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皇家狩獵場內,其中那片最大的校場上,兩個並列的大擂臺已經擺下,周圍全都已經擠滿了人,肩並著肩,腳踩著腳,都是趕來看這場三年纔有一次的精彩賽事的。
皇家狩獵園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纔會對外開放,但這個開放也僅限於進來的路口處到擂臺這片區(qū)域,其他地方依舊有侍衛(wèi)嚴密把守,任何人不得亂走。
另外,由於這次獲勝的文武狀元還能參加接下來駙馬選舉,那公主又是當今南耀國皇帝最疼愛的妹妹,這幾乎是以往從未有過的,致使一些達官貴族也不免熱切地想讓自己兒子參加,多個表現的機會。這要是擱在以往,不過就是文武狀元罷了,很多達官貴族還根本看不上。
時間流逝,比賽還未正式開始,但整個擂臺周圍的場面已經空前浩大。
與之相比的都城內,此時此刻似乎有些人去樓空,與前幾天的熱鬧也形成鮮明對比,街道上幾乎看到太多的人,馬車甚至可以橫衝直撞的在街上奔馳而不用擔心撞倒人。
澹臺府內——
作爲這屆賽事的其中一名評委——澹臺荊,拿捏著時間,在這個時候正準備與澹臺玥一起出門,前往城外狩獵場內擺下的擂臺。如果可以,他自然也希望澹臺玥參加,要是最終能娶到那蕭黎就更好不過了,但奈何澹臺玥死活不肯答應,說什麼“一點也不喜歡那公主,絕不娶自己不喜歡的人”。
這要是放在其他事上,他用命令強逼,或許還是會讓澹臺玥妥協(xié),就拿上次調查夏侯贏一事來說,澹臺玥最後還不是按照他的意思交了一份證明夏侯贏無罪的調查結果給蕭恆,但在這件事上,澹臺玥的堅持幾乎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好說歹說竟還是說不動他,最後只能算了。至於那夏侯贏,上次剛放出來不久,又被蕭恆打入了天牢,直到現在還關著,不讓探望,夏侯淵晉那隻老狐貍這段時間來爲了救出那夏侯贏可算是已經絞盡了腦汁。
這時,一名家丁匆匆忙忙從後面追上來,氣喘吁吁地對差不多快走到府門口的澹臺荊與澹臺玥道:“老爺,二公子,幸好你們還沒走,那夭姑娘請你們馬上過去一趟,說有要事想對你們說。”
澹臺荊皺了皺眉,現在時間還夠,但要是耽擱一下的話就恐怕不夠了,“你回去告訴她……”
“老爺,那夭姑娘說是有關這次文武狀元大賽的,所以還請老爺與二公子務必過去一趟?!奔叶±^續(xù)喘息,似乎已經聽出了澹臺荊後半句話的意思,趕忙搶在澹臺荊說出來前將後一句話補上。
澹臺荊聽家丁這麼說,止不住再次皺了皺眉,“那好,過去看看,聽聽她到底想要說什麼。”
“父親,這樣耽擱,恐怕時間來不及?!卞E_玥阻攔,纔不想去看那可惡的妖女,更不想聽她那張該死的嘴說出來的話。
“無妨,就一點點時間,待會兒快些趕路就是?!痹捖?,澹臺荊就加快腳下的步伐前往夭華住的院子。
澹臺玥沒有辦法,一時間只能很不甘心地在後面跟上,忍不住狠狠瞪了眼家丁。
家丁無辜,見澹臺玥瞪過來,連忙垂下頭去,跟在最後面。
—
夭華住的院落內,此時的夭華正一邊怡然自得地喝著茶,一邊等著澹臺荊到來。
容覲與東澤分別站在夭華的身後兩側。
烏雲還在房中繼續(xù)研究草藥,想辦法醫(yī)治小奶娃,有魔宮中人分別在房門口與窗口處守著,就連屋頂也有,只差把整座房密不透風地包圍起來讓裡面的人插翅難飛。
至於小奶娃,仍在另外一間房中,也就是在夭華睡的那間房中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著。
對於索要的各種草藥,澹臺荊還算大方,一點也不吝嗇,這邊要什麼他就派人送來什麼,就連伺候的婢女家丁們也相當不錯,澹臺荊似乎真把他們都當貴賓對待了,夭華心中對這幾方面可以說都還挺滿意。
到來的澹臺荊進入院中,一眼看到院子內的情形,還未走近就已經直截了當地對坐在那裡的夭華問道:“你這個時候突然找老夫,到底有什麼要事?最好快點說?!?
