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就是當年的紜幀?
足尖立於竹林枝頭的夭華真的很想笑,但還是接著看下去與聽下去。
小奶娃安安靜靜趴在夭華懷中,不知何時已經睡過去,又或者根本就是夭華有意讓小奶娃先睡一下,免得小奶娃有可能的出聲,打破了底下那一幕。
明鬱一時不疑有他,到目前爲止還渾然不知夏侯贏也來了這裡,那明敏現在口中說出的“紜幀”二字就一定是出自烏雲之口了,因爲知道這件事的人從頭到尾就沒有幾個,用不了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只是沒想到烏雲竟然會告訴明敏這麼多,看來他是真的已經徹底下了殺心,這次引他前來絕不會讓他活著離開。而如果換作是他,他也會一樣,非親手除了對方不可,頓時順著明敏的話回道,“放心,哥哥今天既然來了,就一定會活著帶你離去。他人呢?他現在在哪?”
夭華擰眉,明鬱竟絲毫不否認明敏說的“烏雲臉上帶著人皮面具,就是當年的紜幀”這幾個字。
而對於“人皮面具”幾個字,夭華不是沒有聽說過,但來到這個世界後卻發現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東西”,自己也從沒見過,幾乎一度以爲只是自己那個世界的電視、電影與書上胡編出來的。
陰雲,已不知不覺越發遮蔽天空。
明敏不知道夭華現在是不是已經來了,也不知道夭華來了會站在哪,不過按夏侯贏的計劃與篤定的語氣,夭華現在一定已經在這裡了。眼下,她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不管怎麼樣都只有繼續走下去,對著明鬱就接著道:“哥哥,你既然出來了,也恢復了自由,你當時爲什麼不立即告訴那妖女真相,讓妖女知道自己身邊的烏雲就是紜幀?”
明鬱剛纔已經順著明敏的話踏出第一步,這第二步就更自然而然踏下去了,越發沒有多想,尤其是在始終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人的情況下,“這件事,並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
“有什麼不簡單的?他們當年雖然是一對,可已經完全分開了呀?”
“雖然我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很不喜歡那妖女,有的時候甚至還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可是不得不承認,她這麼多年來都一直在找你,和我一樣時刻希望你能夠出現會與回來,所以她這些年來喜歡的人絕對是你,而不是那個紜幀。讓她知道了真相,也好讓她與那個紜幀之間有個更徹底的了斷,這樣對你來說難道不好嗎?”
“哥哥,如果你當時告訴了那妖女,讓妖女與那紜幀之間有了了斷,或許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情形了。那紜幀就算當時就想殺你,你也完全可以與妖女聯手對付他。”
“哥哥,你心裡面到底是怎麼想的……”
“哥哥……”
一句一句,明敏大有越說越激動之勢,並且整個人都忍不住動起來,明顯想掙開捆綁在身上的繩索。
明鬱自己心中怎麼想的,自己自然再清楚不過。與烏雲之間的恩恩怨怨,永遠只有背對著夭華解決。關於當年的真相,不管是他還是烏雲,都不想讓夭華知道,在這點上他們兩個從來都出奇的一致。唯一的分叉就是,烏雲知道了當年是他不動聲色地將夏侯淵晉與夏侯贏給引了來,所以想向他報仇,並且時至今日已恨不得殺了他。而他只有殺了烏雲,才能既不讓夭華知道當年的真相,也不讓夭華知道當年是他一手算計與破壞了她和烏雲。至於夏侯淵晉與夏侯贏,從始至終根本不知道是他引他們來的,一直都以爲是他們自己查到了蛛絲馬跡,然後順藤摸瓜查到這。
當然,在除了烏雲之後,與在有可能的情況下,他一定會想辦法連夏侯淵晉與夏侯贏也一併給除了。因爲這件事在他們心中一直是個污點,他們當年之所以會放了夭華離開,絕不是他們容忍這個污點了,難保他們日後不會想對夭華怎麼樣,只有死了的人才能永遠確保萬無一失。
對於明敏後面的這些話,明鬱一時不再做任何回答,直到明敏說完了後,纔再開口道:“今日,無論如何我也一定會救你出去。但關於烏雲就是當年的紜幀這件事,不論什麼情況下你都不能對任何人說起?!?
“爲什麼?哥哥,讓妖女與那紜幀徹徹底底做個了斷,不是更好嗎?”明敏還是這一句話話,無形中反覆將“紜幀”兩個字掛在嘴邊,但又顯得相當自然,不會讓人感覺到刻意。
“這件事你就別多問了,只要聽哥哥的話,按哥哥的話做就好。烏雲呢?他現在在哪?”說著,明鬱不想再和明敏再多說下去,目光迅速掃視了眼四周。
夭華在這時帶著小奶娃飛身下去,一襲紅衣伴隨著落下的露珠倏然落在明鬱面前。
明鬱霎時錯愕、震驚而又難以置信,剛纔明明沒察覺到任何人,但夭華的武功不在他之下,要是刻意隱藏氣息,他查不出來也很正常,“你一直在這?”
“烏雲,真的是當年的紜幀?”九年了,從沒想過這兩個字還會從她口中吐出來。
夭華對上明鬱仍舊震驚的神色,臉上幾乎找不出一絲表情溫度,想要聽明鬱當著她的面再明明確確地回答她一遍。
明鬱隨即面色一變,心中驀然意識到什麼,目光倏地重新看向對面被捆綁在樹幹上的明敏,脫口而出道:“不是烏雲抓你的?”
