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過得似乎有些漫長,依舊酷暑難耐。鄭筱前腳剛跨出門后腳就有退回去的沖動,要不是今天必須回趟公司,這會她或許真的就臨陣退縮了。
嘆了口氣,掛著兩只熊貓眼的她頂著烈日鉆進了車。
“哎喲!媳婦兒,你這么早去哪兒?。砍鲩T都不捎上我!”
出聲的人一把攔在了她的車前,正站在她車前不要命的吼。要不是鄭筱一腳急剎踩得快,相信令狐騰這會又該躺醫院了。
“出門就該告訴我一聲,昨晚你喝多了,今天就該我來當這司機!”令狐騰壓根懶得搭理她暴躁的面孔,徑直鉆進車里,一手還搭在了方向盤上。
能在短短數秒之內就能爬上她的車并成功截獲最新消息的人,絕對不是此刻坐在她車上獻媚的他。一記白眼讓令狐騰生生的打了個寒顫,頃刻就聽到她氣急敗壞地大吼,“宋巖,給我滾出來!”
令狐騰頓時頭皮發麻,眼睜睜的看著宋巖耷拉著腦袋從門口挪過來。“筱筱,別這么大火氣嘛!小心氣壞了身子,來,我給你扇扇!”
她沒想到令狐騰當真不要臉的撩起他的衣服,準備開扇!她雙眼一閉,氣急敗壞:“令狐騰,你別得寸進尺,再不把衣服放下來,小心你那層皮!”
令狐騰朝外面的宋巖眨眨眼,連忙將衣服放了下來,又端上了一副狗腿樣,“得令,筱筱,你說不扇咱就不扇,今天咱這是要去哪兒?”
鄭筱睜開眼就看到某人正厚顏無恥地扣好安全帶,如果再跟他耗下去,公司那邊的事情便要耽擱了,顧不上搭理他,一腳油門就踩了上去。
炙熱的空氣里只留下一句哀嚎,“您慢著點兒……”
目送他們離開自己的視野,宋巖摸了摸自己有些雞窩的頭,準備回屋再梳洗一遍,為了他哥的幸福,他可是連自己的身家形象都毀了!
“真是一場好戲?。 ?
粗糙的嗓音里頭讓人分辨不出那人的感情,聽著聲音的宋巖停了下來。他轉過身子打量起了那人,身量有些高大,一頂鴨舌帽遮住了他大半的臉孔。迅速的在腦海里將那人的身形模樣搜尋了一遍,確定是他不熟識的人后,他不悅地蹙眉,“先生要是想看戲,憑著您這身裝扮,相信各大影院都不會阻了您的路,可惜先生這會走錯了地方?!?
宋巖平日里一直跟在令狐騰的身邊,雖不能將他的精髓盡數學到,但訓起人來也是有模有樣。
那人壓低了帽子,倒也不生氣,“你倒說說令狐騰這是圖的什么呢?成天圍在一個女人身后轉,也不怕落人口舌?!?
酸溜溜的味道一潑下來,宋巖不免好笑,“有些人那是吃不著葡萄就說人家葡萄酸,有本事盡管自個兒去嘗嘗,省得在這兒跟個婦人一般嚼舌根。”
當初鄭伯父替他們搭橋牽線的時候,令狐騰要是想耍手段,別人哪里有機會站在她的身邊?
他慢慢地抬起頭來,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好一張伶牙俐齒,待在令狐騰身邊倒是委屈你了!”
“你……你……”
他的面容猙獰得讓人膽顫,但讓宋巖驚慌失措的并不是這個——他沒料到面前這個嗓音粗糙的男人,居然還活著!
而另一頭一直死纏爛打追著鄭筱不放的令狐騰,中途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后沉默了好一陣,才開口道:“筱筱,你說人死了會不會復生?”
鄭筱的臉一陣慘白,車里雖然開了冷氣,但細細的汗珠還是從她的額間滲了出來,難道他都知道了?難道……
她沒答話,令狐騰顯然并不在意,只是咧嘴一笑,“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有,那也是那人壓根就沒死。”
鄭筱一邊開車一邊留心他的神色,本來還想著如何解釋發生在她身上的奇特現象,但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多了。尋思了一會,她才道:“令狐騰,這段時間你可是累壞了,一出院還讓你喝酒,都是我的錯,要不……我帶你去散散心聊表我的歉意?”
雖然是拐了好幾個彎才轉回來的心意,令狐騰聽著心里還是覺得暖暖的,面上的愁容一時間也散去了不少,擠眉弄眼道:“既然你都開口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絕?不過地點我來定就好了,今天我當司機,你就安安心心地休息會!”
