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可嚇壞我了。”魚梅梅心有余悸地說道,她真擔心近衛軍會不顧一切沖進府宅把人抓走。
“我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行的端做得正,不怕什么。”孟慕晴柔聲安慰道。
“不過,這事究竟從何說起?怎的把你卷入命案里去了?”魚梅梅甚是不解,連桌上擱著的美味糕點,也難令她心動。
她想了許久也想不出個緣由來,在她心里,晴妹妹是個弱女子,什么殺人,什么命案,和她扯不上半分關系。
“我這就去大理寺打探消息。”孟輕禮撩袍起身,他日前與高塵在大理寺同進同出,認識不少人,或許能探到些內情,把案子弄清,才好想出應對之策,不會如剛才那般被動。
“大哥,這事我會拜托五皇子的手下去做的。”孟慕晴搖了搖頭,不愿親人為自己奔波走動。
“也好。”五皇子的人是比他出面要好不少。
孟慕晴離開堂屋一會兒,喚清訖出府去打探消息。
她沒等太久,只半個時辰,清訖就帶了信回來。
“死的是三皇子府的嬤嬤,夫人見過她的,那日御花園里,同您起沖突的,便是此人。”清訖面無表情地說道。
經她一提,孟慕晴立即想起了那次的爭執。
“她死了?”瞳孔猛地一縮,“什么時候的事?人死在哪兒?怎么死的?”
“尸體在今早被發現在護城河中,且死狀極慘,至于是何時死的,得由仵作驗尸后,才能得知。”這些消息她根本不用去大理寺,只在街邊的客棧、酒樓、茶室里走一圈,就能聽到。
這事眼下在京城里瘋傳,不乏有百姓在暗地里散播流言,乃是孟慕晴囂張跋扈,為一時口角之爭,將人殺害。
“等一下,”孟慕晴忽地想起另一件事,“今早府外是不是來了哭喪、討說法的老百姓?”
當時高塵也在,她本想去看看情況,他卻沒肯答應。
如此說來,那幫人或許就是死者的親屬?可是,尸體早上發現,那么快他們就能聚集到五皇子府外,公然鬧事?
孟慕晴隱隱覺得,這事不太對勁,好似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背地里偷偷推動,若不是計劃好的,家眷怎會第一時間懷疑上她?且組織有序地前來大吵大鬧,而他們前腳剛被府里的護衛攆走,后腳,就有近衛軍拿著高永帝的口諭,前來捉拿她。
“呵,看來這次是針對我而來的了。”孟慕晴冷笑一聲,罷罷手,示意清訖退下,而后,抬腳走出長廊,回到堂屋。
她沒瞞著孟輕禮和魚梅梅,自家人,何來的秘密可言?若是吞吞吐吐,方才會令他們更為擔心,倒不如如實相告。
“就因為一次沖突,他們就懷疑你是殺人真兇?”魚梅梅一臉怒容,身軀不自覺繃緊。
孟輕禮雙眉微皺,又是孟水筠?這女子,怎的陰魂不散,哪兒都有她?
一抹冰冷的殺意在他的眸中掠過,早知有今天,當初在蘇州,在孟府,他就該將這隱患提早扼殺,省得她借機上位,處處與三妹做對。
孟輕禮很是后悔當日因是后宅內事,想著不方便插手,而錯失了絕好機會。
“大哥,你這副表情好生可怕,想什么呢?”孟慕晴率先瞥見他殺氣騰騰的模樣,故作輕松地調笑道。
孟輕禮搖頭不語,只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自責與愧疚。
他是家中長子,愛護弟弟妹妹是他的天職,可他卻……
“大哥,你別瞎想。”孟慕晴對家中親人太熟悉,僅是一個表情,就足夠她猜到孟輕禮的心思,“我和孟水筠的事,是女兒家的私事,且不說今日的事同她有無關系,即使有,那也與你無關,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身上攬,我都及笄了,且嫁了人,難道還得靠家里人屢屢庇護嗎?”
大哥定是在自責沒及早除掉孟水筠,但他又豈會知曉,她和孟水筠之間不死不休,你死我活的恩怨?
“果真是長大了。”孟輕禮眉頭緩緩展開,露出抹笑來,“知道寬慰人了。”
“本來就是這個理啊,大哥,往后你再把晴兒當幼童對待,一心想著如何護我無憂,晴兒可是會生氣的。”孟慕晴故意板下臉來,鄭重其事地說,“晴兒真的大了,能處理好這些事,我知道大哥是為我好,疼惜我,可晴兒不能永遠活在你和爹娘的保護下,對不對?就如大哥疼愛晴兒一樣,晴兒也想保護家人,不給你們添麻煩。”
她在重生之日就發過誓,此生要守護好家人,誰敢欺辱他們,佛來殺佛,神來弒神!