“哥哥,在問我之前,你還是先好好回答回答妖女的問題吧,她現在可還在等著呢。”變臉如同翻書,明敏轉眼間恢復到幾日前在葛府對待明鬱時的態度神情,並且還明顯嗤笑了一聲,心中徒然有種報復的快感。這種快感,有對夭華的,也有對明鬱的。
明鬱頓時猛地握緊了手,沒想到明敏竟然會這麼來算計他??墒敲髅魟偫u確確實實說出了“紜幀”兩個字,除了是烏雲告訴她的外,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會知道這件事,真的是太大意了。
“本宮在問你,烏雲真的是當年的紜幀?你一早就知道?回答本宮!”夭華冷聲再問,臉上已幾乎凍結出冰來。
明鬱迅速收回視線,再對上夭華的目光。一直極力隱藏,不想讓夭華知道事,沒想到自己今天竟親口說出來了。
“本宮再最後問你一遍,到底是不是?馬上、立刻回答本宮!”
“……是?!笔碌饺缃?,否認已經無濟於事,只想儘快思量接下來如何應對。在夭華逼問的冷冽目光下,心中已快速流轉的明鬱,終毅然應出一個字。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七年前?更早以前?還是……”
“不,我也是出來之後才知道的,並且一直還都只是懷疑而已?!闭f著,明鬱擡步朝夭華走近,直到走到夭華跟前僅剩半步後才停下,右手緩緩覆上夭華的左肩,心底從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懊惱,“七年前新婚夜,他突然到來,還約我見面。我一時私心,不想讓你知道他回來一事,害怕你會原諒他,回到他身邊去,從而離開我,於是我獨自一個人出去見他,但實在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打敗後就一直被他囚禁,直到幾個月前你的到來,才從被囚禁的湖底出來。而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我恢復自由時,所有的一切卻都指向了烏雲,說是烏雲一直囚禁了我,所以我當時就已經有些懷疑烏雲是不是就是當年的紜幀,兩個人是不是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夭華沒有打斷,臉上也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一絲喜怒,聽著明鬱繼續說下去。
明鬱簡直越說越順口,一切編得滴水不漏,儘管心中依舊懊惱著,可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直到那天在尹家莊,才基本上得到確認。當時,不管是我,還是唐大公子,都差點死在他手中。等避過一劫時,卻發現你已經返回這邊,而當我回來之時你又已經離開。這些日子以來,我幾乎每天都在找你?!?
剛纔雖然已經親耳聽到,還聽得清清楚楚,但現在再親耳聽明鬱回答一遍又完全是另一回事,夭華頓時不受控制地驀然倒退了一步,身體少有的一晃。
明鬱看在眼裡,再度走近,手也再度重新覆向夭華的肩膀,但卻被夭華避開。
夭華要不是手中抱著小奶娃,此刻雙手已然緊握成拳。烏雲,紜幀,那麼不同的兩個人,到頭來竟會是同一個人。更重要的是他以烏雲的面目在魔宮這麼多年,就在她的面前,卻從不以真面目見人,將她騙的這麼團團轉,前段時間更是帶她去看什麼所謂的“屍體”,他到底幹什麼?這麼耍她,很好玩?
東澤在這時匆匆忙忙到來。
剛纔他按照夭華的命令到處查看一下,看看烏雲去了哪裡,結果一路查看到山坡那邊去,遠遠地一眼就看到了烏雲與夏侯贏兩個人,並看到烏雲已經對夏侯贏動手??僧斔奔泵γΨ祷啬疚菹蜇踩A稟告時,木屋裡裡外外卻絲毫不見夭華的蹤影,於是一路找出來,可算是看到夭華了,只是沒想到明鬱竟然也來了,並且明敏還被捆綁在樹幹上。
另外,前兩日大船剛靠岸的時候,他立即按夭華的命令,迅速親自帶著一行魔宮中人前往葛家,前去救被抓的容覲。
但當他到的時候,葛府上下已經一團亂,後來才知道葛府的小妾,也就是明敏被人給抓了。
等救出了容覲後,還沒來得及返回,就又收到了夭華的命令。
於是他立即從另一邊趕路,趕著在半路上與夭華匯合,再與夭華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了這裡。至於被救出的容覲,還有那卓池,則讓其他魔宮中人先送回大船。
一眼將眼下的情況都收入眼底後,不知道這裡突然發生了什麼事,心中明顯覺得此刻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勁的東澤,繼續快步走近夭華,對夭華小聲稟告道:“宮主,找到那烏雲了,就在山坡那邊,還有夏侯贏也……”在……話音未落,甚至話還未完,只見眼前一道紅光閃過,等回過神來時眼前哪還有夭華的身影。
東澤一時不免怔住,看著夭華消失的方向片刻無法反應。
明鬱緊隨而去,也如一道光一樣一閃而過,白色身影頃刻間消失在東澤與明敏面前。
東澤隨即也要跟去。但就在這時,只聽被捆綁的明敏大聲開口道:“放了我,求你看在我哥哥的面上,放了我?!?
東澤頓時本能地停下,側頭看去,然後微微猶豫了一下後,迅速過去解開了明敏身上的繩索,就再不耽擱時間的緊追前方的夭華與明鬱而去,也趕往山坡那邊。之所以會救明敏,一來舉手之勞,二來完全是看著明鬱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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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那邊,儘管烏雲此刻重傷,傷勢更勝之前,但對付一個夏侯贏還是綽綽有餘。
夏侯贏節節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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