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由暗轉明,清晨的陽光夾著絲涼意,透過樹葉破碎地灑落一地。寧霜微微仰起頭,一縷光束映入眼瞳,她忙抬手遮住眼睛道:“真快啊,天都亮了!”
白軒之順著她的眼光,看到樹林上空晴朗的天空,隨之道:“是啊,天都亮了?!?
“原來我們說了這么久的話!”寧霜搖著頭,不可思議道。沒有預想之中長久的冷場和尷尬,沒有刻意掩飾十年間彼此的變化,只是你一語我一句,自然地說起分別的時間里各自的經歷。悲傷也好,喜悅也罷,都是真實的。
白軒之說:“先前你還不愿意跟我講起!”
寧霜聽出他話里帶著玩弄意味的不悅,笑了笑,“怪我,我當你是十年前的白軒之!”
白軒之聞言倒是來了興致,問:“十年前的我是什么樣子的?”
寧霜看他斟酌的樣子,撲哧笑出來,定了定神色,正色道:“任性莽撞,不知窮苦人生活的太子殿下。哦,對了,還有點自大!”說罷,寧霜裝作有些害怕的樣子打量他一眼。
白軒之卻是大笑:“真沒料到當年我在你心目中竟是這個模樣!不過”,他話鋒一轉,“你與往昔也有很大不同!”
“我記得那時的你就是個典型至極的都城小姐,文弱溫順,做什么都小心謹慎,還總是帶著些怯意,誰能想到如今也成了位獨當一面的女俠客!”
寧霜趕緊擺手道:“女俠客我可不敢當,我就是個不講什么禮節的巫女,見著當朝皇帝不行禮!”說罷,兩人皆是開懷大笑,好一會子才斂了笑意。寧霜靠著大樹,只手撐著下巴說:“不過,打心底里說,我還是極滿意如今的自己的?!?
白軒之“哦”了一聲,眼帶疑惑。
“以前的云安受到太多條框束縛,活得就像宮里的粉瓷花瓶,端莊、秀美映在旁人眼里,讓人看著舒服,自己卻不見得過得舒坦;可現在的寧霜卻無須再守都城小姐們受不完的教條,雖說也不是完全無拘無束,可畢竟自在了許多,想要什么,去追便是,豈不快哉?”
白軒之嘆了口氣,那何嘗不是身處皇城的中的他夢寐以求的生活?只是萬事萬物有一得便有一失,他既然坐在這萬眾敬仰的皇位上,自然也要犧牲許多才是,倒也沒什么好埋怨。寧霜見他沒有回應,心里大概也猜出幾分,本想寬慰他,可卻想不出什么話可說,只好隨他沉默。
半晌,白軒之忽然道:“方才你說有法子跟韓祿聯系可是真的?”
寧霜點頭。白軒之思索片刻說:“那現在便同他聯系吧?!?
寧霜不甚明白他的意思,“韓祿少將重傷未愈,眼下季賢禮又加派了都城的守城侍衛,依我看來,并不是讓少將入城的時機?!?
白軒之頗為無奈的搖搖頭,“我正是怕他入城才要聯系他!他忠心不二,卻是個急躁脾氣,眼下的局勢,莫說是傷患在身,即便是性命臨危,只怕他也耐不住性子,須給他說明了情況,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寧霜一愣,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我這就與少將聯系。”
南方溫山郡的醫館中,韓祿勒緊了繃帶,穿戴整齊,拿起桌上的佩劍,正要離開此地。忽然,袖口處發出一道耀眼的藍光,韓祿心頭一緊,忙取出那面看似普通的銅鏡。鏡面上隱約浮現出幾列小字,韓祿剛要靠近了看個明白,那字體卻想了解了他的想法似的慢慢變大。這云安還真是送來了消息,韓祿這么想著,仔細瞅著銅鏡上的字。
“變故已生,但有云安等相助,暫時并無大礙。現下都城把守極嚴,切莫魯莽入城,朕自另有所托。如今的情況,戰事無可避免,將軍尋個機會避開顏季二人的耳目,攜出宮當日朕賜予你的令牌,先行通知錦城、南楊兩位將軍,將其麾下駐地軍調動起來,隨時備戰?!?
韓祿看罷,手握銅鏡沉思了片刻,隨即快步走出房間。下了樓,掏出錠銀子放在桌上,又跟大夫道了句“多謝”,還未等對方詢問便似一道旋風般離開了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