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玉芝早就知道,她是聽媽媽說的。
媽媽她們現(xiàn)在也處的跟好姐妹似的,兩家人誰有短缺,那是旁觀者清。
媽媽和玉芝說道:“俊偉派出所接二伯去了,二伯你們幾十年,啥你都知道,他不會有那事,就是有了,你埋怨也無用,只能生氣。況現(xiàn)在這社會,花花綠綠,也讓人噁心。咱不說別的,只相信自己的丈夫。”
玉芝先是有些吃驚,經(jīng)媽媽一說什麼也沒有了。
媽媽又道:“說句不好聽話,自己丈夫啥樣,閉上眼都說得清,就不能信,要是俊偉,我纔不信,誰說了都不行。
我說:“人家有那本事,不信你試試。我不是說哩,就壓根不問,只當(dāng)沒這事,誰問了,你就說不知道。都老夫老妻了?!?
都老夫老妻了,玉芝都記住了。
在玉芝心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肉喇叭強(qiáng)過電喇叭,風(fēng)是最快的,就一陣風(fēng)會讓整個三鄉(xiāng)五里都沸騰,沒準(zhǔn)能把二伯炒得讓聯(lián)合國都知道:他嫖娼了,那女的二十幾歲;男人有錢就學(xué)害。
那是啥錢?賣力錢,搞那事可是不應(yīng)該。
派出所抓他了,玉芝他們生氣了,兒女們都看不起他了……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玉芝知道這事,一直不問,一直沉默,只有她不問,村上的人也不敢問。所以,二伯回來村上就很平靜,沒有一個人緋言蜚語。
村上越平靜,二伯心裡就越亂,心越亂,就越覺得不把事說清了,越發(fā)對不起玉芝。
玉芝無動聲色讓二伯很有臉面,村上的人都若無其事,對二伯都似乎關(guān)係密切起來,來打聽二伯在城裡還有活做不?還做活不?
看起來非常關(guān)心,因爲(wèi)二伯體力最棒,都爭著搶著想和二伯合夥做上一宗兩宗工程,也有縣城蓋房需要擔(dān)磚的找不到僱工,託人捎息找二伯的。
不說門庭若市,也算流水不斷,二伯都一一回答“我已經(jīng)幹別的活了,就找別人吧?!?
“又有啥好的了?”
“沒有啥好的。都幾十幾了,我想幹點(diǎn)輕的?!?
“啥輕的,能讓我也乾點(diǎn)?!?
“可行,誰幹都行?就是不知咋樣?”
“啥咋樣不咋樣,只要掙錢。經(jīng)濟(jì)社會,除了個錢字還有啥?可不能吃獨(dú)食!”
二伯把這些話回味了一下,就說道:“不掙錢。恐怕一般人是不幹的?!?
接著,二伯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很簡單,上縣城收廢品。
當(dāng)然,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只要肯下力,狀元等著你。
廢品這行還出過廢品大王。
“收廢品這行幹家不少,做生意千家萬家,發(fā)財?shù)氖且患覂杉?,生意做大的不少,但都是坐莊生意,千家萬戶的收也不少,都是爲(wèi)了個信譽(yù),信譽(yù)好了生意做起來就相對容易?!倍蛣e人說著。
還繪聲繪色的介紹著收廢品的下作,總在別人身上扣求一毛兩毛,還動的像個灰驢,乾淨(jìng)人看見不吃就夠。
二伯對縣城比較熟悉,但他對收廢品卻非常陌生。
到哪裡收,收了賣給誰?都需要進(jìn)行研究。
二伯研究了一遍又一遍,到處打聽,沒多長時間,二伯找到了坐莊收廢品地方。
很多,一聽說打聽收廢品,就像他們多了一個客戶,非常熱心的接待,介紹經(jīng)驗(yàn),最後還送的好遠(yuǎn),千叮嚀萬囑咐,廢品收了催咋來這裡交,以質(zhì)論價,肯定給於優(yōu)惠。
二伯想:只有好價格,也要保證好質(zhì)量。
這天,二伯從縣城回來,一輛車哼一下差點(diǎn)把大門闖壞,玉芝正在餵豬,一聽“媽”一聲,纔看見是二伯。就沒好氣的罵道:“瘋了?”
二伯沒有瘋,只是從縣城剛買回老年摩托,是專門託運(yùn)廢品工具。
一路上順利,新車,起速快,油門靈,二伯沒防備就差點(diǎn)“忽”了上去,把玉芝下了一跳,也把二伯嚇得出了一身熱汗。
玉芝道“不能消停點(diǎn)。收廢品巷巷道道竄,出事了多怕人?!?
二伯心裡也驚驚的,就沒有言語,半天了,他忽然想到開業(yè)的事,就和玉芝商量道:“開業(yè)了,放不放鞭炮?
玉芝道:“放啥鞭炮,又不是開門市,流浪生意,能給炮綁車上走著響著?!?
二伯把車收拾停當(dāng),又在村小路上熟悉了幾天,頭回進(jìn)城,對收廢品沒有個方向,就在摩托車傍上綁了桿秤,駕駛座後傍上掛了收廢品多大個四方牌子,邊走邊吆喝著。
二伯沒有習(xí)慣,聲音不很洪亮。
想要個開門紅,開門卻沒有紅,半晌過去了,車廂裡只收了幾個廢瓶瓶子,又走了一陣子,還沒有找到貨源。
正在這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頭頂喊了,問他是不是收廢品的?
他一看是個女生,滿身火冒出來了,沒心理睬,電打火一摁,車忽地跑了,只聽那女人罵了一句,從窗子裡伸出了另一個頭,喊道:“喂,不是收廢品裡?”
聲音大,壓住了摩托聲音,二伯停車笑道:“我當(dāng)是說著玩!”
喊話的是個男的,二伯放好了車,瞪著眼看那男的從哪一個樓眼出來,拐彎抹角進(jìn)了這家的二樓,一看,一張牀,一張桌,屋裡東西非常凌亂。
小夥子很大方,只要把家裡打掃乾淨(jìng),啥廢品不要錢儘管拿。
二伯看看,啤酒瓶,易拉罐,紙盒,琳瑯滿目。
第一宗生意算是順利,剛下樓就碰上了,二伯把臉扭扭,不吭聲的只管走,對方不覺得羞,笑瞇瞇地,沒爭得二伯罵娘,一個小包包譁從門縫扔過來了,不偏不正,正好落在二伯的車廂裡,一看是一包紙,廢品,他無話可說,但他卻覺得很順,不能把他帶回家裡,就買了五千響,在沒人的地方點(diǎn)著了,叭叭叭,震得他耳朵都蒙了很長時間。
生意場上二伯是個門外漢,過去憑著一把氣力,就像武術(shù)師全憑拳打腳踢,一把力氣橫天下,沒有訣竅,沒有競爭,只要自己想幹就能幹。
如今不同了,活輕了,百家門串著,總有些說不清的感覺,啥廢品都得收,不乾不淨(jìng)的,特別是衛(wèi)生紙了,廢品簍了,主人說人家不要了,要送給你,拿了,膩人,不拿,人家讓你順便,覺得難爲(wèi)卻不得不拿,怕失了信譽(yù)。
主人卻說:“請順便扔了。”
即使順便,那頓不要下樓吃飯,咋就不順便了,收廢品就下作到這種程度,在人家門檐就得低頭,二伯有些受不住了。
老廢品告訴他:“咱收廢品常遇到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