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料到她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簡潔也被怔住了,賀程正要上前勸慰,卻被她鄭筱伸手打住, “郁曼天, 你別在這里假惺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盤算著什么齷蹉想法!”
不管她信不信, 今晚他既然敢來赴約, 他就沒打算將自己的心思再藏著掖著, 一個大男人如果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不能去爭取,他也會瞧不起自己,“對!從認識你開始, 我的心就沒法從你身上移開,即使明知道令狐騰愛著你, 我依舊無法自拔……”
他這番深情而專注地表白不僅是鄭筱沒有想到, 就連賀程也沒有預料到。一時之間, 賀程也不知道此時該以什么樣的心情去看待他,明知道她心里有根刺,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敢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將自己的真心全盤托出,即使是賀程自己,他也不一定能夠做得像郁曼天一樣。
一時間包間里的氣氛沉寂了下來,簡潔有些不適應, 她站起身托起酒杯, “郁曼天, 不管今天筱筱是什么想法, 總之這杯算我敬你的!你簡直太MAN了!”
賀程有些頭疼地奪過簡潔的酒杯, 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一口干盡。隨后, 他拿著手里空著的酒杯晃了晃,“我突然想起跟小潔還有點事兒,就不打擾你們了……”
簡潔被他拉著一邊拿包一邊穿外套,嘴上還傻不拉幾地問道:“咱倆有啥事兒啊?”
看著兩個人拖拖拉拉地離開后,沉默許久的鄭筱這才站起身,“郁先生今晚酒喝多了,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
郁曼天坐在她對面卻不動,苦笑道:“你就當我今晚在鬧笑話吧!不過……安市長的婚禮,我一定會陪你去的!”
雖然他們曾經交戰(zhàn)過,彼此都清楚對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但今天鄭筱卻是頭一次討厭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她蹙眉不悅地道:“你就那么肯定我會約你做我的男伴?”
一直以來,她都自認為將對郁曼天的憎恨隱藏得很好,這一刻,她覺得她不過是在他跟前蹦跶來蹦噠去的跳梁小丑。
“只要是你讓我去做的,就算是死,我都在所不辭。不管你信還是不信。”
他深情款款的目光與扭曲的面容交織在一起,鄭筱不禁冷笑,“令狐騰的事情,我自會查清楚,不是你做的最好,但如果是你做的,我絕不輕饒!”
她的語氣依舊強硬,但字里行間還是不經意地流露出了對他偏見的動搖,郁曼天回道:“陽天在我那里過得很好,你不必擔心。還有……當年他們母子為何不肯回鄭家的原因,似乎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簡單。你要好好提防安然這個人!還有……”
他欲言又止。
雖然她對當年的事情也非常好奇,但楊曦那時是為了還鄭家一個安寧,才自行帶著陽天離開。難道這其間另有隱情?見他賣起了關子,鄭筱悶哼道:“還有什么?”
見她沒有對他的說法提出質疑,他內心的猜想再一次得到肯定,她斷然是對安然失去信任,這才想趁此機會借機排除異己!想到這里,苦澀的笑容在嘴角扯開,無奈地搖搖頭,“謝謝你對我還有那么一丁點的信任,至少在這點上,沒有質疑我……”
沒錯,在安然的事情上,她的確沒質疑他。不過這也是困擾她許久的事情,上一世以郁曼天的能力及家世,他完全沒必要冒著背上一條血債的包袱,但她的確是死在他手上……紛雜的思緒怎么理也理不清。
見她沉默不語,郁曼天拿了一份文件遞到她跟前,“我已經委托律師,如果我有任何不測,便由陽天接手我的公司,請你到時候務必協助!他畢竟年紀還小……”
遇到不測?陽天接手?她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男人,突然就笑了,她指著那份文件,“郁曼天,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道你信不信命運,以前我是不信的。可時常在我的夢里,總會出現那么一個女子,雖然看不清她的模樣,卻很真實。最近……那個人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郁曼天頓了頓,若有所思地看著鄭筱。
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發(fā)麻,以前若是聽到他這么說,她或許很排斥,可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她卻希望他繼續(xù)說下去……
“在夢里,我殺了她。”
鄭筱的心跳得愈發(fā)地快,幾乎渾身顫抖,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她才問道:“為什么要殺了她?”
