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到時候這些人怎么辦？”洛甄問。她指的是現在正在駕駛著馬車的士兵以及這輛馬車前后的兩隊人馬，那是蘭若森派給他們的人手，數量并不多，主要是幫忙做些雜事以及運輸物資──或許在這之中，也有著一些關心女兒的成份在吧。
“如果能和震天關的管理者談妥，他們就會待在那待命，否則到達后會請他們原路折返；不過那時，我們所有的行動資源就必須自行張羅了。”
聞言，沃琳點了點頭，接著問：“那，震天關是什么樣的地方？有沒有可能已經被魔怪占領了？”
“震天關啊，我以前和阿哲出任務時去過一次；那里說穿了就是一個建立在巨大關口周圍的山中村落。”弘云回想似地微微歪著頭說著。
“雖然看起來是這樣，不過那個地方在家族中也算是比較有名的哦。”洛甄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不過熟悉她的人都明白那只是她平時一慣慵懶的語調給人產生的錯覺罷了。
“唔，我也聽說過一點。”想當然耳，一般家族里會重點提及的部分，薩京對紗宛灌輸的知識是不可能有所遺漏的。若說她沒印象，幾乎只可能是紗宛自己沒聽進去──畢竟不管薩京的縝密還是紗宛的記性都是經得起考驗的。
“那就麻煩洛甄小姐向大家說明一下可以嗎？”
“嗯。”洛甄點了點頭后沒有遲疑便繼續接著說道：“傳聞最早以前那里是一片廢墟，僅有一個巨大的關口建筑屹立；在古代野獸猖獗時，附近的居民發現那座建筑物后，便將其用于躲避野獸。”
“因為有庇護作用，聚集到附近的人也就逐漸增加，后來因為人口太多，就形成了一個獨立的村落了。”
“聽起來有點像智者之鄉凡伊呢。”沃琳低聲說。
“嗯，不過比起受到知識吸引而聚集起來的凡依，震天關做為一個群體社會可是合適得多呀。”
見洛甄解說得差不多了，萊納又補充道：“雖然震天關不算是克里斯王國的領地，不過因為國王經常派出戰士協助剿滅附近的盜匪或野獸，我們的人待在那應該不至于會受到什么困難。”
“是啊，我上次被派到那去也是因為──”
此時，弘云說到一半的話卻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所打斷：“萊納大人！”
“怎么了？”聽見是前方負責駕車的馬夫出聲喊自己，萊納心知應該是有什么狀況，于是拉開馬車前方的布簾探頭并問道。
“那個……”馬夫像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似的指著前方。此時也用不著他詳細解釋，萊納便看見前方有著一個龐然大物懸浮在空中。
那物體看上去呈圓盤狀，上頭時而漆黑如墨，時而如同脈動搬浮現著詭異的鮮紅紋路。
“那是──魔怪嗎？”萊納忍不住自言自語，隨后馬上又喊道：“部隊停止！”
聽到萊納這一命令，包含他們自己在內的三輛馬車同時放緩速度，隨后靜止下來。看三輛馬車直到靜止下來都保持著隊形這點，顯然是有經過苦練──看樣子一直認為王國只有步兵的眾人確實也還有些不夠了解蘭若森所統領的祖國。
“那玩意也是魔怪的一種嗎？”弘云顯得稍微有些目瞪口呆。縱使他也算和魔怪有過許多交手經驗了，可還真沒看過長這副德性的。
“看起來不像活物……”洛甄輕輕皺眉。
“雖然不清楚那是什么，不過肯定不是友軍吧。”紗宛雖有所耳聞，但畢竟并沒有親眼見過魔怪實體，只知道這些怪物的形貌千奇百怪，因此并沒有因為它與眾多魔怪的差異而感到特別驚訝。
“你該不會想直接殺上去吧？”
“我才沒有那么沖動呢。”紗宛一面縮著脖子低聲抗議一面偷偷收回準備去握住鳳鳴的手。
“這附近有什么特別的嗎？”萊納低聲問，眼神并沒有從那圓盤狀的物體上離開。
“南方嗎……以前聽說是有村落的。”弘云沉吟了會，接著有些不確定地接著說：“不過南方森林野獸盤據，為了尋找食物經常會跑出來傷人──至少在我上次經過這附近時就已經沒看到人跡了。”
“這附近沒人住了？這樣似乎有些奇怪。森林外圍因為有野獸出現所以人都走光了，可是坐落在森林里的震天關卻還有人住？”
“這個嘛……”弘云顯然被沃琳這直率的問題給難住了。
“因為震天關的保護嗎？”洛甄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回答沃琳，或者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不得不留在那里呢？”紗宛眨著大眼，似乎想到什么似的。
“不得不留在那里？”
“像是為了傳統、為了信仰，或者是想保護藏在那的某種東西。”紗宛說完后笑了笑：“不過現在好像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呢。”
“嗯。”萊納點頭：“如果不會危及附近的居民，我打算盡可能不和它們正面交鋒。”事實上南方的村落本來就不多，克里斯王國境內的目前共計六個，而且規模都不大。
“我倒是希望多殺一個算一個。”
“你也差不多該習慣深謀遠慮啰。”雖然弘云這么打趣，不過他心里卻是很明白沃琳只是說說而已。
沃琳沒有爭辯，而是看向其他人，像是在催促他們發表自己的看法似的。
