等兩年就好了……
只是到時,我又要多懷念一個人了……
二月時,弘曆被皇上封爲寶親王,他高興得跑來,進門第一句話便是:“嬸嬸,我可是親王了。”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弘曆終於都長大了,也開始計較起自己的地位和權利來了。或許這紫禁城中的人都是如此,沒有一個人能逃過權利的枷鎖。
他再不是當年自己救起的小破孩兒了,已經成爲能獨當一面的親王了。四哥也特別的疼愛他,不過四哥卻很懂得如何控制他的一衆皇子。
我笑話他說:“嗯!確實是個活寶。”他哈哈地笑著。
心裡卻想著,他要是知道四哥放在正大光明牌匾後的盒子裡那個名字是他,只怕會高興得瘋了一般。
弘曆與他的嫡福晉富察氏感情很好,雖然沒兩年,但他卻對她無微不至,他終於都找到他心裡最愛的那個人了。
有次還對自己說:“嬸嬸,你果然沒騙我。”自己知道得那麼多,怎麼會騙他呢?
冀兒功課也不錯,如今已六歲了,總是上完師傅的課,就來問很多關於十四爺的事情,在他心裡這個神秘的阿瑪,快成了他的偶像了。
他也總是喜歡呆在布庫房裡,回來也耍幾招給我看看,看著他的樣子,忽然想起自己偷看十四阿哥練功的事情,不覺偷偷地笑了起來。
冀兒長高了,真的很象他阿瑪,也越來越傲氣了,活脫脫當年自己在阿哥所遇見十四爺的樣子一般。
只是有時候聽他說起阿瑪,自己倒分不清他說的是誰,多聽幾句才明白,他始終還是沒將胤祥忘了,在他心裡兩個阿瑪都是他最敬重的人。他總對自己說,將來他一定會成爲象兩個阿瑪一樣出類拔萃的人。
那日自己並未選玉器,但最終四哥卻讓人送來了兩個羊脂玉佩,圖案還是蝴蝶,沒想到他那麼嚴肅竟會喜歡蝴蝶,不過還是挺開心的。他對自己始終都還是好的,我們也早已盡釋前嫌了。
人生記恨太多是種苦,苦了別人,也苦了自己。似乎漸漸地真的如當年八哥要自己做的那樣,看淡了很多東西。
十四爺如今學聰明瞭,總是會寫好信,等著弘曆有空去拿,如此一來自己倒是又可以看見他的字了,比起楊過和小龍女,我們好太多了。
不過更多的時候,喜歡坐在自己小園子裡的石桌邊兒上,閉上眼睛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原來深愛一個人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妙,即使不在自己身邊,只要閉上眼,就能想起他的樣子,如此清晰。
不用學他在紙上勾畫他的輪廓,因爲他已經住進我心裡,不用太多的雕琢。他的一切從未離我遠去,彷彿就在身邊。
“婉婷。”正閉著眼想著自己心裡的十四爺,微微笑著,聽見四哥叫我的聲音,轉過頭去,見他正站在園子的門邊兒。
起身走過去,“怎麼不進來?”
“今兒一些事情理不出頭緒來,正煩著,過來想叫你去御花園陪我走走。”想來他最近可能又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只要是這個時候就會來叫上我去御花園走一圈兒。
現在宮裡的人都見怪不怪了,知道皇上有個妹妹,時常陪著他四處走動,他又並未象當年要求自己的那樣,讓自己寸步不離這個園子。每次說出要求的人是他,結果做不到的還是他,真是個矛盾的人,不過自己真的覺得他是有一股小孩子的脾氣,倒不是先皇口中的喜怒無常。
剛到御花園,看見櫻花林的櫻花又開了,竟忘記四哥要和自己說事兒,跑了過去。
“婉婷,你都是做額孃的人了,而且也都不小了,總還似個孩子一般頑皮。”無奈地笑了一下,四哥或許不記得了,或者那日沒看見,我只是想起了子鵑和十四爺了。那日也好似現在的光景般,落英繽紛,只是懷念起十四爺的胸膛了。
“四哥今日爲何不開心?”這纔想起他是來找自己談心地。
轉頭見到高無庸跟在身後遠遠的地方,他總是會在四哥找我時跟得老遠。
“只是想起了十三弟。每次我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時他就會幫我,不知不覺他離開我們也快三年了。”聽他提起胤祥,我的心情也忽然暗淡了下來。
三年了,每次想起胤祥我都仍然會流淚,這次也不例外,他幾乎成了我此生的最痛,永遠也忘不了的痛。
“哎!真不該在你面前提起他。”四哥伸手替我拭去臉上的淚水,“婉婷,我越來越糊塗了,你心裡裝著十四弟,爲何對十三弟也如此動情呢?”
“四哥,他是我今生最好的知己!失去知己的痛不會比失去夫君輕,有時候甚至可能更痛。”
四哥沉默了,望著飄下的櫻花,有些出神,“人生得一知己,你無憾了吧?”對他點了點頭。
四哥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著。
自己卻站在櫻花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日他在這裡將自己擊暈,可是當時他明明在乾清宮啊?不是正和十四爺他們在一起嗎?他如何辦到的?或者……
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有人要他如此做?
望著四哥的背影,他一直都護著我,怎麼會那麼狠心?回憶起當年在暢春園奉旨與胤祥相忘,他的拳頭聲聲脆響,他的面上青筋浮現,他的那句對不起……
那日明明是先皇召我進宮,他如何部署?況且要我來御花園也是先皇安排李德全叫我來的。
而且如果不是太子所爲,他又不居於宮中,怎麼可能將自己輕易弄出去?
一道閃電劃過腦海,他不過是不想自己對某個人失望?當年自己如此敬重那個人,如若讓自己知道真相,我該如何面對?
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