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年男子的一聲驚呼,石窟中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叫聲。白衣少年卻是放下手中的酒碗,起身道:“朱破頭哪能這麼容易復活,要知道當年的天譴堪比渡劫時的天劫了。”說著,他擡頭看了一眼劍光的方向,眼神中閃動著一絲異彩,暗道:“看這個位置應該在靠山村,想必是朱兄拿到了斬妖劍。”
一念至此,他雙手一抱拳,道:“妖主大人,我想出山一趟。”
“出山?”被稱爲妖主的中年男子眉頭微微一皺,化身白衣少年的九命貓見此,知道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道:“妖主大人大可放心,取得斬妖劍的這位道友,於我大有淵源。”
本來有些擔憂九命貓的妖主,聽他這麼一說,立即鬆了一口氣,但又想起來有衆多佛道高手,連忙叮囑了一句,道:“你出去,特別要注意密宗和金山寺這些禿驢,他們法力高強。還有道門……”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嘎然而至。因爲眼前已經徹底失去了九命貓的蹤跡,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沖天而起的滾滾黑霧和濃濃的妖氣。
就在他愣神間,空中猶自傳來九命貓爽朗的聲音:“妖主大人儘可放心,金山寺於我那道友也有些淵源,至於密宗我不去惹他們便是,其他的道門……嘿嘿!”
聲音漸行漸遠,幾個呼吸之後,天空再次放晴。妖主站在洞窟的門口,目光閃動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朱晨逸並不知道一柄斬妖劍,不但將小白引出妖族聖地,更令妖族聖主產生了無邊的遐想。此時的他,看著流光溢彩的斬妖劍,長笑兩聲,歸劍入鞘,伸手拋給純陽子,口中道:“師兄,這柄劍你拿去使吧。”
純陽子下意識的將劍拿在手中,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正欲推辭,剛好迎上朱晨逸清澈且真摯的眼神,剛到口邊的推辭話語,最終化作兩個字:謝謝!
面對純陽子的道謝,朱晨逸淡然一笑,輕輕的在他胸前打了兩下,笑道:“你我兄弟一場,何必言謝,再說師門的東西也有你一份。”
朱晨逸這話說的無比真摯,就連站立在一旁的空性老和尚也不禁暗自點頭,更不用說早已感動莫名的純陽子。
即便是純陽子修到了喜行不露於色的地步,但目睹這柄天下人趨之若鶩斬妖劍放在自己手中,他依舊是止不住內心的激動。朱晨逸見了,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純陽子重重的點點頭,衝他投以感覺的目光。
師兄弟兩人表現出極爲和睦的樣子,落在空性大和尚的眼中,他低頭看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地上的張大成,輕嘆一聲,道:“師弟啊,你爲何不聽師傅的勸告……”
說這話時,空性老和尚彷彿回到了七十年前的夜晚,當時皓月當空,師徒三人正閒聊間,不知道怎麼就聊到了成仙這個話題上。他師傅當時無意中說漏了嘴,將陰陽八卦能夠開啓洞府,以證大道的事情說了出來。並一再強調這只是一個流傳千年之久的傳說,同時還將朱破頭作爲事例,並且說如果能成仙的話,朱破頭怎會還留在人間,遭受天譴。
最後一再警告空性和張大成兩人,切莫盲目的去追求虛無縹緲的成仙契機,免遭殺身之禍。空性老和尚是聽進去了,可張大成卻是置若罔聞,從那時起,他就一直在暗自打聽陰陽八卦的下落。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師尊去世的兩年後,在河北終於叫他得到了陽八卦。然後他多方打聽,得知陰八卦隨著朱破頭唯一的兒子朱一凡的失蹤,徹底消失在了江湖中。是以,他便蟄伏在靠山村,並採用最笨的辦法,將陽八卦投入池塘,待人前來搜尋。
事實證明他的作法是對的,但令張大成沒有想到的是,陽八卦不但引來了陰八卦的持有人朱晨逸,同時也將他的師兄空性老和尚引來。
空性老和尚來此有兩個目的,一是阻止自己的師弟奪取陰八卦,二是爲了救師弟一命。因爲他知道朱破頭能夠名滿天下,絕非浪得虛名之輩,他的墓穴中,絕對是機關重重,十死無生。
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師尊臨終前,囑咐他有機會還朱破頭後人一個人情,至於爲什麼要還這個人情,他師傅並沒有說。不知道是不願說,還是沒有機會說出來,因此這就成爲了一個永遠的謎團。
看著倒在地上的張大成,空性老和尚輕嘆一聲,俯下身子,在他的屍體上撫摸了兩下,最後在其胸前的衣襟中將陽八卦摸了出來,遞向朱晨逸,口中道:“朱施主,這枚陽八卦你且收去吧,免得再被歹人得去,惹的江湖上血雨腥風。”
陰陽八卦,合二爲一,可開洞府,以證大道。空性老和尚本著爲天下考慮的心思,將陽八卦送出,但朱晨逸卻是微微一愣,成仙對他來說具有非常大的誘惑力,可他沒有想到空性老和尚如此輕易的就將陽八卦雙手奉上。
朱晨逸呆立當場,而純陽子卻是望前跨了一步,空性老和尚見他來接陽八卦,微微一怔,隨即淡然一笑,將陽八卦遞了過去。在他想來,這陽八卦只要送出即可,至於給朱晨逸還是純陽子並無多大區別。
從空性老和尚手掌將陽八卦接了過來後,純陽子道了一聲謝,然後將陽八卦塞入腰間的布袋子中,儼然是一副將其據爲僅有的架勢。
純陽子這個行爲,雖有些不妥,但空性老和尚和朱晨逸兩人並未在意。
空性老和尚將陽八卦送出之後,立即索要張大成的屍體,並提出了辭行。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手短。得到陽八卦,並解決了危機的朱晨逸和純陽子哪裡會不答應。當下,兩人一路相送,直到將空性老和尚送出了地宮,這才折返到白玉棺的墓穴中。
整個石室中一片狼藉,牆壁上,地板上滿目瘡痍,白玉棺依舊是擺放在石室的最中央位置,在夜明珠的照射下,玉棺上森白色的寒氣,絲絲縷縷的冒了出來。
看著潔白無暇的白玉棺,純陽子目光閃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響之後,這才轉過頭來問了一句:“師弟,祖師爺的法體是不是在玉棺之中?”
