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的水泥袋雖髒,卻讓收廢品的都很紅眼,爭起來就沒完沒了。
那小夥子三十來歲,就說幹這行已經十多年了,哪巷,哪道,哪家,哪個行業有廢品,他說的途途是道。
才碰見就給二伯一個感覺,好像這城裡廢品都是他包著收,到哪都有它的熟人,那廢品都是給他留著。
二伯有些詫異,細想想才明白,說明這些地方廢品他不能收,他即使去了人家也不賣給他。二伯有些相信,就不去那地方,無意間他去了一次。
門市的廢品不但賣給他,還說道:“買賣公平,像你這收廢品裡就是不要錢心也美。”
二伯道:“那咋了,不是都一樣嗎?”
東家說:“可不一樣。有個年輕裡收廢品,來了光檢整齊的要,不整齊的他稱也不稱,最後說道只當給你幫忙,還像是成他多大人情,說著把那些上車上拉走,還有些時候人不見廢品就沒了,雖不值幾個錢,意思不夠。”
二伯說道:“那可不對,都是做生意的,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東家又說:“像你這樣我們以後廢品留給你。”
就是這回,二伯得罪了那小夥子,不知爲什麼,他剛從一個巷道里拐過來,前面來了一輛車,車速很高,靠著他忽地過去了。
人家車過去,二伯車可過不去了,因爲在那拐彎道上,爲了僻車,二伯方向彎了,緊急關頭,他東扭扭,西扭扭,三扭兩不扭,車上牆上了,好得車速不快,慢慢車上貨撒了一地,差點還上到人家的車上。
二伯無奈的看著遠去那小夥子,只能長嘆氣。
這回玉芝生氣了,不讓他到縣城和別人爭生意。
說道:“農村廢品也不少,給那猴娃們爭啥。”
二伯卻說道:“咱不是爭,是那猴娃故意傷害。”
玉芝道:“那條路不通咱不走,非要走那條道。”
二伯道:“縣城人集中,廢品好收,收了就賣。”
玉芝道:“農村就不能賣了?”
二伯說:“農村路途遠,扣去路費不合算。”
玉芝急了,說道:“街上人啥東西,你還沒吃夠虧?”
二伯無奈,只得到農村跑了。
不二日裡,二伯收廢品有了市場,也都願和他打交道,他的特點人家賣了他收,人家不賣他不強收。
現在,農村多沒人在家,在家的也多是不吃菜的,遇到這樣的家庭二伯儘量公平,或許不收。
說道:“等你們當家裡回來了我再來。”
他掏出一張紙,留上電話號碼,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主家回來了一看,知道是二伯來了,就打電話說道:“在沒在家你只管拿,別人不相信還不相信你。”
被人相信是好事,也是害事。
東里來西里去,串的門戶多了,認得的人就多了,生意自然就好了起來。
生意好了,人就有貪心也就是自然。
二伯十幾歲就砍柴,一天一挑,門前的柴垛一堆起來,勁頭就足了,連續砍柴勁頭來了,越砍越想砍,跺越堆越高,雖然累,看看柴垛欠個豁落,第二天非再砍一挑把它填起。
要是燒火斷頓了,就永遠提不起砍柴的勁。
二伯像拾柴,越跑越高興起來,進了村,哪行不窄不進,總想把車開到門跟起。
從紅磚大門伸出來一個頭,聽見車響又回過去了,二伯拉著長腔,把收廢品幾個字喊得格外響亮。
有廢品的自然喊著:“收廢品的,紙盒要不要?”
這一次上前搭話的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把二伯從腳看到頭頂,再從頭頂看了下來,從口袋了掏出盒帝豪,喜咪咪地說道:“我有點東西不知道你收不?”
二伯沒有啥不敢收的,就說道:“只要不犯法,啥都敢收。”
小夥子向門旮旯指了指,二伯一看愣住了,說道:“電話線我們不能收。”
二伯非常那個認真,把電話纜說得神乎其神,國有資產啥子的,把小夥子教訓了一通。
他越是神乎,小夥子越是不怕,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貓不吃魚的,況且洗頭房從來是不接待生人的,沒有感情咋能把雪白的肉體交給別人,一旦是警察記者咋了。
就笑著說:“是收廢品都有神通,看你那樣我就怕你了?”
二伯卻更加鄭重起來,說道:“小夥子,我們黃土都埋住心口以上了,靠兩隻手勞動沒有餓死,啥活都興幹,就是別偷人摸人,損壞國家。”
小夥子聽不聽是他的,二伯說不說是自己的,可是他說了,他沒有想到一切後果,就想著:“人都有胳膊有手,咋動不動就想外快。”
於是,二伯奉勸了幾句,開著摩托走了。
小夥子罵他:“還是那個老鱉樣,老不改的。”
不是老不改的,就是這把賤骨頭不能改,夠一輩子了,江山好易,本性難改。
二伯老遠了回過頭向小夥子道:“那是犯法,小夥子,這條路不能走啊!”
二伯沒有收電話線,卻小夥子電話線還是賣了,賣給誰他不知道,可是沒過多久,二伯就聽說那小夥子翻了,玉芝說:“咱還是遵紀守法,再急,那條路咱不能走。”
“不能走哪條路,可是這條路還是有人走了。”二伯嘆了一聲。
是日,二伯又下鄉了,正好對面碰上一個人,這人說了幾句話,讓二伯想起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家表嫂。
鄰村,和他村相隔不足二里,平常很少見面。
表嫂名叫平平,幾年前她死了丈夫,自己的兩個女兒也早已嫁人,雖然丈夫前妻留有兒女,但相處不好,一直單身居住。
和二伯偶爾相見,一陣寒酸之後,二伯問起現在生活,平平很是傷心,聲聲怨恨當時守候沒有嫁人,現在除了孤獨,更多的是和丈夫前子不和,使她生活處於絕望。
二伯道:“現在如何打算?”
平平道:“日頭都偏西了,還有啥打算不打算。”
二伯道:“五十幾歲不算老,現在人陽壽長,活到八十,還有幾十年裡。”
平平笑笑,說道:“不想,不想,真要是活到那時,還不夠吃膩人。”
兩個人一說一笑,分離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