孟輕禮什么話也沒說,只像小時候一樣,揉了揉孟慕晴的腦袋。
“不說這事了,再說下去啊,魚姐姐會吃味的。”孟慕晴破涕為笑,將心中翻涌的酸澀一并壓下。
正被兄妹情深的氛圍感染的魚梅梅,忽地聽聞此話,不自覺紅了臉頰:“我才不會呢!”
她羨慕還來不及,怎會因此大吃飛醋?
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玩笑后,孟慕晴才說起正事:“打探回來的消息,只說人是在早晨發現的,我和她發生沖突是在前兩日,她的死亡,必是在離宮后到今早這段時辰里。”
“不錯。”孟輕禮認同她的推斷。
“而我自那日進宮面見端貴妃回來以后,再未離開過府門一步,一直閉門不出,即便我有動機殺害她,也沒有證據能證明。”當然,若說她是買兇殺人,那就另當別論。
“動機?你豈是為口舌之爭,就會干出這種事的人?”孟輕禮輕斥道,“不許這樣說自個兒。”
他的妹妹自小善良,絕非小心眼之輩,縱使有朝一日,她要對付誰,那也定是旁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惹怒了她。
不得不說,孟家人骨子里護短,幫親不幫理,別說孟慕晴這回真是清白的,就算她確確實實干了這殺人的事,孟輕禮也會為她尋無數個下毒手的理由。
挨了罵,孟慕晴也不惱,只吐吐舌頭:“我是照最壞的發展推測嘛。”
“大哥說的極是。”一道清冷如月的聲線,悄然飄入房中。
正在說話的三人愕然轉眸,只見房門前,高塵逆光而站,威嚴的朝服包裹著他修長的身姿,身軀沐浴在光暈里,如神祗一般。
“你回來了?”孟慕晴眼睛一亮,下意識站起身迎上前去。
“撲哧”,魚梅梅捂嘴噴笑,晴妹妹定是極喜歡五皇子吧,不然,人剛出現,她怎會迫切地要親近?
背后傳來的竊笑,讓孟慕晴腳下步伐為之一頓,她尷尬的停在中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窘迫。
高塵眸中有笑意閃過,主動抬腳走到她身前,極其自然地牽起她的柔荑,握在手里。
“事,我在宮里已聽說了。”他一邊往上首的梨花木椅走,一邊說道。
“皇上是何看法?”孟輕禮凝神問道,五皇子既然離宮回來,定是有了主意。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晴兒確有嫌疑,但要不要將她以嫌犯捉拿,端看帝王的一句話。
“晴兒并無作案動機,她是何秉性,我很清楚。”高塵自打得知此事,就知,非孟慕晴所為,是有人想借機中傷、暗算她,污蔑她的清白,“我已同父皇密談過,這事將交由大理寺徹查,在無證據前,任何人不得動晴兒分毫。”
“大理寺?那大婚的事豈不就要擱淺了?”畢竟兩件案子接連發生,前后間隔不長,大理寺的人手只那么多,同時調查,定會疏忽其中一樁,孟慕晴擰緊眉頭,“你說,會不會這就是有心人的計劃?用另一件命案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以好尋找機會,將知情者滅口,或是待風波過去,讓大婚的事不了了之?”
這種可能性雖然小,但不是沒有。
朝廷眼下是迫于高塵的執意,以及她娘家的財力,方才下令徹查,可時間拖得長了,難保朝廷不會重拿輕放。
“呵,我考慮過這一點,”高塵安撫似的看了她一眼,“所以,大婚的事,我同父皇商議過,由我和刑部調查,大理寺只專心徹查這樁殺人命案。”
兩件事皆關系到她,他怎能怠慢?
“五皇子,你可知這事是何人捅到圣上跟前去的?”孟輕禮似未看見二人甜蜜恩愛的舉動,沉聲追問。
按常理推斷,死者雖是三皇府的奴才,卻無權無勢,一樁小小命案,豈能驚動圣上?還因此出動近衛軍?不僅如此,這事還牽扯到晴兒,她乃五皇妃,照理說,皇上即使知道此事,也該私下調查,鬧得這么大,著實有些說不通。
孟慕晴也有此疑惑,故而抬眸注視高塵,等著他解答。
高塵漠然啟口:“早朝時,京城巡案為此事上折,且不少文官當朝請旨,奏請父皇徹查,以肅清近日來京中的歪風邪氣,以正朝廷威名,父皇未當朝下旨,退朝后,宣六部及幾名重臣入御書房議事,當時,有近衛軍稟報,我府外有百姓鬧事,且此事已傳遍京城。”
“如果我猜得沒錯,瘋傳的不僅是命案,只怕還有朝廷意圖包庇,任百姓枉死的傳言吧。”孟慕晴冷諷道,若不是這樣,皇上不會騎虎難下到吩咐近衛軍前來府邸拿她,這樣做,不是為了抓捕,而是為了讓百姓們看到朝廷的公正,以借機壓下那些不利于皇室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