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些送糧船，爲了加快航速，每隻船都配備了七個人，五個在岸上拉縴；兩個在船上，一個把艄；一個管船頭。特別是第一隻船，力量配備提特別強，貴法把艄，祥榮、順和親在第一隻船上拉縴。其餘兩隻船是張根寶、丁阿狗、方小土、金虎、金鶴、阿二、小根等區警衛隊和民兵們，他們身上有的腰裡插著短槍，有的腰裡掖著兩顆手榴彈，還有的乾脆插把割草的鐮刀，以防路上和敵人遭遇。因爲每隻船上都只有兩付纖擔，其餘的人沒有纖擔就乾脆抓起纖繩直接背在肩上。

雖然兜著西北風，船裝載得很重，都是貼水面的。但因岸上有五六個後生拉縴，還是把谷船拉得嘩嘩地響。賽過駛風的帆船。

這時夜空中布著淡灰色的雲層，月亮在空中時隱時現，把它那淡黃色的光輝映照到地面和鱗鱗的河水上，使拉縴的人，恰能看到九龍河邊上七高八低的石板路，大家穿著草鞋袒開衣襟同揹著一條牽繩，一面彎腰曲背一起一伏的拉著纖繩，一面愉快地小心地閒談著：

“祥榮阿哥，這裡到望春山有多少路？”

“總有三四十里路吧。”

“那裡就是四明山了嗎？”

“不，四明山還要進去呢。”

“那地方有沒有山？”

“有山啊，不是叫望春山嘛。”

“山裡很有趣嗎？”小根據地插上來問：“有角鹿和野山羊吧？”

“有。”

“那老虎有沒有？”

“沒看見過，可能沒有吧！”

“哪，當年你在那裡時有碰到過野獸嗎？”

“有，夜裡看見它們眼睛錄幽幽的，可怕人了。”

“啊呀，那不是要嚇死人了嘛，會不會來咬人？”

“嘿　！嘿，它們看見人早嚇得跑啦！”

“三五支隊住的地方是山洞還是山林裡？”

“平常也住在山裡老百姓家裡。”

“啊，那裡也有村莊？”金虎感到奇怪的問。

“村莊多著呢。那些村莊比我們外頭平原的村莊還要大，如樑弄就有一千戶多人家。

“哦，有這麼大啊！”

“四明山周圍有七八個縣呢。”

“噯呀！有這麼許多地方呀？”

說著閒話走路快，談著說著，見前面出現了一個黑越越的大地方，祥榮說：

前面就是高橋鎮了，僞軍要檢查，大家要沉住氣啊！

大家噯噯地應著，可民兵們心裡卻緊張起來，

果然，距高橋鎮橋頭還有十幾間屋面，在碉堡裡站崗的僞軍，就大聲地喝問起來　。

“喂　，什麼船？”

“去山裡做墳的！是石板船。”祥榮冷靜沉著地回答，一面拉攏纖繩，裝作準備靠岸的樣子。

“嗯，有沒有證明？”

“喏，”祥榮把事先由金士昌先生寫好了的，蓋著九龍鄉鄉公所大印的一張紙頭摸出來，拿過去給他看。

站崗的僞軍拿過用手電筒照著隨便看了一下，他對同夥的哨兵說：“陳大發，你到船上去看一下。”

“是！”那個叫陳大發的僞軍哨兵揹著大槍到河邊來。岸上拉縴的祥榮就大聲的向船上叫：

“喂，貴法！快把船靠攏來！皇協軍先生要檢查！”一面把手悄悄伸到腰上去摸槍。

那個僞軍哨兵肩頭掛著九九式長槍，手捏一把三級手電筒，大搖大擺的走過來，走到石埠頭，雪亮的手電筒向船上亂晃著說：

“快靠攏來！快靠攏來！”

祥榮也幫著叫：“快呀，快靠攏來給皇協軍先生檢查一下。”

把艄的貴法把貼水面的谷船隻得慢慢的靠攏來，後面的兩條船隻是歪斜一些仍淌在河心中，這時岸上拉縴的祥榮、順和、根寶、金虎等都緊緊地跟在僞軍哨兵身後，等候著僞軍哨兵的檢查。一會，第一隻船船頭已經笨重地搖攏河埠邊來，僞軍哨兵一看船上緊緊地蓋著篾簟，就疑惑地說：“石板爲啥蓋得那麼嚴？”

祥榮沉著地對那哨兵說：“啊，先生　，那是精工凋刻過的做墳的細石板呀，恐怕走上去落腳會把墳石板踩髒呢，主人家特地叫蓋的。”

“揭開來看過！”那哨兵威嚴地命令。

祥榮對羅順和說：“你把篾簟揭起來讓先生看看吧！”一面暗暗捏了一下順和的胳膊，羅順和會意，應了一聲“噯！”便“撲”的跳下船去，揭開篾簟的一角，僞軍哨兵用手電一照，見篾簟下面還蓋著一層稻草，稻草下穩穩的放著類似麻袋之類的東西，不像是石頭，嚴厲喝道：“媽的！都揭起來看過！”

“先生，還是甭揭吧！這一揭篾簟不就掉倒河裡去了？”羅順和說“你不相信下來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