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虛谷子性好游歷,足跡遍布海內(nèi)名山,更曾經(jīng)遠(yuǎn)渡重洋,揚(yáng)威異域。他在極西神山得到了玄冥水精,借此熔煉千年玄鐵和西方精金,鑄成這柄長庚,不但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更用昆侖道術(shù)祭煉,在劍身種下一百零八重符箓禁制。后來邪道興盛,天下大劫,虛谷子仗著這柄長庚劍斬殺無數(shù)敵手,威名顯赫一時。
蕭重光聽完沖虛真人講述虛谷子祖師的經(jīng)歷,不禁疑惑地說道:“既然這位祖師爺如此神威,又怎么會隕落,連長庚劍也流落在外?”
沖虛真人嘆道:“修道之士一心尋求長生,處處講究順天應(yīng)人,實(shí)則長生本就是逆天行事,當(dāng)中步步兇險,有天劫也有人禍,又豈是道行高深就可避免?至于虛谷子師祖緣何隕落,這關(guān)乎到本門的一件大事,你以后自然會知曉。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教你學(xué)會御使這柄飛劍,否則當(dāng)真是明珠暗投,入寶山空手而歸了?!?
蕭重光聞言大喜:“多謝師伯成全。”他知道這是沖虛要親自傳他道法,果然沖虛將長庚劍交還到他手上,揚(yáng)手飛出一線白光,在空中游蕩。他手指白光對蕭重光說道:“虛谷子祖師平生最得意的道法,就是這玉樓十二章,里面包含了十二種道祖真?zhèn)鞣ㄐg(shù),其中最厲害的就是紫府神霄天雷、先天離合神光和無形劍遁。當(dāng)年虛谷子祖師最擅長就是神霄天雷,還特意將它祭煉到飛劍之中。本來這些法術(shù)都是金丹以上才能修煉,但是你如今得了這口長庚,上面祭煉的法術(shù)你都可以催動,所以我才將提前這部道祖真?zhèn)鞯拿卦E傳授給你?!鼻敢粡?,白光就飛入蕭重光識海。他腦海里立時多了無數(shù)修行口訣,這是分神修士才能有的手段,能分出一縷元神印記,可以傳遞訊息,若是用于斗法更是妙用無窮。
蕭重光閉目冥想,消化融合沖虛真人的元神印記,一炷香之后,他才睜開眼睛。沖虛見此情形,大笑道:“赤山師弟說的不錯,你這孩子悟性與資質(zhì)都是上佳,不過知易行難,往后的日子,你更要加緊修煉,不可怠慢?!?
“師伯,為何這些口訣除了十二道真?zhèn)鞣ㄐg(shù),還多了許多口訣,似乎跟太清正1法有關(guān)?!笔捴毓庾屑?xì)品悟識海里的元神印記,張口問道。沖虛真人呵呵一笑:“你不是已經(jīng)鑄就道基了么,結(jié)成金丹也是遲早的事情,那些口訣就是紫府秘錄,是太清正1法在結(jié)丹以后的修行法訣,,本來這些傳法的事情都應(yīng)該由你師父來做,但你尚未結(jié)丹,破格傳授你這許多金丹修士才能修行的道法,還得由我這掌門來出面,才不違門規(guī)?!?
沖虛真人傳法完畢,又仔細(xì)詢問他修行見知,對他修煉中遇到的困惑一一開解,兩人對坐長談了三個時辰,蕭重光受益良多。此時有守山弟子來報,在沖虛真人耳邊低語,沖虛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他道:“今日就到這吧,你回去以后,好好閉關(guān)修煉,莫要惹是生非,若有修行上的疑問,盡管問你師父,或者來找我?!?
“弟子明白,多謝師伯?!笔捴毓夤ЧЬ淳吹貙_虛磕頭,轉(zhuǎn)身退出,徑自返回玉虛峰去了。
赤山聽了弟子的敘說,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師伯說的對,你此番下山,歷練是有了,只是修行積累還有欠缺,這次你就去后山摩崖洞閉關(guān)修行吧,正好練習(xí)辟谷的功夫?!?
