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堡壘忽然間伸出了它的獠牙;兩支鐵爪從左右兩側伸出並朝著萊納抓來。
萊納一個跳躍閃避,卻發現無數尖銳的鋼針朝他飛射而來。
還不等萊納做出反應,他面前忽然出現了一面冰牆,頓時清脆的叮噹聲不絕於耳。
不知何時,烏澈已經出現在瓦爾納正上方;出鞘的銀星寒光一閃,卻一刀砍在鋼鐵的屏障上頭。
萊納抓住了鋼鐵堡壘停止攻擊的空檔,朝瓦爾納身邊忽然豎起的鐵塊射出了一枚小巧的漆黑鋼鏢。
震耳的轟鳴聲響起,那包圍瓦爾納的屏障竟由內而外產生爆炸而瞬間碎裂!
緊接著,萊納右手一甩,如髮絲般的細繩將鋼鏢拉回,隨後再次朝著同一個位置拋射而去,連鎖轟炸!
烏澈的見狀立刻在同一處降下冰錐,對瓦爾納進行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忽然,鋼鐵堡壘到處都延伸出了大約手臂粗細的圓管,隨後從中飛射出了似曾相識的灰色圓球。
轟!
“那是機甲兵的……!”萊納神色凝重。那是機甲兵所配備的高殺傷力炸裂武器,而且此時裝載在鋼鐵堡壘上的數量可不是區區幾架機甲兵能比擬的。
“呼,真是嚇人啊。”瓦爾納毫髮無傷。仔細一看,除了一開始被炸燬的屏障之外,那一連串的攻擊連堡壘都未傷分毫。
這時一旁忽然金光大作。
“嘎啊啊啊啊啊──!”恢復成原樣的沃爾克希哀號著自高處跌落,而那頭威武的金獅則隨後穩穩落地。
“你、你……!”沃爾克希瞪大眼指著蘭若森,那張慘灰的臉上呈現出扭曲的恐懼。
對此,蘭若森則是回以疲憊但卻銳利的眼神,接著伸手一指。
“住手!”瓦爾納第一次變了臉色,但他還是來不及阻止來自蘭若森指間那道聖潔光箭貫穿沃爾克希的身軀。
“嘎、咕啊、啊……”沃爾克希斷斷續續地發出幾個不成語句的**後便再也不動了。
“這十三年的時間,克里斯王國可不是一直閒著啊。”
“很好、很好,幹得真是不錯。”看見沃爾克希沒有動靜後瓦爾納反而冷靜了下來,好像剛剛的失態都沒發生過似的:“我還在想你們什麼時候有騎兵出現了呢……從前就聽說克里斯王蘭若森不善武藝,想不到你是魔法師啊。”
“不敢當,只是試著逼這羸弱的身軀耍點新把戲罷了。”兩人說話都一派平和,但那對峙的緊張感卻比互相叫囂要更勝數籌。
“是嗎?那我就期待貴國如何對付我這鋼鐵堡壘吧──在最後一名豪傑已然逝去的現在。”
瓦爾納輕鬆的一句話卻讓萊納感到有些悲從中來;不過他說的卻是事實。在十三年前的大戰之後,像桀或圖列農那樣的英雄豪傑便不再降臨於克里斯王國,而就算萊納如此努力修練,實力上依舊遠遠不及。
“不,你錯了。”蘭若森斷然回答:“身在此處的每一位戰士都是克里斯王國的豪傑。他們驍勇善戰、滿腔熱血,並且執意守護家園,直至生命終結。”
“真是偉大的情操。”瓦爾納的笑容和語氣都令人感到無比諷刺:“不過不怕死這點,我可愛的士兵們也一樣呢。”
“你又錯了。”蘭若森的態度像是在教導一名懵懂的學生一般:“雖然我不是個稱職的戰士,不過我還是能告訴你一些真相。”
在烽火喧囂的戰場上一面互相對峙還能如此平靜地對話可說是堪稱奇景了,而握有無數機甲兵以及鋼鐵堡壘的瓦爾納更是一派輕鬆地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克里斯的武技強弱首先是源於內心的堅韌程度及意志力,其次纔是肉體的能力。”蘭若森朝四周望了望,然後繼續說:“先人之所以強悍,完全是因爲生存在那個年代必須要有更強的心靈才能度過那些苦難,說穿了現在的士兵還比較強壯。”
忽然蘭若森的語氣中帶了點笑意:“話又說回來──你的裝甲兵纔是變弱了不少呢。”
“唉呀,果然還是看得出來嗎?畢竟上次的菁英策略失敗,這回就試試以量取勝了;看樣子效果不錯。”瓦爾納談笑風生之際,機甲大軍正以令人咋舌的速度逼近城門。這種情況下,別說萊納心急如焚,就連烏澈也是強壓下自己立刻上前攻擊的衝動才得以讓他們的對話繼續。
“……你覺得自己已經勝利了嗎?”
“你認爲不是嗎?”瓦爾納毫不諱言。
“拖延時間……也差不多了呢。”蘭若森擡頭望著天空,瓦爾納則是露出吃驚的模樣。
然後,令人措手不及的變化發生了。
嘰──
鋼鐵堡壘忽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停止了運轉,隨後這現象立刻擴散到四周的機甲兵上頭。
望著機甲兵一架架忽然像慢動作一般緩緩倒下或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停止運作,殘存的克里斯軍先是訝異,然後是驚喜。
“這、怎麼回事!”瓦爾納慌張地叫道,並從懷裡拿出了動力之源,緊接著,他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
此時此刻,動力之源被一顆水藍色的透明球狀物包裹著,但瓦爾納的手卻無法觸碰到那層半透明的薄膜。
“萊納!搶下來!”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萊納行動了。他一個俯衝,瞬間來到瓦爾納身前,並且毫不猶豫地搶下動力之源。
不過,王牌被搶走的瓦爾納卻只是呆愣地望著遠方說:“他……沒死?”