澹臺玥在澹臺荊身後踏入院中,跟在一邊開口問一邊繼續(xù)往前走的澹臺荊後面。
夭華不急著回答,當著澹臺荊的面再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後,纔不答反問地笑著開口,身上一襲紅衣在上午還不是很毒辣的陽光下妖冶如火,“澹臺大人,你看本宮身後這兩位如何?”
“什麼如何?”已然被夭華再喝了口茶,並且還是這麼慢條斯理的好像故意一般的動作氣到的澹臺荊,一時實在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隨即想起家丁請他時說的話,說她找他是有關大賽的事。下一刻,澹臺荊明顯有些錯愕地脫口而出道:“難道你想讓你身後這兩個人蔘加?”
“不,一個就夠了?!必踩A抿脣,莞爾一笑。
容覲與東澤頓時震驚不已,尤其是容覲,幾乎已經肯定夭華在指他。
澹臺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坐著之人竟突然有這樣的想法,“要知道,參加這次大賽的人,首要的一個條件就是必須是南耀國的人,光這點你的人就已經不夠格?!?
“你不是已經知道本宮的身份?他們既然是本宮的人,自然也是南耀國的人。”夭華淺笑反駁。
澹臺荊不覺擰緊了眉。
自跟著澹臺荊進來後就一直站在澹臺荊身後的澹臺玥,在這時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走上前與澹臺荊並肩而站,目光從夭華身上移向容覲,又從容覲身上移回到夭華臉上,“你是想讓他參加?你以爲他還有這個機會?如果公主還喜歡他的話,就不會有這次的選駙馬一事?!标P於蕭黎和這個名叫“容覲”的男人之間的事,前段時間可以說已經弄得人盡皆知,蕭黎不但當衆(zhòng)說要他履行承諾娶她,甚至還帶侍衛(wèi)追出城去,澹臺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跟本宮最心有靈犀的人,還是非澹二公子莫屬。”夭華臉上的笑頓時若心花怒放般擴大,這件事事先還沒有對容覲與東澤說過,不用回頭也可以想象兩個人的震驚,尤其是容覲,“可是澹二公子難道就沒有聽說過,打是親罵是愛麼?就好像本宮與澹二公子之間,這不都已經心有靈犀了?他們現在只是鬧了些矛盾,本宮向來不會虧待自己的人,自然要好好給他們製造製造些複合的機會。”
“你……誰跟你心有靈犀了,妖女你別亂說……”澹臺玥頓時氣急,就忍不住想動手。
“玥兒,退下?!卞E_荊立即呵斥了一聲,自己這個兒子自己再瞭解不過,雖然還是有些不成熟與不沉穩(wěn),但爲人處世還是不錯的,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每當他對著面前這夭華的時候總是動不動就火冒三丈,說他突然間跟個三歲小孩子一樣都不爲過,雖然他自己對她的某些舉動也挺氣的,就比方說剛纔。
澹臺玥很不甘心地握了握拳,撇開頭沒有動,總覺得澹臺荊如今很維護這可惡的妖女。
夭華看著,笑意難掩,收回視線後再對澹臺荊問:“澹臺大人,你覺得怎麼樣?據本宮所知,你也是這屆文武狀元大賽的評委之一,只要你說句話,讓個人參加參加應該不難吧,又不是要你當衆(zhòng)直接給他冠軍?!?
澹臺荊再沉默了一下,好一會兒後才勉強點頭,“如果你真這麼想讓他參加,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微微一頓,澹臺荊最後再猶豫了一下,“那好,你們也一起去吧,老夫會允許他上場?!?
話落,澹臺荊轉身離去,叫上澹臺玥。
澹臺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每每對著面前這妖女,火氣總是止不住蹭蹭蹭往上冒。
容覲在這期間始終忍著,直到澹臺荊與澹臺玥兩個人的身影都漸漸消失在院門外後纔對夭華開口,衣袖下握緊的手清楚顯示了他的這份忍,“宮主,你真想我去?”
