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哥,說什么呢?”爸爸打斷了老石頭的嘀咕。
“你說說什么呢?還能說什么?這些人是越來越過份了,以前罰款,現(xiàn)在款也不罰了,干脆來拆屋,什么道理呀?”
“你不是討厭罰款的么?上次計劃生育罰款你不是沒拿,后來被抓到派出所了嗎?”
“哪里沒拿?后來還不是拿了7千,還得拿半個月150塊錢的伙食費。先前覺得屈,可現(xiàn)下一看,還是罰款的好。要是他們不拆我屋了,我寧愿多罰點錢。”
“是啊是啊!想來還是罰錢好啊,破財消災(zāi)。”爸爸深有同感。
“也不知是哪個絕子絕孫的,去告那狀,純粹吃飽了撐的!”
爸爸點頭同意,馬上又說:“別埋怨了,你打算怎么辦呢?”
“還能怎么辦?大不了一條老命送在他們手上!”
“那可不要,虎子還要你幫襯幾年呢!”
“房子都沒了,還活個屁!苦了多少年才做這么個房子呀。”
爸爸見老石頭也沒什么主意,聊了幾句就回家來吃午飯。
剛吃完中飯,王長喜就心急火燎地跑來,將兩捆錢往爸爸手里一塞,急匆匆地說:“叔,不行了!這錢送不進(jìn),他們正朝你們的新屋去,說要拆屋。你們快去看看吧!”
王長喜話剛說完,爸爸和東子就“嗖嗖”地沖了出去,接著是我和媽媽,二伯夫婦也跟著跑出去了。
王長喜搖搖頭,一步一步地挨下山來。
爸爸一家才剛跑下山,就聽新屋那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地下都抖動了,爸爸差點就跪在地上,媽媽和我卻已經(jīng)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接著老石頭新屋那也傳來一聲巨響,這下連爸爸都穩(wěn)不住腳了,“嗵”一聲坐在了地上。
一家人都明白了:鄉(xiāng)里竟用**炸掉了東子和老石頭的新屋!
媽媽和玉芝當(dāng)即暈死過去,爸爸頹然地指揮我和東子把他們扶回家,一面叫上中月一起朝新屋奔去。
二層半的樓房憑空消失了,只剩下一堆鋼筋水泥的廢渣。騰起的灰塵久久不散,仿佛衷悼它昔日的堅強(qiáng)。房子周圍只有幾個同村人在惋惜,炸房的人不知都哪去了。
老石頭的房子也被炸了,卻沒再聽到第三聲炮響。
爸爸也沒心情注意那些,手撫累累的鋼筋混凝土梁子,爸爸老淚縱橫,心里滿是絕望。
王長喜默默地走到爸爸跟前,緩緩地說:“叔,對不起,我沒想到他們會這么快。”
爸爸無語。晚了,完了,說什么也沒用了。
那邊劉菊華的新屋下,圍了一大群人,都仰頭朝一樓的頂上望。
一樓頂上,只砌了不到二尺高的墻,劉菊華正拿一把菜刀守在一樓頂上的樓梯口,不知她怎么老早得了消息,一早就上了樓頂。
樓上有人,**當(dāng)然不能用,劉菊華手里又拿著刀,沒人敢上樓去把她擄下來。
樓房正面墻上有幾個鐵錘砸出的窟窿,賴癩痢把一個人的頭挾在胳膊肘中,手中一把菜刀擱在那人脖子上。
一場好戲!
原來劉菊華在樓上,不能用**,鄉(xiāng)里的頭頭就吩咐用鐵錘砸四面的墻,劉菊華不敢下來,怕下來就被抓住了,到時樓房照樣被炸。
正急得跳腳,賴瘌痢不知從什么地方拿了一把菜刀,藏在背后,悄悄地移到那頭頭后面,一下就把那頭頭劫持了。
賴瘌痢把那頭頭挾到門口,叫那人命令砸墻的停手,那頭頭不敢不聽,只好叫那些嘍啰們停手,一面還叫賴瘌痢要冷靜,不要亂來。
向保國正苦口婆心地勸賴瘌痢放了鄉(xiāng)長,一切好商量。
賴瘌痢劫持著鄉(xiāng)長,心里也正什么主意,這時樓上的劉菊華說話了:“金寶他爸,把鄉(xiāng)長架上來,再跟他們談條件。”
賴瘌痢一想,不錯,有鄉(xiāng)長在樓頂,他們更不敢炸樓了。
鄉(xiāng)長被兩個不講道理的“刁民”劫持在樓上,覺得又沒面子又很窩囊,想如果在平時,早叫人將你們打得沒一塊好肉了。
鄉(xiāng)長是見過世面的人,倒也不慌,見向保國勸得沒用,就使動自己的如意三寸舌,對賴瘌痢夫妻說:“你們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嘛!干么要劫持我呢?你們知道不知道,這是要坐牢的!甚至?xí)寯溃 ?
賴瘌痢夫妻對望一眼有些害怕。
鄉(xiāng)長于是又翻動他的舌頭,展開攻心術(shù)了:“當(dāng)然,你們也是迫不得已,這我知道。但也用不著做下犯法的事啊。不就是為了房子嗎?我們可以不砸你的房子……”
“真的?”賴瘌痢和劉菊華都驚喜地問。
“當(dāng)然是真的,不過這也不容易辦。首先,如果上頭追究下來,后果你們自負(fù)——你們可要想清楚,為了這么一層房子去冒這個險,是不是值得?現(xiàn)在國家對這種事抓得緊,弄不好是要進(jìn)監(jiān)獄的。”
“沒那么嚴(yán)重吧?”賴瘌痢有些抖,這當(dāng)然瞞不過鄉(xiāng)長。
“也說不準(zhǔn),說不定你運氣好,能免去一災(zāi)呢。”鄉(xiāng)長欲擒故縱了:“第二點,不砸你的房子我們鄉(xiāng)里是要擔(dān)干系的,到時候上面追究起來,可不要將我們賣了。”
“不會不會,我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劉菊華連忙回答。
“那就好,還有一點,我只跟賴南天一個人說。你把耳朵轉(zhuǎn)過來。”
賴南天就是賴瘌痢,他趕緊把耳朵轉(zhuǎn)過去。
鄉(xiāng)長說了幾句話,聲音很小,劉菊華也沒聽清。
賴瘌痢聽后,趕緊拿開刀,說:“那謝了。就按鄉(xiāng)長說的,你們不砸我房子,我自己擔(dān)負(fù)一切后果。
鄉(xiāng)長呵呵一笑,說:“好,就這么辦。”
轉(zhuǎn)身下了樓,招呼手下去向莊了。
一眾人無不佩服鄉(xiāng)長。
劉菊華不解:“鄉(xiāng)長跟你說什么?你就這樣放了他?”
賴瘌痢只說一聲:“回家再說吧。”也轉(zhuǎn)身下了樓。劉菊華慶幸而又奇怪地跟著回了家。
回到家,劉菊華又迫不急待地追問,賴癩痢只得說:“鄉(xiāng)長那時跟我說:‘如果其他人知道是你寫的檢舉信,你的房子也保不住的。不過我會替你保密’。就這些。他都知道我叫賴南天,當(dāng)然是縣里泄露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