“我也認為這時候沒功夫陪這些啰嘍玩。”洛甄瞇起眼睛：“不過那要看我們繞路的時間和打敗它的時間哪個長就是了。”
“有辦法能繞過去嗎？”萊納這句話是對馬夫說的。
“是，沒問題！我們可以躲進東邊的矮樹叢，只要放慢速度應該不會被發現。若往西邊則可以沿著坡地邊緣前進，距離遠一些，但比較安全。”
萊納聽完后馬上下了決斷：“那我們從東邊繞過去，保持足夠反應的距離就可以了；所有人下車警戒，如果它過來就直接迎戰。”
聞言，包括紗宛在內的眾人都拿起武器下馬，立刻便進入了狀況。
馬夫熟練地操縱著馬車駛入一個轉角，然后鉆進了矮樹叢中。在他所行進的方向，有著一條相當隱密的獸道；一般來說，如果不是非常熟悉這附近的地形，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條道路的存在。
是早已詳細調查過這段路了嗎？或者是──萊納忍住沒有將這個問題問出口，輕輕吐了口氣，讓自己全心神投入此時的情況中。
掩藏在矮樹叢中的眾人，透過枝葉間的微小縫隙，基本可以知悉那物體的情況。此時那圓盤狀物體依然靜靜停留在空中，就像是天空的一部份。
直到一行人從一旁繞過，那空中的圓盤依舊像是亙古不變的風景線似的，只一味地靜靜飄浮在空中。
雖說他們此行的任務并不是斬殺魔怪，因此盡量避免正面交鋒確實是最穩妥的方式，但就這么放著那顯然是敵非友的存在不管也是個麻煩。或許在心底深處，萊納更希望那怪物能在他們接近時立刻就攻過來，對他們來說也算是解決一樁煩心事。
不過或許敵人猜到了他的心聲，又或許是真的沒發現一行人的蹤跡，總之馬車緩緩經過了圓盤東側，一路上無驚無險的，反而讓人覺得有些過于防范了。
一直到那龐然大物完全消失在眼簾之前，可以說他們的眼球幾乎就沒有從那上頭移開過。
“那到底是什么呢……”雖然最初很直覺就認為那是魔怪，但紗宛馬上也就從其他人的言談中感覺到這種認知似乎有什么問題，只是剛才畢竟不適合刨根問底。
“不知道，到目前為止看過的還從沒那么、那么……”萊納皺著眉，像是在苦思一個適合的形容詞匯。
卻是洛甄接過了話頭：“那么不像活物，是嗎？”
“嗯。”弘云相當認同地點著頭。
“不像活物啊──確實呢。仔細想想，那看起來甚至有些建筑物的感覺，有些像薩所科里中一些魔法師的居所。”
“這么一說，我反而覺得更應該破壞掉了。”沃琳低聲咕噥著。
“換個角度想，說不定還是個陷阱。而且既然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還是專注于眼前的任務吧。”萊納輕輕吐出一口氣，暫時將這件事拋諸腦后。
既然身為領頭人的萊納都發話了，其他人也就沒有再多說，只是時不時還會將眼神往后方飄去；為了確認后方動靜，上了馬車的眾人早就將車上的簾子全都收了起來，就算坐在車內也有著相當的視野。
或許是因為魔怪擴散的起始點薩所科里位于北方，而萊納等人的目的地震天關位于南方，一路上除了那個漂浮在空中的圓盤狀不明物體之外，他們并沒有遇見任何魔怪的蹤跡。
只有一件事，令萊納……不，應該是令所有人都一直感覺似乎有些蹊蹺，那就是他們路途中經過的兩座村莊全都已經人去樓空了。
細看整個村莊也找不到任何被魔怪破壞的痕跡，而且屋內的一切并不像是為了遷徙而打理過的樣子，相反還到處都找得到應該直到最近還有人正生活著的蛛絲馬跡。
這些人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到達第二座村莊時他們甚至不惜多停留了半天時間，卻也完全找不出原因。
“這里受到戰爭的影響相對比較少，應該不至于是為了避難……”弘云想破了頭也無法提出一個令人信服的假設。
當然不只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是如此。
“這里的生活用品也是一件都沒少。”沃琳從一旁的屋子內探出頭來。
“沒有魔怪，但是居民卻失蹤了。”萊納低聲說。
卻是洛甄若有所思地補了一句：“一路上我們連只動物都沒遇見過，會不會不是巧合？”
“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和魔族打過交道，不過……”紗宛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口，衣服底下的圖騰至今依然找不到消除的方式。
接著，紗宛笑了出來：“我總覺得只要到了通天關就會真相大白了。”
其實萊納對此也有同感。除去對魔族詭異力量的猜想，這樣的想法其實有很大一部份是對于薩京的信任；既然薩京特地吩咐他們到這地方，很顯然那里有著些什么。
縱使薩京不愿意提前說明，但這并不妨礙兩人對他的信賴。就連他們自己也很難對其他人說明這種感覺，但只要與薩京相處過的人都會明白，那雙似是通曉一切、永遠古井無波的雙眸就是有著這樣的魔力。
萊納想了想之后，終于還是點了點頭：“總之，至少我們現在可以確定已經有魔族趕在我們之前了，加緊趕路吧。說不定──”萊納沒有把話說完，不過其他人卻都明白他的意思。
說不定，在震天關等待著他們的就是魔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