“沒錯,本宮確實想讓你去,並且還要你一定娶到那蕭黎,成爲這南耀國的駙馬不可?!必踩A點頭,從第一個字回答容覲開始就已然一改臉上的面色,完全不同於剛纔對著澹臺荊與澹臺玥時的那副笑臉,“有些事,本宮到現在或許應該要對你們兩個說了?!?
東澤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幸好夭華選中的人不是他。
容覲衣袖下握住的手,倏然變得更緊。
夭華隨即目光環(huán)視一圈院子,聲音不輕不重,也就只說給身側的容覲與東澤兩個人聽,“本宮目前需要與這南耀國的皇帝蕭恆合作,助他一臂之力統(tǒng)一四國。容覲,你若是真的能娶了那蕭黎,那蕭黎又是蕭恆的寶貝妹妹,對本宮日後與蕭恆的合作都極爲有利,也可以讓本宮在這場合作中更有地位一些。要知道,這裡已經不是魔宮,是南耀國。在這南耀國之外,還有另外三個完全不同的國家。”
“爲什麼?”容覲不懂,他們根本不是這裡的人,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東澤疑惑與想要問的,在幾天前幾乎都還不知道這邊竟有這麼一片天地,好似井底之蛙一般。
“關於這一點,本宮眼下還沒辦法回答你們,但你們只要知道,本宮這麼做自然有本宮的原因與目的。”說著,夭華站起身來,終轉身對上容覲的臉,“容覲,答應與不答應,你現在可以給本宮一個明確的回答。在衆(zhòng)人之中,本宮一直以來最看中的人就是你,也對你寄予最大的厚望,更是幾次三番容你,你可千萬別告訴本宮你現在還想著那個名叫卓池的女人?!?
容覲對上夭華的眼,與夭華這麼近在咫尺地對視了半響後,終深深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情緒與神色都掩蓋下去,也將腦海中在這一刻閃過的人影抹掉,他確實不該再想那個女人了,事情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之後慢慢鬆開衣袖下握緊的手,容覲終點了點頭,“既然宮主不想說,那我就不問。好,一切就按宮主的意思做?!?
“不勉強?”
“一點也不勉強!”六個字,語氣堅定,是對夭華說,更是對他自己說。
東澤依舊沒有說話,腦海中有些揮之不去地盤旋著夭華對容覲說的“本宮最看中的人就是你”這幾個字。
夭華忍不住滿意地笑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好,馬上準備一下。容覲,你立刻去將房中的孩子抱出來。東澤,你就去將那朵烏雲給本宮押出來。其他人出去準備馬車,一起前去城外的擂臺?!?
容覲頷首,東澤在後面跟著應了聲“是”。
半炷香左右的時間後,一行人出澹臺府大門,有些浩浩蕩蕩地一路往城外而去。
暗中一直密切監(jiān)視澹臺府動靜的皇宮中影衛(wèi),將這一幕都收入眼底後,其中一人立即小聲地讓其他人馬上跟上去,他則即刻趕回皇宮稟告。
皇宮的御書房內,對於影衛(wèi)回來稟告的消息,蕭恆一點也不意外,並且已經想到那個女人定是想讓容覲參加,然後娶蕭黎成爲駙馬。這樣一來,爲了蕭黎,他自然會有所顧忌,總不能對她嫁的駙馬動手,但這樣的如意算盤他自然不會讓她打響。擺了擺手讓前來稟告的影衛(wèi)下去,繼續(xù)去監(jiān)視後,蕭恆便兩下長一下短的敲了敲桌面,叫藏在底下密室中還在養(yǎng)傷的百里清顏出來。
底下九死一生逃回來,傷都還沒有完全好的百里清顏聽到聲音,連忙快速出去。
“現在朕給你一個任務,女扮男裝,在此刻正在舉辦的大賽上直接殺了那容覲,然後將他的首級帶回來給朕?!敝领稓⒘巳萦P的女扮男裝的百里清顏,到時自然會遭全國通緝,也就不會出現在蕭黎的面前讓蕭黎選了,當然前提是不能讓蕭黎知道被殺的人是那容覲。
百里清顏眼中閃過疑惑,在底下的密室養(yǎng)了這麼幾天,完全與外界隔絕,對這幾天外界發(fā)生的一切都渾然不知,“什麼擂臺?容覲?他又回來了?皇上,我現在身上的傷可還沒有好……”
“這是命令,朕現在下了就是下了。你要真辦不到,就提你自己的首級回來見朕?!笔拹a顯然不想聽百里清顏多說,直接面無表情地打斷百里清顏,語氣相當強硬,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百里清顏忍不住皺眉。如果容覲真的回來了,那豈不是代表那夭華也回來了?甚至連那烏雲也是一樣?她如果真的去了的話豈不是主動送死?但百里清顏也聽出了蕭恆話中的那股強硬,眼下還不敢對蕭恆討價還價,因爲她的命從那一夜開始已經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略微折中的道:“可是皇上,我女扮男裝也不像啊,恐怕很容易就會讓人認出來?!?
