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我只聽說有個不太好的傳言……”走出王城時,萊納這麼問道。因爲身分特殊,雖然同屬士兵,但萊納很少接觸站哨之外的任務,在接到命令時雖然有些情緒高昂,但對於內容,更多的是困惑。
米肯哲抓了抓腦袋回答:“這個……其實我們也不太清楚啦,只聽說有個怪物會不時出現在城裡?!?
“咱們最近得到的命令老是這種不清不楚的類型呢──不過我個人還不討厭就是了。”弘雲聳肩。
“讓人民心安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就算只是傳聞,如果到了會驚擾人民的程度,那我們就有必要出手調查了。”娜達拉認真地說道。
除了萊納之外,多數人似乎都不會對任務感到緊張;萊納看得出,即使像娜達拉這樣繃著臉,也只是認真的個性使然罷了。
大概是看出了萊納的緊張,弘雲拍了拍腰間的細劍說:“別擔心,這種巡邏的工作本來就是給新人入門的;雖然這次似乎比較嚴重點,但有這傢伙在就不必怕了。”
弘雲所指的“這傢伙”就是他腰間的細劍“緋惑”,那是一把內部有著精巧機關的細劍,在刺入敵人體內時會從劍身彈出多把倒鉤、進一步破壞敵人。
除了弘雲之外,米肯哲扛著八角大鐵錘“鋼腕”,連娜達拉也提著她的雙頭長槍“支雷”。不僅如此其他小隊員全都分別拿著不同的武器,只有萊納手上拿著的是制式戰戟──菜鳥的標誌。
沒有人去問萊納爲什麼不配戴專屬武器,有人心中猜測他認爲還用不到、也有人認爲那是不能讓普通人知道的秘密武器,不過在場沒人懷疑萊納的實力。
一羣人排成兩列在漸漸昏暗的街道上照著預先規劃的路徑巡邏,由弘雲和萊納打頭陣、米肯哲和娜達拉殿後。雖然弘雲對這種決定頗有意見,但爲了避免娜達拉執行任務時被騷擾,他的反對意見馬上就被駁回了。
關於這個“傳聞”,大約是三天前在城裡傳開的──入夜後會出現的吃人怪物,似乎就只是這麼一個沒頭沒尾的傳說,但僅僅三天已經有數人失蹤,一方面增加民衆的恐懼,另一方面也讓上頭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於是這個“巡邏隊”的規模遠非平時所能比擬。
Www◆ тt kΛn◆ C〇 正如弘雲所說,這種警備工作和一般衛哨差不多,都是新人在做的,通常都是一個小隊由隊長分配,進行分頭巡邏。
雖然實際出來執行任務的機會不多,但萊納畢竟是習武之人,看得出這一夥人──不只是兩位小隊長,就連其他隊員也絕非泛泛之輩
克里斯王國的夜晚,除了戰時之外基本是沒什麼宵禁,但或許是因爲民風純樸,平時太陽下山後多數店家就自行歇業了;只有一些位於小角落的聲色場所或酒吧正常營業。王國並不特別禁止這些行業,而是採取全面禁止不如得當管理的政策,至今倒也維持了不錯的平衡。
萊納一夥人踏著一致的腳步繞過一個又一個街區,有些是曾經有傳聞目擊過那個食人怪物的地方,有些則很單純是重要的地標。
一行人保持沉默地行走了好一段路,弘雲突然開口:“我說──”
“什麼事?”有些精神緊繃的萊納迅速回答。
“……咱們能不能別這麼繃緊神經???這樣可撐不了一個晚上啊?!焙腚吙嘈Φ馈?
“什麼意思?”
萊納一臉疑惑時,後頭傳來宏亮的聲音:“哈哈,萊納小子你太緊張啦,如果巡邏時想緊緊盯住每個動靜可是會吃不消的啊。”
走在米肯哲身旁的娜達拉補充道:“雖然我不贊同漫不經心的態度,不過我認爲你可以抱持著平常心執行這個任務?!?
“……是。”萊納雖然有些懊惱,但還是老實地接受他們的建議。
“因爲如此──萊納,說些你的事來聽聽吧,這裡的大夥其實都挺好奇的呢?!焙腚呄袷墙K於找到機會似地說道。
“咦?我的事?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哈哈哈,你自己可能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可對咱們來說,你老爸就是戰士們的神,這樣說來,你可就是神的孩子呢。如此一來,怎麼可能不好奇你平常都做些什麼呢?”萊納回頭,雖然其他人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幾乎都表達著或多或少的肯定。
萊納沉默了一會後開口:“……其實若說我平時的生活和普通人無異,那連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比R納苦笑:“我有個被全國上下所景仰的父親和令人捉模不透的導師,兩人都是既嚴肅又嚴格。”
“從小我就和過去偉大的戰士們爲伍,正確來說是和他們留下的武器及技術爲伍。每天學習新的知識並且不斷超越自己的極限,好幾次我都以爲自己會發瘋呢?!?
說到此處,萊納又停了一會,像是在回憶什麼,臉上籠罩著的幽暗則慢慢被一股暖流所取代。
“……不過,我還是感謝這樣的命運?!比R納稍稍擡起頭:“在充滿磨練的人生中也有著無可取代的部分──在這點上,我和普通人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同樣只是爲了什麼而戰,如此而已?!?
萊納一轉頭,卻見弘雲笑得曖昧:“呃,怎麼了?”
