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從騎士海灣的內亂開始說起。海灣伯爵德威特·赫恩,他奪走了一名騎士的妻子,也有人說他被她迷惑了——那女人是條人魚還是什么,總之她有人類血脈,是白夜騎士沃爾夫岡的后裔。要么是伯爵覬覦她父親的寶藏,要么是她想借助伯爵來復仇。伊士曼太久沒出現(xiàn)過娜迦海族了,散播消息的人才不擔心他們跳出來反駁。”
“我有耳聞。”尤利爾輕聲說,“怎么回事?有人在推波助瀾?”
“每個謠言都有值得人們推波助瀾的地方。”約克眨巴著眼睛,“白夜騎士和寶藏的故事雖然沒有黑月河寶藏歷史悠久,但知道的人更多。只不過大多數(shù)人一直把它當故事聽,沒人相信。”
“你也不信?”
“當然不信。這是個伊士曼傳說,整個伊士曼王國的歷史都沒我的年紀大。”西塔驕傲地宣稱。
『三百多歲的小兔崽子』指環(huán)索倫不客氣地說。
橙臉人嚇了一跳。“索倫·格森?”他突兀地扭頭去看窗戶,好像下一秒會有人打開玻璃闖進來一樣。“白之使大人也在四葉城?”他緊張地問。
“不。只有索倫。他需要在布魯姆諾特停留一段時間,我是回來處理一些事情。”四葉城的偵測站要是看到了喬伊的火種,今晚尤利爾和多爾頓的酒桌怕不是要擺在霜葉堡。雖然高塔停止委派駐守者的決策還沒傳到伊士曼,但只要尤利爾不主動上門,特蕾西公爵顯然也不會紆尊降貴。
“跟一個卓爾?”傭兵瞧了瞧暗夜精靈,尤利爾意識到他已經(jīng)不打鼾了。
“這是多爾頓。他來自騎士海灣。”
“我聽說過另一個多爾頓,剛巧也來自騎士海灣。先前我跟你說過的故事的主角之一向全國發(fā)布了通緝。沒錯,就是德威特·赫恩伯爵,據(jù)說他被刺殺了,到現(xiàn)在還沒公開露過面。”
“我向你保證,他還活著。”
“但活不了多久了。”陰沉的聲音接上話。多爾頓咳嗽一聲:“幾點了?”
“不到半夜。”西塔快活地碰碰他的肩膀:“我是約克·夏因,諾克斯傭兵團的副團長。真抱歉我們吵到你休息了,先生。酒吧里總是很吵,越晚越吵,冒險者的宴會直至通宵。我建議你去樓上休息,再用魔法隔音。”
“不。沒人用宿醉來休息。”暗夜精靈咕噥,“我有點頭暈。見鬼,尤利爾,我們喝了多少?”
“只夠一人份睡著的量?”
“我以為你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喝醉。”約克糾正,“在四葉原野那回才是首次。當時他向矮人借水!哈哈,只一口就吐出來了。”
“我應該再喝一口,就會知道這東西也不只是辣。”尤利爾開始覺得索倫的話有道理了。“帕因特先生呢?還在威尼華茲?”他邊說邊把光元素生命的咖啡換成烈酒。
“他去了北方。”
“出什么事了?”
“還是跟白夜戰(zhàn)爭有關。血族脫離了守誓者聯(lián)盟,他聽到這個消息就向考爾德老大告別了。”
聽見了白夜戰(zhàn)爭,多爾頓也清醒了幾分。尤利爾問:“你怎么沒回去?”
“他們說我太年輕。”約克沮喪地回答,“所以不給我提供路費。噢,聯(lián)盟只同意讓從閃爍之池抵達的西塔代表聯(lián)盟參加戰(zhàn)爭。”
“有這種說法?”尤利爾聞所未聞。
“閃爍之池在守誓者聯(lián)盟的地位很高。”暗夜精靈揉著眉心,“西塔大多數(shù)都會直接擔任指揮官和參謀這類職位,為了避免出差錯,聯(lián)盟特意設立了這條規(guī)定。”
“看來你的確不是來接任駐守者的,尤利爾。”約克惋惜地說,“公爵大人新建的駐守所空置好久了。”
一些神秘領域的知識尤利爾確實不了解,不過索倫能夠彌補這些。“這只能由外交部決定。”尤利爾的一部分想開口詢問諾克斯酒吧的狀況,但另一部分阻止了他。老友重逢帶來洶涌的回憶,然而休息只有短暫的一夜,他還需要面對未來的勇氣和意志力。“還是說說那個傳言吧,我記得它一開始沒那么離譜來著?”
多爾頓也很感興趣:“有沒有人猜測這位海灣伯爵如今的下落?”