“這一點就不需要你操心了?!笔拹a說著,就喚來另一名影衛(wèi),小聲吩咐了幾句。
進來的影衛(wèi)點頭,很快取來一整套工具,還有一套男裝衣服。
百里清顏皮笑肉不笑地接過衣服,回到底下去換好後又快速上來,然後任由影衛(wèi)爲她梳頭髮與化妝。
片刻後,影衛(wèi)從一整套工具中拿出一面鏡子給百里清顏照照。
百里清顏低頭看去,差點認不出鏡子中的人,只見此時此刻鏡子中照出來的人濃眉灰臉,臉頰最明顯處還有一顆很大的黑痣。
“對了,還有這個。”影衛(wèi)再拿出兩撇小鬍子給百里清顏貼上,這纔算大功告成。
百里清顏忍不住撫額,從來就沒這麼難看過。
影衛(wèi)接著對座上的蕭恆覆命。
蕭恆還算滿意,“你臉上的塗料,在不遇水的情況下,可以保持三天不變。日若之前,你必須將那容覲的首級帶回來。好了,去吧?!?
“……是?!卑倮锴孱佌酒鹕韥恚仓^皮點了點頭。
蕭恆隨後讓影衛(wèi)將東西都收拾下去,之後命外面的太監(jiān)進來,讓太監(jiān)去將蕭黎請到他這裡來。
太監(jiān)領命,很快將蕭黎請到。
到來的蕭黎有些無精打采,也不知道是昨夜沒睡好,還是一直心情不好,“皇兄,你找我?”
“過來陪朕下盤棋。”蕭恆神色寵溺,在看著蕭黎慢吞吞走近的過程中對外面的太監(jiān)與侍衛(wèi)們吩咐下去,今天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許進來打擾,在那容覲死之前都不想讓蕭黎知道容覲回來與參賽一事,免得蕭黎又跑出去見那容覲。事到如今,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嫁給那容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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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的城外狩獵場內,那校場中的擂臺上,此刻的場面遠比之前更盛大,人也更多,黑壓壓一片幾乎只能看到一個個密不透風緊挨在一起的腦袋。
當夭華一行人到的時候,兩個擂臺的正前方那一排高臺上,其中一名評委,也就是朝中的大臣,剛剛宣讀完一長串比賽規(guī)則,正拿起旁邊的那隻小錘子敲響桌面上的小銅鼓。
“鐺——”一聲響起,兩邊的比賽都正式開始。
夭華所坐的馬車,車廂的車頂與四面車廂壁已經又一次拆了下去。
夭華一隻手支頭,慵懶地斜靠在諾大的軟座上,居高臨下地朝前方有段距離的擂臺上看去。
睡得很香很甜的小奶娃,像團圓滾滾的白色糯米糰子趴在夭華腿上,夭華的一隻手還有一下無一下地撫著他的小腦袋。一個一直出現在烏雲身上的畫面,如今換成了夭華。
烏雲已經下車,站在旁邊。
轉眼的時間,只見前方那兩個擂臺,其中一個擂臺上拳拳相向,兩個最先上場的人全都互不相讓,另一個擂臺上則詩情畫意,比的是詩詞歌賦文雅修養(yǎng)。
兩邊一相對比,一邊粗魯一邊文雅,倒是組成了一幅難得的風景。
秦恬姍姍來遲,一個人慢慢悠悠的,要知道在現代從來只有別人等他的份,還從來沒有他等過別人。
遠遠的,在還沒有走到的時候,秦恬就已經看到了前方人山人海。