摩崖洞在玉虛峰后山石壁,山洞入口距離地面有百丈距離,等閑沒有人進(jìn)出。蕭重光聽了赤山吩咐,帶了干糧,從崖下施展壁虎游墻功爬了上去。
山洞不大,往里走了二十來步就到了頭。盡頭處有一個蒲團(tuán),蒲團(tuán)后面的石壁上,有一道水槽,一股清泉從洞頂沿著水槽淅淅瀝瀝地流淌,匯聚到洞底的一個水坑里。
蕭重光四處轉(zhuǎn)了一圈,回身放下裝有干糧的口袋,坐倒蒲團(tuán)上打坐。筑基修士已經(jīng)可以練習(xí)辟谷,他帶這些口糧只是有備無患。
他并沒有立刻鉆研沖虛真人傳授的道術(shù),而是繼續(xù)修煉太清正1法,務(wù)求完成筑基期的積累。洞外日升月落,斗轉(zhuǎn)星移,時間就如同漏斗里的沙粒,均勻地流淌。蕭重光閉目冥想,整個人陷入一種極為玄妙的狀態(tài),似夢非夢,似醒非醒。他可以感受到泉水滑過石壁的脈絡(luò),聽到水滴墜入坑底的聲音;也可以察覺在洞口山崖上的一朵野花,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綻放;有時候清風(fēng)會送來一縷芳香,帶著山野里泥土的氣息;如果聽到尾翼劃過氣流的響動,那是一只雄鷹在山谷里盤旋。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夢境,世界似乎離他很近,他能感受到身邊的一花一木,一枯一榮;世界似乎又離他很遠(yuǎn),他身處的山洞,腳下的昆侖,乃至這一方天地,都成了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微塵,隨著他心念起伏,一生一滅。永遠(yuǎn)究竟有多遠(yuǎn)?是朝花夕拾還是滄海桑田?蜉蝣朝生而暮死是一個輪回,從呱呱落地到入土為安是一個輪回,從天地開辟到宇宙湮滅,無數(shù)紀(jì)元也不過是一個輪回。瞬間與永恒,只在達(dá)者的一念之間。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蕭重光不知道自己這一場大夢做了多久,只是朦朦朧朧中察覺到周遭天氣物候的變換,似是經(jīng)歷了一個循環(huán)。他很想醒過來,可是卻怎么也醒不了,就好像身陷沼澤之中,越掙扎就陷得越深。終于他原本敏銳到極致的六識也消失不見,變成一片混沌。整個人就好像在無邊的黑暗中行走,除了腳下的道路,再也沒有任何方向。
終于道路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縷白光,成為這無邊無際黑暗中唯一的光明,他加快了腳步,白光在若即若離中越來越亮,猶如天地開辟新生的朝陽,晃花了蕭重光的眼。
“吁——”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睜開了雙眼。洞口處一片漆黑,原來此時已是深夜,他走到洞口處,只見天邊一彎缺月,低低地懸掛在蔚藍(lán)的夜幕,月光斜斜在灑在起伏的山地,猶如鋪上了一層白銀。
蕭重光靜靜地欣賞著迷人的夜色,這樣的風(fēng)景他不是第一次擁有,然而此刻的感受卻與以前絕不相同。伴隨著修行道行的進(jìn)步,他的五官六識都大大加強(qiáng),神識遍及這一處山川的每個角落。透過迷蒙的夜色,他可以看到玉虛峰頂上的一棵小樹,上面有一只夏蟬正在鳴叫,只要他用心去聽,那知了知了的聲響就如在耳邊;他還看到山坡下的河流里,幾只魚兒在水中歡快的嬉戲。修行的進(jìn)步伴隨著見知的增強(qiáng),更令他深深地體悟到這大好河山的美麗妖嬈,生命原來可以如此精彩!
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股絕不同與常人的氣息,蕭重光心中一凜:這個時辰會有修行者來玉虛峰后山,會是什么人呢?隨即釋然一笑:大概是哪位師兄弟睡不著,夜晚出來散步?
他游目四顧,很快就找到了聲音的源頭,那是一個高大英挺的青年,一身黑衣隱藏在夜色中,如果不是他六識不同往日,還真看不出來。這青年眉清目秀,五官俊朗,只是雙目圓睜,滿臉忿忿不平之色,一雙手緊握成拳,似是躍躍欲試。
蕭重光眉頭一皺,他已經(jīng)認(rèn)出來人正是坐忘峰玄機(jī)師叔的弟子洛南松,三更半夜的,他來摩崖洞這邊所為何事?莫非是沖著自己而來?
洛南松接下來的舉止證實(shí)了這個猜想,只見他走到摩崖洞下方,凝神屏氣,一個縱身躍上陡峭的山崖,如壁虎一般趴在石壁上,悄無聲息的爬向摩崖洞口。
蕭重光不動聲色,悄然退到山洞后方自己打坐的地方,扮作正在打坐入定的架勢。洛南松摸進(jìn)洞中,見到仍在打坐的蕭重光,輕輕走到他背后,深吸一口氣,手掌在空中幻化出一朵黑色蓮花,徑自鉆進(jìn)蕭重光背心,原本端坐的蕭重光立時渾身抽動,倒在地上。
洛南松哈哈大笑:“這次還不讓你吃盡苦頭,什么修道奇才,掌教親傳,全是胡吹大氣,掌教師伯一定是老糊涂了,居然親自傳授金丹道法給你。不折磨你一番,怎能出這一口惡氣?!?
他走上前去,就要在對方身上踩上幾腳,就見蕭重光的身體忽然消失不見,頓時大吃一驚,運(yùn)起神識遍察山洞四周,卻了無所獲。就在他手足無措的當(dāng)口,背后忽覺一陣冰寒,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洛師兄,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三番五次為難我呢?”
他轉(zhuǎn)過身,就看到蕭重光意態(tài)悠閑的站在身后,右手兩指并攏,斜斜地對著自己咽喉。他順著手指方向望去,一道金光繞在自己咽喉附近,猶如一只昂首挺立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