他雙手按揉太陽穴,疲乏地看著她,“太模糊了,我只知道看著她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我的心就好痛。”
他的手放到了胸口,用力地摁了摁。
今晚的她就像著了魔似的,無論他說什么,她都希望能夠繼續(xù)聽下去,可是當他的手捂著胸口的那一剎那,她卻猶豫了。
“好像有一種不得已的苦衷……”
他苦澀地笑道。
所有的恨意都在此刻被覺醒,她的面色也幾近蒼白,望著面前深情哀悼的男人,她只覺得惡心,“你覺得我有必要站在這里耗費時間,聽你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夢么?”
“或許你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姑且就這么認為吧!那個夢里出現的女人,我終于看清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鄭筱只覺得后脊梁骨都在發(fā)涼,“看清楚了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那個我努力想看清,卻又在不經意間看清了模樣的女人……”他頓了頓,苦笑道:“居然是你。”
她怔怔地望著他,仿佛聽著世界上最大的謊言。
“你肯定覺得我瘋了!我也覺得。但自從認識了你,這個夢靨就一直困擾著我,每當我想看清你的模樣時,你就消失不見了,直到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你……曾經我是個不相信前世今生的人,但現在卻不得不相信,我肯定上輩子虧欠你太多,所以老天爺懲罰我,讓我今生還債!”
暢快地說完,郁曼天長舒了一口氣,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顯然釋懷了許多。
現在的鄭筱似乎在狀況之外,儼然她還不相信這樣的事實,滿腦子想的都是郁曼天是否也重生了!
“你今晚約我的目的,我也知道。安然決計不會輕易地放過我,所以……我將日后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如果今晚不跟你表明心意,怕是再也沒這樣的機會了。”郁曼天的目光里都是熊熊的愛戀在燃燒著,生怕自己一挪開,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說的每句話都像遺言,讓她的心生疼了起來,她曾以為自己不再會為世間的情情愛愛所牽累,沒想到這一刻,她居然還有心疼的能力。
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郁曼天滿是心疼,“你要不要緊?我送你去醫(yī)院吧!”
她擺擺手,連聲說不用。她這是心病,不是所有的醫(yī)生都能治得好的。
“上次李翰說你的身體狀況不大好,是由于心思焦慮過多引起的,你有什么事情盡管敞開心扉來,我郁曼天能辦到的,盡我所能也會替你辦到的。”
他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堆,讓鄭筱塵封的那段記憶又掀了開來,從前的他,對她亦是呵護有加,只是如今她已經辨不清真假。錯的路,她已經走過了一遍,這一次,她究竟要怎么抉擇?
她仿佛看不清腳下的路,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在這世上掙扎,她也確實疲乏了。迷迷糊糊地,她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李翰又出現在她的視線里,依舊是那副老成的醫(yī)者模樣。
看著她迷茫的樣子,李翰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你已經昏睡了24小時,倒是沒見過你這么能睡的!當初我就提醒過你,你這身體狀況本來就不怎么樣,在家還勞苦奔波,你是家里沒米下鍋還是家里沒人,用得著你當拼命三娘嗎?”
她還沒來得及整理思緒,就被他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等他嘮叨完了,她才問道:“郁曼天人呢?”
“喲!喲!那小子還跟我編你倆沒啥,瞧瞧,一醒來就打聽他的下落,這是好事,干嘛還藏著捂著,怕人知道啊!”李翰像是得了件什么趣事眉開眼笑,全然沒了剛才訓人的模樣。
朝他翻了個白眼,鄭筱直接掀被下床,四處找尋他的身影, “懶得跟你啰嗦,我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他人呢?”
“還沒見過你這樣的病人,自己身子都不知道愛惜,我也就甭操這樣的心,反正有人替你操心!我勸你還是好好休息,至于郁曼天……他有點急事,就先走了!他交代說,要是你醒了要找他的話,安市長婚禮那天,你自然會見到他的!”
安然的婚禮?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