另外人山人海的包圍圈外面,幾步之遙處,也就是他的斜側面對過去,還停著一輛很奢華很大的馬車,馬車的左右與後面全都是人,依稀可看到那上面還慵懶地斜靠著一個穿紅衣的女人,女人的腿上還趴著一隻有點肥的圓滾滾的“白貓”。
不得不說,在這樣的場景下,這樣一個慵懶又明顯招搖的女人真的很另類,也很讓人側目。
秦恬看著看著,眸中不由閃過一絲興趣,直覺那馬車上的人既然有這派頭,應該來頭不小。
對於看過來的秦恬,烏雲、容覲與東澤自然都察覺到了。其中容覲與東澤皆回頭看去一眼。
而夭華又豈會毫無所覺,餘光掃去一眼,只見看過來的人是一個年約二十七八歲的男人,長相清俊,身著錦衣玉袍,手中還拿著一把摺扇,見容覲與東澤看過去後還對容覲與東澤笑了笑。
夭華沒有說話,很快收回視線,並沒有看出這人有何特別的。
容覲與東澤隨後也相繼將視線收了回來。
秦恬再度一笑,接著停下腳步,轉而看向前方的那兩個擂臺。
沒多久,選舉武狀元這邊的擂臺上又一個人被打了下來,吐血的身體直直飛落向底下的人海。
底下比肩接踵看得正起勁的百姓,眼見被打下來的人朝自己掉來,第一反應自然是本能地後退與閃躲。但由於人實在太多太多,根本沒地方退,一退就撞到了其他人,慌亂之下頃刻間形成踩踏的局面,現場混亂成一片。
等局面終於恢復過來時,受傷的百姓加起來竟達數百人之多,好在沒人死。
而經過這樣一番踩踏,受傷的人退出,其他的人爲小心起見也不敢再往前擠,整個場面明顯有些鬆散開來。至於氣氛,自然已不及剛纔。
秦恬趁著這個時候輕輕鬆鬆地走到最前面去,站到選舉文狀元的擂臺前面。
擂臺正前方那一排高臺上面坐著當評委的朝中官員,見沒事了,繼續(xù)比賽。
秦恬耐著性子看了半天后,忽然緩步走了上去。
“這位公子,詩詞歌賦,請問你先來哪一樣?”擂臺上張羅的人,見又有人上來,立即迎上前詢問。
“不,這四樣中我一樣也不選,我選棋?!蹦切W生時代學的古詩詞,很抱歉,他秦恬一概不記得了,從小就沒有乖乖做過一天專心學習的好學生。不過棋這玩意,他爺爺很喜歡,他偶爾惹他生氣,逗他老人家開心的時候都會與他對弈上一局,棋藝大言不慚的說,還行吧。
“這……”迎上前的人詫異,“文狀元的比賽中,可從來沒有這一樣?!?
“那現在加不就行了?!焙孟襁@裡還是他的地盤一般,秦恬話張口就來,順便很有風度地撫了撫自己的衣領。還別說,這古代的衣服穿起來就是不一樣,就兩個字彆扭。還有這一頭長得快及腰的假髮,快煩死他了,可是不戴又實在太與衆(zhòng)不同了一點。
“這……”迎上前的人真不知該怎麼接話了,只能轉頭看向高臺上那一排官員。
高臺上作爲此次大賽評委的朝中大臣,各個都是皇帝蕭恆欽點的,其中個別自己的兒子也參加了,自然對手越少越好,何況這麼無禮的要求,“你是來搗亂的吧?來人,馬上將他押下去?!?
“我就不明白了,棋這門這麼文雅高深的比賽,哪裡不比詩詞歌賦強了?你們爲什麼偏偏不把這加上?還是說,你們這沒有人敢比這一項?”雖說這裡已經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但蕭恆畢竟初來乍到,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再加上在來的那個世界作威作福慣了,當場冷嘲一聲,沒把高臺上發(fā)話的人放在眼裡,無形中已透露出一絲不可一世之態(tài)。
高臺上發(fā)話被反駁的人面色一沉,當即動怒,“看來,你真是來搗亂的。來人,馬上把他押下去,當衆(zhòng)重大三十大板,再丟出場外,以儆效尤,看看誰還敢再犯?!?
