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光聽了這消息,頓時來了興趣:“這呂員外還真是迷信,如此下死力氣,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貓膩,兩位可曾見過那呂員外本人?”蒙放道:“這倒沒有,不過那呂員外多年來行善積德,在這涼州大有名聲,也未曾聽說有什么陰私勾當,料想不會有什么問題。”
蕭重光笑道:“這可未必,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知個中究竟,怎能斷定他是正是邪,是人是妖。反正我們在這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這么多鄉民信眾在此,就算我們想把這廟拆了查個究竟,也不是時候。倒不如我跟兩位道兄一同去呂府看看如何?”
蒙放點頭:“也好。”看了一眼永寧郡主:“那郡主怎么辦。”蕭重光一皺眉,沖郡主說道:“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有兩位先生帶路,再說你不會道術,去了呂府不好藏身。”周遠才道:“郡主你去廟附近的永興茶樓吧,小王爺在那里坐鎮指揮,你去找他讓他派人送你回去。”郡主正要反對,三人相互點點頭,駕起劍光轉眼就不見了。
且不提郡主在這邊生悶氣,蕭重光跟蒙放、周遠才二人御劍而行,片刻之間就降落在呂府后院。三人使出隱身術,在呂府大院中分頭轉了半天,沒有發現可疑之處。三人在呂府正廳房梁上會合,各自匯報了自己所見所聞,頓時有些傻眼,這呂府上下里外一點可疑之處也沒有,既沒有妖氣出沒,府上也沒有可疑的人員,這倒讓人束手無策了。
三人計議了半天,也沒有個頭緒,這時候蕭重光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兩位道兄,方才我們在這呂府轉悠了半天,可曾見到那位呂老爺。”蒙放頓時驚覺:“是也,剛才我們說了半天,竟無一人說道那呂員外的情形,難道說此時他不在呂府?”
周遠才道:“若是不在府中,那會在哪里呢?我們先前在通靈廟,也未曾看到這呂員外的蹤跡呀。”蕭重光說道:“方才我在呂府查探的時候,曾經去過東廂房,那里本應是呂員外跟呂夫人的臥室,可是我仔細看那房間的元氣,應該一直只有呂夫人獨自安歇,并沒有呂員外歇宿的痕跡。”
蒙放道:“看來問題就出在這位呂員外身上了,我們速速分頭行事,一定要找出這呂員外的破綻。”三人計較已定,各自去打探消息。
蕭重光四處轉了一圈,快到中午的時候依舊沒什么發現。他再次潛入呂夫人的臥室,四處搜索一番,發現了一本賬簿,他打開來看,前面記載的都是一些錢糧進出,沒什么特別。等翻到第五頁,忽然發現有一條記錄有些可疑,繼續往下翻,果然又發現了類似的疑點,他心中暗暗記下,準備與蒙放和周遠才商量。
這時他識海中忽然收到訊息,卻是周遠才通知自己前去匯合。他將賬簿放回原處,小心翼翼地消除自己的痕跡,駕起劍光去跟周遠才匯合。
這一次三人沒有留在呂府,而是在附近街市上找了一家酒樓,要了一個雅間。落座以后點了幾個小菜,等酒上來以后,周遠才就打發小二出去,轉身對屋內兩人說道:“師兄,蕭兄弟,你們猜我在呂府發現了什么。”
蒙放笑罵一句:“你還賣什么關子,有了發現快說。”周遠才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發現呂夫人偷漢子。”蕭重光剛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正在小口品嘗,聽到這話頓時一口酒水噴了出來:“搞半天你就發現了這個?”心中哀嘆自己這都找的什么同伙,身為修士卻如此喜好窺人隱私。
周遠才咳嗽了兩聲:“嚴肅點,我可不是說著玩的,呂夫人偷漢子跟我們要查的事情大有關聯。”這一說頓時勾起蕭重光跟蒙放的好奇心,兩人齊聲催到:“快說,快說。”
周遠才笑道:“我偷聽呂夫人的貼身婢女桃紅跟下人來福說話,原來呂夫人七年前就跟和記米行的陳老板勾搭成奸,呂員外一直被蒙在鼓里。呂夫人還偷偷拿自己的私房錢,補貼陳老板的生意。”
“呂員外今年還不到四十,呂夫人也就三十出頭,是結發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可是自從十年前呂員外大病一場以后,夫婦兩人就漸漸貌合神離了。后來呂夫人跟陳老板勾搭上,那陳老板年紀跟呂員外差不多,相貌還不如呂老板俊俏,身家更是不如。你們說,這呂夫人看上陳老板哪一點?”
蕭重光一頭汗水:“你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嗎?”