“不知道!”聽聞純陽子的詢問,朱晨逸搖搖頭,眼睛一瞇,掃了一眼緊閉的玉棺,習慣性的摸摸下巴,猶豫了半天,道:“要不我們將玉棺打開看看?”
果人以死者爲大,開啓先人的棺槨,顯得有些不敬。但爲了弄清楚先祖是否真的命喪天譴之下,他決定打開看看。因爲在此之前,他曾聽爺爺朱一凡說過先祖的事蹟,原先朱晨逸一直以爲先祖當年是因爲算錯天機才命喪於天譴之下。
可現在看來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從蛇蠍窪的地宮,到相山寺的枯井,再到巫族聖地,最後到黃塘下面的地穴,種種跡象表明朱破頭算無遺策。是以,他不相信先祖命喪於天譴之下。
不但朱晨逸不信,純陽子也不信。當朱晨逸提出開棺一探究竟之後,純陽子隨聲附和。就這樣,兩人一拍即合,慢慢的走到了白玉棺的前面。
玉棺很涼,散發出的寒氣令人有置身於寒冬臘月的感覺。不過兩人都是有法力之人,寒氣入體後,呼吸間就被排出體外。
看著白玉棺,朱晨逸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純陽子見此,也連忙跪了下來。兩人重重的磕頭下拜,口中道:“不肖後輩子孫朱晨逸,擅自打擾先祖亡靈,還望您老人家見諒!”
一番磕罷,兩人從地上爬了起來,由於先期鬼王和張大成的例子擺在那裡,是以,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開棺顯得十分小心,一人站立與玉棺的一側,先是用手輕輕的託了一下棺蓋,然後立即逃到丈外的位置。
等待了約莫盞茶的功夫,見玉棺上沒有任何動靜,兩人這才壯著膽子,再次嘗試了一下。如此反覆數十次,直到確信沒有任何危險之後,這才伸手將玉棺的蓋子輕輕的取了下來。
蓋子一出,石室內的溫度驟然下降,原本有些許滴水的石室頂部,瞬間被凍成一條條短小的冰凌。饒是朱晨逸和純陽子兩人法力高強,依舊是感覺寒氣直往五臟六腑中直竄。
兩人大驚,連忙運功將其逼了出來。玉棺越顯得怪異,兩人的好奇心越強,按捺住內心的恐懼,朱晨逸將腦袋湊了過去,朝玉棺中望去,這一望他頓時呆立當場。
純陽子見他表情有異,連忙湊了上去,這一看,他同樣是目瞪口呆。玉棺中空無一無,不,準確的說是有兩套衣服,一白,一紫,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個結果對兩人來說,喜憂參半,喜的是朱破頭的法體不在此處,憂的是依舊無法得知朱破頭是生是死。
得知朱破頭不在白玉棺中,純陽子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這一放鬆,他立即感覺到身上寬大的僧袍上傳來陣陣不適。他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覺僧袍上不但佈滿了泥漿,而且被張大成噴濺了不少鮮血在上面。
但又見玉棺中有兩套衣服,他笑了笑,隨口說道:“祖師爺考慮的真周全,還給我們準備了兩身衣服,而且還是我們喜歡的眼色。”
話一出口,純陽子臉色慘白,一連退了三步,急急巴巴的問道:“師弟,我剛剛說了什麼?”
“說什麼你都不記得了麼?”朱晨逸接過話茬,未加思索的叫道:“你說先祖爲我們準備了兩套衣服。”
一問一答,如同事先彩排好的一般。可話一說完,朱晨逸立即反應了過來,轉頭望了純陽子一眼,駭然道:“你說先祖曾算到了今日的情形,這才準備了兩套衣服?”
純陽子機械性的點點頭,隨即將目光轉移到玉棺中的兩套衣服上,朱晨逸亦是如此。他大步的走到玉棺前,全然不顧玉棺中傳來的陣陣寒氣,將手伸了進去,把那件白色的長袍取了出來。
啪嗒——
袍子一出玉棺,地面上頓時傳來一陣金屬掉落的聲音,朱晨逸低頭望去,只見地上出現一個巴掌大小的金屬片。他撿起來一看,上面赫然寫到:字留後代子孫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