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一跪,讓城管小夥子紅臉。媽媽的心裡卻結了疙瘩。
小時父母打她,她也只是哭鼻子揉眼睛,雙腿揇也揇不倒地下。
這次她服了,只是生意還得做,從經驗人哪學會了做生意訣竅,大街上不能停下賣,邊走邊叫邊賣,眼見城管一來就走人,誰也給你沒辦法。
媽媽不會騎車,人家騎著車子叫賣能用這招,媽媽賣東西勢必要停下來,要蹲地,人一圍上來,什麼也看不到,被扣住的機會就更多。
媽媽說:“做生意不適合咱這號人。可是生意不做不行,嫩玉谷變老不值錢,再說,俊偉不掙錢了,家裡用錢誰給。”
那天夜裡,媽媽想了一夜。
爸爸說:“算了,不知能賣幾個錢,把你嚇出病了不劃算。”
媽媽半天不吱聲。
卻天不亮,便又起牀了。
當間裡只聽吃啦吃拉響聲把爸爸驚醒,爸爸問道道:“你又在幹啥去?”
媽媽說:“睡你的瞌睡。”
“媽媽,是不是又要去賣街哩?”爸爸看著媽媽再次詢問道。
“不賣咋地!玉穀穗一干就不值錢了,咱還等著用。”媽媽麻利的,一邊收拾一邊回答著爸爸。
爸爸射起身,和媽媽說道:“先借著,等我上班了再還上。”
“哪是哪,這是這,你當以後就不用錢了。”媽媽聽爸爸這麼說明顯急了。
“那我幫你。”爸爸說完也開始收拾。
媽媽趕緊起來把爸爸又揇被窩了,說道:“你傷好了比啥都強,不許你動彈。”
爸爸沒有辦法,聽著媽媽又要上街,心裡難受極了。
“這一天不知道她又要咋過呢?”
天還不亮,媽媽就將煮的熱騰騰地玉穀穗先裝進塑料布袋。
這塑料布袋密封,不漏水,裝進去後又舀兩瓢水倒進口袋裡,然後用繩子把口袋口扎得實實在在。
這門技術是從別人手裡學來的,是保證玉穀穗保鮮,不至於玉穀穗沒賣完就變得幹了,一變了顏色,再好也沒人吃。
然後,媽媽又將塑料袋放進筐子裡,兩個塑料袋,兩個筐子,成了一擔兩筐。
媽媽擔起它,在肩頭上試了試,又檢查了一番,才走出了門。
臨走她和爸爸說:“別怕,我會自己招呼自己的。”
這一天,不知媽媽經受了啥折磨,反正媽媽很早就回家了。
說的早,就是沒有摸黑的意思。
爸爸早早就在門口等著,見了媽媽,就急著問:“啥樣?”
媽媽放下挑子,笑了笑,然後說道:“順!”
爸爸驚問道:“可沒碰見城管了。”
媽媽欣喜的回答道:“啥管不管,眼裡出氣就不怕他管不管。”
爸爸腦子裡滿是疑問。
媽媽怕爸爸等急了,就和他說著和城管兜圈子的經過。
說吧,媽媽笑道:“不試不明白,一試就知道。你鑽那旮旮旯旯兒,哪有啥管。”
爸爸不解的問道:“有人吃?”
媽媽說:“送到人家門起,那個娃哭了他爺不疼。”
話雖這麼說,媽媽還是很傷心的,拿著吃的卻沒有飯吃,急著做生意不餓,餓了,生意完了。說得爸爸心酸酸的。
酸歸酸,媽媽卻感到是甜。
第二天她又去了,這一次爸爸沒攔,直到一季莊稼完了,媽媽才鬆了一口氣。
沒過幾天,媽媽就生氣起來,季節生意沒了,還乾點啥?
閒著沒錢總不是回事,找村上年輕人說說,都說縣城的活是有,就是你們年齡不適應。
媽媽說:“啥活不適應,就是出點力嘛。”
年輕人道:“不是力不力,就是太危險了。”
媽媽說:“不會是上刀山吧?”
年輕人道:“刀山倒不是,有時比刀山還險些。”
媽媽道:“不怕,只要別人能做。”
年輕人說:“建築工地編鋼筋排。”
“那有啥危險?”
“幾層樓高,一點不小心……”
“不怕!”就這樣,媽媽又找到了掙錢門路。
活怕人幹,人怕沒活幹。
媽媽雖是女的,又上了歲數,啥活都敢幹,啥活都怕她。
年輕人很服她,只是誰也不讓她登高做危險地活,她也知足,分錢時媽媽總是說要少點,工地上大多都是相識的,都說媽媽家困難,不能老計較。
媽媽卻不依,死個不多要。
就這,算起來,她的收入月月比爸爸多,爸爸就是加班了,媽媽也加班了。
在她們家裡,屋裡人成了外頭人。
爸爸說了句笑話,道:“帶瓣的不如長串地。”
說得媽媽老揚著巴掌打他。
爸爸道:“這些年不是你掙錢,咱這個家可咋整啊?”
“活人能叫尿憋死。就一把氣力。”媽媽打趣的回答到。
爸爸卻是臉上掛不住的說道:“有時候尿就能憋死人。一分錢能憋死英雄漢,那不叫憋死叫啥。”
媽媽卻說:“現在啥時代了,還能憋死。”
爸爸道:“我在家裡不掙錢,你也守在家裡,咱孩子上學咋上?”
媽媽道:“我掙那幾個還不夠人情。”
“人情也得行,開個人家門不容易。”
一直幾年了,爸爸心裡始終欠著媽媽,不知道媽媽咋想?
這次工資沒漲,又給媽媽說了瞎話,怎麼辦呢?
正在作難,媽媽碰上了,媽媽有啥事都是急火火的,見了爸爸就說道:“發了?”
爸爸道:“發了。”
媽媽又急忙追問道:“領了嗎?”
爸爸回答:“這不!”
隨手從口袋裡掏出來,說道:“還是沒漲!”
媽媽不耐煩了,說道:“誰讓你漲了,你那點事我知道,你當漲工資容易,能說漲就漲!”
爸爸放心地笑了起來,媽媽卻道:還笑哩!“快把錢拿上去看看你二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