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羅順和這時也急不可耐地低聲呼喚：“中隊長！中隊長-”但是祥甫彷彿沒有聽見。他的兩隻眼睛睜得大大地的眨都不眨地緊緊地盯著漸漸走近過來的鬼子們，右手的快機跟著敵人悄悄移動著依舊沉著地伏在那裡。

祥甫雖爲中隊副，實際上代理著中隊長，周大隊長爲鍛鍊他，今天這場伏擊戰特地叫他指揮。待等嘰嘰喳喳說笑著躍武揚威地走過來的大隊鬼子已經走到十來間屋面近了，被押解的老百姓已經走過去了後，祥甫才喊一聲“打——”略出一梭子彈。聽得這一聲喊聲和快機聲，祥榮和羅順和伏在稻田邊和屋弄邊的戰士們，就跟著砰砰砰一排子彈向鬼子兵打去，隨著槍聲，十幾個鬼子兵倒在稻田裡，其餘的鬼子兵“譁”的一傢伙。四散亂竄。

“同志們！衝呀——”這時只見中隊長張祥甫站起身來響亮地大喊。大家一躍而起，都勇猛地向鬼子們衝去。祥榮和羅順和跟著祥甫衝在最前頭。祥榮一邊追一邊瞄準一個不時回頭的留小鬍子的鬼子背脊，當他把槍機一勾，槍托有力地猛撞他的肩膀一下，子彈震耳欲聾地響一聲的時候，見那個留小鬍子的鬼子就在田塍上晃了一下，跌到稻田裡去，他感到自己武器的威力。勇氣和信心倍增，更勇敢地向正在四散逃竄的鬼子們窮追猛打。隨著他的槍栓一拉一擊，一拉一擊，又有兩個鬼子應聲倒下。他覺得他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有力氣，從來沒有這樣勇猛過。感到這一刻他是這麼的有力量。心情是這樣的激奮。因而他越打越猛，越打越快。從小練就的在那狹窄的田塍上如走大路的本領，今天使他在田塍上奔走如飛衝在最前面，趕得鬼子兵哇哇叫著沒命地只顧逃。在混亂的槍聲中不知是他的槍還是其他同志槍的子彈，砰裡啪啦又打倒了幾個鬼子。

眼看鬼子逃得快接近據點了，祥甫才命令停止追擊。

戰鬥很快結束了，大家回過頭來一看，鬼子拋下一大批屍體，橫七豎八足有三四十個，有的倒在屋面前；有的陷在稻田裡；有的伏在田塍上。祥榮和順和等戰士們忙去鬼子身上摘槍和解子彈帶。他還好奇地去看看剛纔被自己親手打死的鬼子兵，見他們已真正的伏在爛田裡不會動了，他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復仇的痛快和自己的力量。而且覺得自己一下子膽量大了。“原來東洋鬼子厲害厲害也不過如此！只要你勇敢他就怕你了。”他在心裡總結這次戰鬥的經驗和體會。

這時候，村莊裡沸騰了。剛剛被救下來的十幾個男女青年和從村裡奔出來的男女老少老都奔過來，圍著戰士們興奮地稱讚著，歡笑著，慰問著。特別是那些被救下來的人，拉著祥甫、大隊長和祥榮、順和等戰士們的手，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你們打得好啊！你們打得好！”

“今天沒有你們來，我們這個村莊就完蛋了，不知會有多少人被害，多少房子要被燒掉！”

“多虧了你們！要不，今天咱們都叫鬼子拉去糟害了。”

“嗨！東洋鬼子也有今天！”有人望著鬼子屍體，吐著唾沫說。

“這赤佬們看他們還敢再來掃蕩不掃蕩！”

“嗨，先生，真得謝謝你們呀！”

“我們不叫先生，叫同志。”

“哦，同志！今天要沒有你們，我們這些被抓來的老百姓怕是永遠也回不了家啦。”

“同志，你們是什麼部隊？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們？”

“我們是新四軍浙東抗日遊擊縱隊！”祥甫告訴他們說。

“嗬，你們這才真正叫抗日遊擊隊！”一個老大伯向他們伸著大拇指說：“不像國軍那些游擊隊，名義上是游擊隊實際上只會遊遊吃吃欺侮老百姓。可看見鬼子逃得比誰都快，像貓見了老鼠一樣。要都像你們那樣真正抗日就好了。”

“大伯，真正抗日的游擊隊以後會多起來的。”

“但願如此，以後老百姓就有盼頭了。”

當下老鄉們還向戰士們遞茶遞煙塞茶葉蛋、塞宛豆等好吃的東西給戰士們，如接待和慰問自己的親人似的。戰士們手裡衣袋裡都被塞滿了。

這時喜氣洋洋的大隊長，走過來看看打了個大勝仗的戰士們。見張祥榮肩上揹著三支繳來的九九步槍和一大略子彈帶。拍拍他的肩膀說：“嗬，張祥榮，你的成績不少啊！你的槍法練得挺不錯的，我看給你打倒了好幾個鬼子呢。”接著他揮著手向大家招呼：“同志們，去去去！快到大隊部喝茶吃點心去！鄉親們給我們送來了好多慰勞品。去，快去吃一點-”

祥榮興奮地靦腆地笑著，就和羅順和等戰士們一起去村邊。當他接過一個姑娘捧上來的一碗茶葉水和雞蛋喝著吃著，擡頭望望這打勝仗後軍民一片歡樂的場面，和鄉親們對他們像待兄弟待稀客一般的尊重，感到從沒有過喜悅和光榮。

一會，打掃了戰場，整頓了隊伍，他們要撤走了。村裡的鄉親們依依不捨地都來歡送。而這個村裡的十幾個後生們卻乾脆都跟來了。說是一定要參加他們的游擊隊。他們的父母也都幫他們說情，說是與其讓東洋人拉去修工事，叫僞軍拉去當壯丁，情願叫他們兒子跟你們去當抗日遊擊隊。跟著你們這支隊伍他們一百個放心。大隊長和幾個中隊長商量了一下，決定收留下來。因爲剛剛這次戰鬥，正好繳來三十多支槍，隊伍也正需要擴大，於是馬上把他們編入各個中隊。周大隊長也親自吩咐祥甫兩個青年交給祥榮，說是祥榮戰鬥勇敢槍法也不錯，好好帶帶他們，於是祥甫只好把他提升爲戰鬥小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