這段時間她一直像個巨人一樣,一個人默默地頂著壓力,一個人籌謀一個人分擔,她確實是有些累了。當令狐騰這份好意到來的時候,她也沒顯得多矯情,自然地接受了。她這是第一次心安理得地當起了甩手掌柜,令狐騰說得沒錯,鄭氏集團還有她的父親,不是離了她公司就不能運轉的。
車窗外的風景,一撥離開,另一撥又崛起,鄭筱就這么漫無目的地看著,突然意識到畫地為牢,把她禁錮得牢牢的人,其實就是她自己。有些事情,即使是扭轉了過來,但也無辜牽連了他人。
似乎許久都未曾酣睡過了,醒來的時候,還是令狐騰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她吃痛地揉揉鼻子,嘟囔道:“再讓我睡會……”
他何嘗不想讓她多睡一會,只是從他到這兒之后,他將一切都布置好了,直到月亮都攀上了樹梢,他才不舍地將她喊醒。雖然知道她這段時間的確是累壞了,但若是特意來這里一趟,他們要空手而歸豈不是太可惜了?
“筱筱,你瞧瞧天都黑了!再不起床,咱就該回去了!”
他故意拉長了嘆息,仿佛在感嘆他們錯過了許多良辰美景一般。
鄭筱抵不住那道嘆氣,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卻發現外面已經換了塊天。滿天的繁星點綴在星空里,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直在事業與真相里面穿梭的她,許久都不曾看向外界。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令狐騰打著手電,在一旁替她引路。涼風習習,竟讓她感覺到一絲冷意。
令狐騰的手自然地攬在她的肩上,鄭筱想要掙脫,最終卻抵不住他的體力,妥協在他的暖意下,不再言他。
來到農家的時候,桌子上早已準備好了飯菜,兩菜一湯,都是她最喜歡的。屋里布置得雖然有些簡樸,卻不失溫馨,她探頭問道:“家里的主人呢?”
雖然飯桌上只放置了兩雙碗筷,但如果因為他們的到來,而影響到主人家的休息就不好了。
令狐騰聞言并不做聲,只是拿出一雙布鞋替她換下,才解了她的疑惑,“我父親在世的時候,與這家農舍的主人是好友,因此我們以前會常來!只是這兩年,他們去了外省,臨走得時候托我照料房子?!?
她盯著桌上的菜,狐疑道:“你可別告訴我,這個也是你弄的?”
就在她睡覺的這會工夫,他能將這里頭干干凈凈地收拾了,順帶還能整出豐盛可口的晚餐?
也難怪她會不相信,他一直是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偶爾在夜深人靜時,他也會找些事情讓自己忙碌起來,人一旦閑不下來,就心思再想其他了。嘴角揚起一抹苦笑,“你嘗過就知道了?!?
他做的菜并不復雜,一般的農家小菜,看起來沒什么特別之處,但等她真正嘗了一口之后,口感卻是極好的,她忍不住贊道:“令狐騰,想不到你還留了這手??!”
吃飯的時候,令狐騰大部分的時間就是在看她吃,自己卻是沒吃兩口。等鄭筱拍著肚皮時,他才開口問道:“可還滿意?”
她一直忙著工作,鮮少有時間將自己的肚子喂得踏踏實實,聽他這么一問,她張口就道:“滿意,甚是滿意!如果以后能常吃到,就更滿意了!”
令狐騰這會卻矜持了,正色道:“一般人可沒這個福氣遲到我親手做的飯菜,我只給自己媳婦兒煮飯!”
一句話將一口茶剛剛入喉的她險些嗆著,連咳嗽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這個福氣,我看我還是免了,擔待不起啊!”
雖然對于他的心思,她是清楚的,但她目前還不想將這層紙捅破,如果一旦連那層紙都沒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后還能靠誰支撐下去,畢竟人生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她還有一場很長的戰役要打。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持,令狐騰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強求,時間一旦到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不急,他有的是耐心和她慢慢耗。他咧嘴一笑,“就你拿著福氣當寶氣,壓根就不知道珍惜!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走,帶你去瞧一處好地方!”
令狐騰嘴里的好地方,就是眼前的溫泉小館,從而也得知這個地方因為這口溫泉而得名,溫泉小鎮。
鄭筱舒舒服服地泡在溫泉里的時候,渾身舒暢,許久的疲乏勁兒在這一刻灰飛煙滅,不得不說令狐騰的確帶她來了一個好地方。
夜間令狐騰就在她的隔壁,鄉間的夜晚比城市的溫度要低一些,因而此時帶她來泡泡溫泉是個不錯的選擇。然而層層的霧氣將他籠罩在里頭,卻讓他的雙眼蒙上了一層薄紗,似虛無似縹緲,就像此時他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張并不清晰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