“不不不,別在意我們,多說點嘛。”弘雲的回答一點誠意也沒有。
米肯哲平時看來頗有親和力的大叔式笑容現在也變得有些不懷好意:“是啊,多說點你跟大小姐的事嘛?!?
“呃、這……”萊納這才發現自己說得太入神。
喀鏘。
幾乎在聽到聲音的同時,所有人立刻收起玩鬧的心態、架起各自的武器朝著聲音的方向。
被這聲響救了的萊納心中稍微有些慶幸,不過反應可沒比其他人慢,甚至還先一步衝了出去。
看見萊納衝出去後,弘雲才發現有個黑影正在逃竄,當下馬上叫道:“追!”
那黑影大約只有萊納腰部高度,但是速度奇快,尤其在轉角處幾乎沒有減速,只是傾斜上半身便馬上完成急轉彎。
若是普通人,轉眼就會追丟那小東西,但這回被派來的可都不是普通人的程度。
“萊納!廣場!”弘雲大喊。
“我們去西邊!”米肯哲對其中一名士兵使了個眼色後便一起跑;扛著六角大鐵錘的米肯哲速度竟然不慢。
接著弘雲又對娜達拉說:“你們繞到東邊,把那傢伙趕到廣場去!”
“嗯!”
“嘖,腳**快?!焙腚叺吐暠г贯嵋布尤氚鼑男辛?,也不知道他指的是目標還是萊納。
雖然被評爲缺乏意志,但萊納的身體能力遠遠超乎常人,這點在追逐上展現得淋漓盡致;萊納如同獵豹般緊追著目標不放、行雲流水地越過街上的各種障礙和轉角。
除了父親和圖列農之外,萊納還是第一次在速度上遇到能與自己匹敵的對手,因此更是追得起勁。
輕巧地越過放在路邊的木箱、一腳踢向牆壁借力迅速轉向,從動作上來看完全不像是身穿鎧甲、手持戰戟的士兵。
相較之下,那黑影從頭到尾貼著地面急速前進,動作穩定而迅速。
兩者一跑一追地在城裡奔馳了好一陣子,萊納慢慢掌握了對方的習性,開始將黑影往廣場的方向逼。
此時弘雲等人的包圍網也即將完成。雖然人數不多,但卻能準確地封住各個路口並確實縮小包圍。
“很好?!笨匆姾谟按_實進入廣場,封住街口的弘雲低聲說。
黑影進入廣場後,衆人一擁而上,從各個方向一口氣將黑影包圍。那黑影就像是忽然被籠子關住的小動物般在衆人所圍出的小空地間四處亂竄。
“喝啊!”米肯哲大喝一聲並揮下大槌。
轟隆的一聲,地面出現明顯的凹痕,同時其他人也各自朝著目標發起攻擊。
“哼。”娜達拉舞出了個槍花,逼退逃來的的黑影。
刀光劍影之中,一把戰戟鬼魅般地迅速刺出,直接將那黑影卡在戰戟的半月形刀刃與槍尖的空隙之間。
“呼……搞定?!焙腚吺栈亓司p惑並點起了火:“讓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讓咱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
“希望別是個小鬼?!泵卓险軐㈣F腕扛在肩上:“那傢伙剛剛差點就吃了我一槌。”
聽見米肯哲的話,娜達拉回答:“不,那動作不像是人類?!?
火光一照,意想不到的東西讓大夥都變了表情。
“這是……啥東西?”米肯哲困惑地皺著眉。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金屬人偶──事實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爲人偶。那物體主體呈上下兩個圓筒狀物體,上半部畫了張簡陋的人臉,嘴巴處似乎可以打開,下半部則在兩側裝著輪子。人偶的上下半部以數條多節的管狀物連結,現在萊納的戰戟就架在這些管狀物上頭。
“這東西,還真是讓人沒有好感吶?!焙腚厙@道,沉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原本已經停止掙扎的金屬人偶又動了起來。
喀喀喀喀……
“不妙,快退!”弘雲叫道。幾乎與此同時──
轟!
金屬人偶忽然爆炸,有幾人被突如其來的衝擊掀翻,萊納則當機立斷放棄了戰戟並順勢拔出腰間的佩刀擋下飛來的金屬破片。
“各位!沒事吧?”萊納叫道。
“我沒事,娜達拉也沒事。”弘雲這麼說,娜達拉也沒有否認,因爲剛剛弘雲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擋在娜達拉身前。
除了他們三個之外,米肯哲被飛來的金屬破片畫出了幾道傷口,其他人也各自受到了一些損傷,但因爲身穿鎧甲所以並不嚴重;因此,弘雲纔有心情調侃米肯哲:“阿哲我看你真的老了啊。”
“哼,我是力量型的?!泵卓险茏钺嶂蛔龀鲞@樣的辯解。
“你們覺得剛剛那是什麼?”萊納問道,不過他主要是對著弘雲問的。經過剛剛的事件,萊納發現弘雲在必要的時候還是相當靠得住的,而且雖然有兩個小隊長,不過米肯哲基本上也都會聽他的。
“不知道?!泵卓险芎敛华q豫地回答,而關鍵的弘雲則是陷入沉思。
這種時候弘雲也不再開玩笑,思考後說:“老實說我也看不出那是什麼,不過……倒是想起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我也是。”娜達拉皺眉附和。
“不太好的事情?”
面對萊納的疑問,兩人都沒有直接給出答案,只是同樣說了一句──
“希望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