“好吧,我就直說了,桃紅跟來福有私情,桃紅告訴來福,呂員外這十年都沒碰過呂夫人,所以呂夫人才會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偷漢子。而呂員外也不知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一直沒管這件事情,甚至呂夫人拿自己私房錢倒貼陳老板,他都不聞不問。而且,呂員外這些年好像都沒在呂夫人房里歇過。我想,十年前那場大病,究竟給呂員外帶來了什么后果,難道說呂員外當時被廢了?我想這一定跟呂員外為什么忽然修建通靈廟有關。”
蕭重光暗自點頭,這周遠才雖然有些婆婆媽媽(本來想用八卦的,貌似太現代了),但是分析起問題來還是頭頭是道,頗為中肯的。他聽了這番話,跟自己的發現一對應,頓時想通了不少問題。索性把自己發現的也說了出來。
“兩位道兄,我在呂夫人的房間也發現了一些疑點。我翻看了呂夫人床頭的賬簿,里面記錄了呂府這十年來的錢糧進出,發現最近十年呂府的開支除了因為物價變動引起的變化以外,有一條記錄很奇怪,就是他們每個月都會多出一筆錢糧支出,而關于這筆支出的去向,上面只寫了普濟寺三個字。我看上面每個月的支出,如果說是香火捐獻,那這普濟寺一定是個名剎,可是在我印象里,涼州一帶應該是沒有一座叫普濟寺的大廟。”
蒙放道:“周師弟不是說呂夫人跟陳老板通奸暗地里勾搭嗎?會不會是呂夫人補貼陳老板,然后做成假賬,用來瞞騙自己丈夫?”
蕭重光搖頭道:“決計不會,這筆錢糧數額不小,呂夫人沒這么大的膽子,而且這一筆賬是呂員外親自記錄的,每一筆都有呂員外親筆簽名和畫押,不會有錯。”
周遠才點頭說道:“不錯,呂府豪奢無比,乃是涼州一帶最大的地主和商人,呂夫人用自己的私房錢補貼奸夫,已經足夠陳老板享受了,絕不會冒被發現的危險,做這么明顯的手腳。而且蕭兄弟也說了,這筆賬是呂員外自己記錄的,而且發生的時間正好是最近十年,這中間一定有什么隱秘的聯系。”
蕭重光與蒙、周二位反復討論,最終一切疑點還是落在兩點:第一,呂員外為何與夫人疏遠,導致夫人紅杏出墻,這跟十年前的重病有何關聯;第二,普濟寺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一座寺廟,如果是,它究竟在哪?
三人計議已定,就打算先回王府,利用晉王府的人力進行排查,爭取在三天以后的祭神大會前,務必找出真相,不光是要治好晉王的病癥,也是要揭穿這位通靈大圣的真面目,不讓這一方百姓繼續被愚弄。
等到吃好喝足,周遠才起身會了錢鈔,蒙放跟蕭重光已經駕起劍光飛上半空,等著他一起回到王府。三人一同去尋王妃秦氏,要她安排府中親兵家將,配合自己接下來的盤查。
果然是眾人拾柴火焰高,晉王府的斥候傾巢出動,不過一天就有了消息。探子從呂府主管采購的管家那里了解到:原來自從十年前那場大病痊愈以后,呂員外就開始誠心禮佛,還在城外浮梁河邊修建了一座家廟,但不是通靈廟,而是一座名為普濟寺的小庵堂,離通靈廟不遠。之后呂員外常年住在普濟寺,只有逢年過節,以及府中有大事商議,他才會回到城里的呂府,主持大局。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年輕貌美的呂夫人耐不住寂寞,終于在三年以后勾搭了跟呂府有生意往來,又年輕俊俏的陳老板。而每個月呂府多出來的那一筆錢糧開支,就是呂府每個月送到普濟寺給自家老爺的花銷,據說呂員外經常在普濟寺舍粥派飯,接濟窮人乞丐,所以經常有窮人去普濟寺一帶討口吃的,而呂員外也幾乎是有求必應,從不拒絕。
蕭重光等人得到這些回報,都沉默不語,一時間又陷入了冷場,這些消息聽起來似乎沒什么問題。呂員外大病一場以后,看破世情,所以篤信佛祖,清心寡欲,樂善好施,而因此帶來的呂夫人紅杏出墻和每個月施舍窮人的開支,也都合乎情理,一切疑問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線索到這里似乎斷了。可是蕭重光始終覺得這當中有地方不對勁,一時又想不到關鍵所在。
這時候一個丫鬟捧著一張太上老君的畫像進了內堂,說是趙姨娘去城西真武觀請來的,要給王爺祈福辟邪,眾人也隨她自便。就在這丫鬟要把畫像掛在墻上的時候,趙姨娘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把拉住那丫鬟:“你個死丫頭怎么這么笨,我不是說了不要掛這間屋嘛,這屋子里供著觀音菩薩,怎么能又掛上太上老君呢,會犯忌諱的,所謂信不二心,二心不信嘛,呸呸,大吉大利。”
蕭重光聽到這話,驟然跳起,大叫一聲:“我明白了,我明白問題出在哪了,這座普濟寺果然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