“傳言不可信。”西塔嘗到咖啡杯里的異味,只得吞下辛辣的酒水。“人們對寶藏趨之若鶩,是因為寂靜學派的巫師真的在著手尋找。至于海灣伯爵?冒險者們崇拜神秘的階級,高環(huán)刺客針對一個凡人,絕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他早就沒命了,是神秘支點借助他的名頭在海灣下達命令。”
暗夜精靈瞧了學徒一眼,尤利爾只好承認:“的確有這么回事,但我們沒傷害德威特·赫恩,他和伊士曼王族……起碼是女王陛下有關系,就算是神秘支點也不會輕易對他下手。”那時候的喬伊相當急躁,他會把學派巫師露出的任何把柄視作開戰(zhàn)的借口。“至于高塔,我代表白之使和他簽訂了戰(zhàn)時接管燈塔鎮(zhèn)的契約。戰(zhàn)時。暫時。外交部有使命在身,我們沒法分神注意這位伯爵大人的動向。”
“我也一樣。”多爾頓表示理解。
“唯一確定的。”約克說,“就是他還沒死嘍。逃掉了?還是躲起來?這很明智。但要是有高環(huán)刺客惦記我的腦袋,我會讓他后悔的。這家伙真是個膽小鬼。”
你最好還是明智一點,尤利爾心想。我可不想下次回來看見你的墓碑。學徒曾和約克·夏因闖入圣白之城卡瑪瑞婭,并差點變成精靈寶藏下的尸骨。他覺得約克只是在吹牛,在酒吧待上二十分鐘,你會聽說當初黎明之戰(zhàn)帶領神秘領域拯救世界的不是“勝利者”維隆卡,而是由傳奇冒險者組成的屠龍勇士團。傭兵都這樣。
暗夜精靈皺著眉:“你想羞辱我?”
“噢,絕對沒有。”橙臉人瞪大眼睛,“我是說德威特·赫恩。人類貴族貪生怕死,這不是眾所周知的嗎?”
『他想胡說八道』索倫嘲弄,『這有什么聽不出來的嗎』
“約克。”尤利爾對西塔說,“對于初次見面的冒險者前輩來說,你的表達方式有點直接。”
西塔一巴掌拍扁了自己的臉。“好吧,多爾頓,我道歉,考爾德老大也從不讓我去跟行商交涉來著。看來他也很明智。”
“多爾頓·影牙·納薩內爾。”卓爾告訴他。
約克用精靈語重復了一遍,暗夜精靈和他碰了杯。“妮慕?jīng)]說錯。”多爾頓瞇著眼睛呢喃,“卓爾也會有個西塔朋友,呃?”
“旅行家的鍋里什么都有。”約克咕嚕嚕又灌下一杯酒。“再來?”鐘聲再度響起時,西塔晃了晃腦袋。雖然光元素生命自稱沒有光時睡不著,但他看起來明顯快要倒下了。
“不行,我喝醉了。”尤利爾邊說邊推開碟子,給端酒的侍女騰出位置。
『半小時前你也這么說』索倫就差摔在他臉上了,『結果現(xiàn)在你還能從他嘴里打聽消息』
可惜約克沒看見它的字跡。“你們……怎么回來……了?據(jù)點搞定后……”他們再次碰杯,西塔打了個嗝,扭頭喝了一杯咖啡。“我這些天一直……沒事做。”
“只是順路來看看。”尤利爾告訴他,“我們剛去過篝火鎮(zhèn)。最近少有人走那邊了,四葉森林更近也更安全。”
“安全?要我說,一點也不。”
“問題出在哪里?難道和破碎之月有關?”尤利爾想開個玩笑,“還是霧精靈發(fā)掘出安格瑪隧道里的殘骸了?”
“是……惡魔。”
尤利爾扭過頭,把酒吐到身后的水桶里。“惡魔獵手隔幾天就會在街頭燒死惡魔。”當然,其中大部分是死囚和貴族的政敵,這點在威尼華茲乃至四葉城都尤為突出。“近些天我可沒少跟他們打交道。”他掩飾自己的震驚。
“雪花盛典期間有惡魔出現(xiàn),剛巧撞上了霧精靈的使節(jié)團。不過這都是白夜戰(zhàn)爭前的事,現(xiàn)在早就沒人關注了。威尼華茲的巡游騎兵數(shù)量翻了一倍,可留在城里的人還是一天比一天少。”
“被惡魔嚇跑了?”
“襲擊貴族的惡魔多半是秘密結社成員,凡人害怕很正常。但我覺得主要原因是極黑之夜。那鬼地方凍死了,人們還得一天到晚舉著火把。噢,我當然不用,也不怕什么惡魔。只是我在那里待久了會精神不振,團長就趕我來四葉城。”
尤利爾完全清醒了,可能他一開始就沒醉。“你為傭兵團建立了四葉城分部,這個任務才最關鍵。對了,記得當初那個牙醫(yī)么?霍普·奧卡姆。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混得不錯。”橙臉人醉醺醺地回答,“甚至能住在黑月堡里。我們的‘幸運天使’很看重他的職業(yè)。現(xiàn)在霍普成了騎士,專門給銀鷲騎士團成員治療骨折和牙齦出血。”
“他的魔法比圣水魔藥好用。”尤利爾放了心。丹爾菲恩不是她哥哥加文,更不是德威特。他對這位少女伯爵的信賴幾乎能與諾克斯傭兵團媲美,這實在是樁荒唐事。但想想她在威尼華茲和密道里的表現(xiàn),他又不覺得奇怪了。
學徒倒空酒瓶。“再來點蘋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