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霜與毓樹隨問藍走了一路,真真是沒見著一個人影。寧霜便問問藍:“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會這么荒涼?”問藍說:“東塞城以前并不是這樣,相反,它是這一帶最富饒的地方。不過,去年秋天這里發生了一場叛亂,自那之后,東塞陳就成了如今的樣子。”
去年秋天?那不正是明煥……“能不能告訴我那場叛亂的具體情況?”
問藍回頭打量了她一眼,隨即又換上那副事不關己的淡漠模樣道:“我知道的也不太多,只知道那兩方人馬末了到了這里,進去之后便再無人出來。幾天后,有外出的居民回來,發現有很多殘缺不全的尸體,還有成群結隊的魘狼在城里。打那以后,這附近的人就都走了。這座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寧霜問:“當時……真的沒有一個活下來的人嗎?”問藍很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道:“遇上魘狼,怎么可能還有人能活下來?”寧霜本來應該有很多疑惑要問,可聽了這話頓時沒了心情,沉默了下來。
三人來到一處破舊的木屋跟前,問藍停下了腳步道:“就是這了,進去吧?!睂幩S她進去,屋子很簡陋,可該有的東西卻也都不差。問藍進了里屋,拿出棉被鋪在地上,說:“破是破了點,不過還算安全,你們就先將就兩天吧。等過了這兩天,我會把你們送到東邊鎮子的?!?
寧霜欠身道謝,走上去拿過棉被,和毓樹一起鋪好。問藍靜立了片刻,道:“這屋子里有魘狼害怕的烏南香,你們可以放心在屋里待著,但千萬別單獨出去,碰到什么危險我可不負責?!?寧霜心想,原來屋子里的奇怪氣味是烏南香。點了點頭,道:“問藍姑娘放心?!眴査{眨了下眼睛算是表示聽到了,而后便出去了。
毓樹鋪好了被褥,站起來道:“小姐,方才那姑娘可信嗎?”寧霜看著問藍離開的背影,心里覺得哪里有說不出來的熟悉。她嘆了口氣,道:“即便不可信就能怎么樣?走一步算一步吧,長點心便是了?!必箻潼c頭不語。
夜間,寧霜和衣躺著。身側,毓樹大概是累極了,很快便沉沉睡去,也顧不上什么小心不小心的??伤m然也是疲憊,卻怎么也睡不著。腦海里回憶著白天同問藍說話的場景,越細想越覺得奇怪,可具體說是哪里奇怪,卻也說不上來。
屋外面,西北狂暴的風拼命的吹著,撞在破爛不堪的窗子上發出瘆人的聲響。寧霜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把身上的被子過得更緊。翻了個身,視線無意看向窗子的方向,卻捕捉到了一個窗外一道修長的身影。
寧霜起初以為是問藍回來了,可細細看了一番,似乎又不是問藍。她有些納悶,問藍不是說這座城里沒有其他人了嗎?那難道這個人就是她所說的兩個人中的另外一個?她用手撐起了身子想把看清楚那人的模樣,越打量卻越覺得那人……像極了明煥。她方要站起身去看個究竟,門卻被推開了。寧霜回頭一看,是問藍回來了。
她見寧霜要起身,便問:“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寧霜忙指向窗外,“剛才那有……”話說到一半卻停下了。那道身影已經不見了。
問藍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問:“有什么?”寧霜恍惚了片刻,搖搖頭道:“沒有,可能是我看錯了?!眴査{撇了撇嘴,似乎是很沒耐心的樣子,“姑娘,我看你是尋人心切。這城里哪還有別人?”寧霜自嘲地笑笑說:“也許吧?!?
問藍沒再理她,伸了個懶腰,取了被褥,在地上鋪平,對她說:“別多想了,快睡覺吧,后天一早我就送你們走。”說罷,便躺下睡了。
寧霜也躺下來,可心里的失望不斷叫囂著,她怎么也睡不著。另一邊,問藍躺下后翻了個身,同樣睜著雙眼。她的目光冷冷地看著虛空,眉頭緊鎖,牙齒用力咬著下唇。半晌,她放松了眉目,無奈地嘆了氣。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問藍便出門了,直到夜色降臨也未回來。寧霜只裝作照昨日一樣早早睡了,可耳朵卻沒有片刻放松。到了和昨天差不多的時候,問藍回來了。她剛到屋子前,寧霜就已聽到了腳步聲。不過,這次卻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寧霜的心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她壓抑著心里的緊張,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子前。她躲在墻壁后,小心翼翼地望窗外看去。果然,問藍在和一個人小聲說著些什么。從寧霜的角度來看,只能看到那人的側面,并不能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可她還是能夠確定,這個人就是自己昨晚看到的人。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問藍大聲地說了聲什么,那人便沉默了下來。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那人便要轉身離開??烧沁@一轉身,寧霜卻趁著月光,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
那個她思念了這許久的人,那個讓她掉了無數眼淚的人。她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樣一個時刻,以這樣的方式與他重逢。
寧霜再顧不得許多,轉身跑到門邊,推開門,對著那人離開的背影喚道:“明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