在瓦爾納的視線方向,桀高大的身軀正屹立在城牆之上,他手中緊握著的是許久沒人見到過的長柄三刃大刀“咆龍”,同時,也是瓦爾納的夢魘。
“不,只是我們又一次褻瀆了死者。”蘭若森平靜地回答。
“這樣啊……是這樣啊……!”瓦爾納猛然擡起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咻……
腳底下再次傳來機械運轉啓動運轉的細微聲響,讓從一開始就胸有成竹的蘭若森第一次顯露驚訝的模樣:“什麼!”
“你以爲只有克里斯王國會記取教訓嗎?”
蘭若森不顧形象地大喊:“快!殺了他!”
在萊納猶豫的空檔,銀星已經刺穿瓦爾納的身軀,但他的模樣卻只是更加瘋狂。
此時鋼鐵堡壘延伸出數支巨大的鐵爪四處橫掃縱劈,接著灰色球狀物四處飛射,爆炸聲一時掩蓋了所有人的聽覺。
“……沒用的,在失去動力之源的力量時……就是同歸於盡的時候了……!”
就像要印證瓦爾納所言,鋼鐵堡壘一面進行瘋狂的無差別攻擊一面向著城門的方向一路前進。
萊納不理會瓦爾納歇斯底里的狂言,在所有人忙於應付那狂亂無章卻深具殺傷力的攻擊時,他一躍而下,孤身擋在城門和鋼鐵堡壘之間。
“萊納!你做什麼!”蘭若森和烏澈齊聲喊道,但萊納腦海裡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怪物進城門!
“喝啊啊啊──!”萊納拔出腰間的雙刀,忽然渾身被火焰所包圍,彷彿火神降臨一般。
現在萊納所拿的,正是屬於紗宛的鳳凌雙刀。或許是因爲萊納參與了鍛造過程,也或許是此時的他比平時要加倍專注吧。畢竟那扇門後,有著太多太多無論如何必須保護的事物。
“哼,這次就陪你吧。”烏澈低聲說完後也靈巧地跳到萊納身邊,然後讓銀星凝結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冰刃。
“烏澈!”
“好不容易報了仇,不過……比想像中的還要空虛呢。”烏澈說話時,雙眼依舊緊盯著迎面而來的巨大鋼鐵怪獸。
“那就活下去並尋找吧,年輕人。”
“咦?”
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城牆上的桀已經來到了兩人身邊,只不過……萊納認得剛剛的聲音;那並不是桀,而是圖列農!
“年輕人,我很感謝你願意幫助我的笨徒弟。”
“導師?爲什麼?”
“閉上嘴乖乖聽著!”這還是萊納頭一次聽到圖列農的聲音充滿了力量:“關於你的疑惑,之後蘭若森會給你解答的吧,現在乖乖聽我說。”
聞言,萊納一面看著挾帶強大壓迫感的敵人逼近一面凝神傾聽。
“你爸死前,我答應他要將你養育成爲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雖然不知道那傢伙滿不滿意,不過我認爲你已經及格了。”
“這是最後一個測試,打爛這怪東西!讓我看看你身爲一個戰士的氣魄!”
“是!”萊納大聲答道,身上環繞的烈焰又更加旺盛了幾分。
“不準你……再往前一步啊啊啊啊啊啊啊──!”
鳳凌、銀星以及咆龍同時出手,烈焰纏繞凍霜,炸雷威勢更盛!
轟隆隆隆隆……!
“嘿嘿,其實我還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建議要給我的徒弟啦。”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以及將四周塗成一片雪白的強光下,萊納似乎聽見圖列農一派輕鬆地說:“是個男人就主動點吧,哈哈哈哈哈哈……”
……
……
“原來導師大人是這樣的人啊。”縱使在那場攻城戰結束的數日後,萊納依舊忍不住這麼感嘆。
關於這場與拜恩瑞德的第二次大戰,薩京沒說“慘勝”,只說“慘”,可以像見這次的損失已經遠遠超過可以說勝利的程度了。
戰爭中多虧瓦爾納的驕傲讓蘭若森成功爭取到了時間,而圖列農則施以更危險的秘法將自己的所有靈魂轉移到了桀身上。
雖然此法依據目標不同,在短時間內能發揮絕大的功用,但與身體不相容的靈魂原本就會被排斥而慢慢遭到消滅。
那天圖列農用桀的身軀使出所有力量,也使得排斥力瞬間暴增,再加上那句身體被長年施以秘法,最終導致雙方都無法繼續支持下去。在那耀眼的光芒之後……他站著的地方只留下桀的盔甲以及咆龍。
“喂,在這發什麼呆啊?”
在窗邊想得出神的萊納轉頭一看,發現烏澈一臉不悅的臉龐。在那之後,感覺烏澈似乎也漸漸擁有了普通人的感情,話也變得多了一些。
“只是想些事情而已,怎麼了嗎?”
“你的大小姐醒來了。”
“什麼!”萊納幾乎跳了起來。
“放心吧,她沒事,聽說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好餓’的樣子。”
“啊哈哈哈……”萊納忍不住露出苦笑,但他還是跑了起來。
──我馬上就過去。
──請再一次爲我展露笑顏,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