四周嚴密把守,確保安全的侍衛(wèi)領命,其中兩人就迅速上擂臺押秦恬。
秦恬反抗,但沒兩下還是被侍衛(wèi)拿下了,並很快被侍衛(wèi)當衆(zhòng)按在地上。
而由於此地不是衙門,沒有板子,侍衛(wèi)很快去砍了一顆手臂粗細的樹來,取中間那段替代板子。
秦恬繼續(xù)掙扎,想要反抗,沒想到自己不過這麼一句話就要這麼捱打,還是當衆(zhòng)的,有生以來就從來沒受過這等恥辱。
侍衛(wèi)沒有半分留情,朝著被按在地上的秦恬就一棍一棍下去,頃刻間打得地上的秦恬皮開肉綻。
在場的百姓們看著不免有些膽戰(zhàn)心驚,但誰也沒說話,更別說求情了。
夭華同樣看著,依舊慵懶的神色,紅脣的脣角若有若無輕勾,似笑非笑。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也不知道分分場合與身份,也不知是哪家養(yǎng)出來的“活寶”,這樣跑來鬧一鬧,供衆(zhòng)人一笑。
等整整三十棍下去,一直將人按在地上的兩名侍衛(wèi)立即一左一右架起地上的秦恬,就往外面拖。
秦恬還沒昏過去,還勉強有一口氣,在從夭華前方被拖過的時候,正好一眼將夭華脣角的那抹嘲諷收入眼底。今日的這一筆賬,他秦恬發(fā)誓,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小小的鬧劇過去,一切恢復如初,比賽接著再開始,誰也沒有將這一切太放在心裡,尤其是沒有將剛纔被拖出去之人放在心裡。
再過了近半個時辰後,覺得差不多了夭華,對旁邊的容覲使了個眼色。
容覲會意,就倏然飛身而起,翩然落到擂臺之上。
“這位公子,請問你貴姓?”
“他姓容,是老夫二兒子的一個朋友,此次也來參加大賽?!辈坏热萦P回答快速朝他走近的人,那邊高臺上的澹臺荊已先一步開口。
朝容覲走近的人聞言,快速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見說話的人竟然是澹臺荊,自然不敢再多問下去,快速在手中所拿的記錄冊上寫上“容公子”三個字後,便大聲說了聲“開始”。
高臺上作爲此次評委的其他朝中大臣,一時間也紛紛朝開口的澹臺荊看去一眼,但都沒有說什麼,不過就是安排了個人上臺參加比賽而已,也沒有什麼,就看上擂臺的人自己的本事了。
不出三招,之前連贏了數人的那個人便被容覲打下了擂臺。
之後前仆後繼的人,也紛紛被容覲利落地打下擂臺去,其中不乏幾名朝中大臣的兒子,也包括此刻正坐在高臺上的那些人的兒子。
高臺上的一干人,其中自己兒子被打下擂臺的那幾人,面色在這時終於有些掛不住,後悔剛纔怎麼就沒有否了臺上之人的參賽權。
夭華看著,挺滿意的,看來容覲奪勝應該沒有什麼懸念了。
但就在這時,一人忽然飛身上前,輕功極好。
夭華重新看過去,不覺瞇眼。
“這位公子,就讓我來領教領教你的高招?!憋w上擂臺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女扮男裝從皇宮出來的百里清顏,還不等話落就已對容覲出手。
容覲接招,已然看出對方武功高強。不過這樣也好,他也算是遇到一個真正的對手了。
在場的所有百姓看到這裡,興致又提了起來,只覺得此刻臺上的兩個人打得太精彩了。
夭華唯一見過百里清顏真面目的那一次是在雪山,忽然仰頭看的時候一眼看到明鬱和一個女人從雪山的山頂飛身下來,還從沒見過百里清顏出手。而百里清顏傷她的那一次,純屬偷襲,一掌傷了她後就帶走了烏雲。對於百里清顏的武功招式,夭華現在可以說還完全不清楚,一時絲毫沒有認出百里清顏來。
東澤首次來此,就更別說了。
烏雲倒是與百里清顏交過手的,還重傷了百里清顏,差點直接要了百里清顏的命,要是這個時候讓烏雲上去和百里清顏交手的話,烏雲自然能辨別出來,但就這麼聽聲音,看不到,烏雲也判斷不出對方身份。
一時間,容覲與女扮男裝的百里清顏在擂臺上打得平分秋色。
夭華繼續(xù)看著,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只暗器。
陣陣微弱的清風,在這時不知不覺從前方吹來,拂在衆(zhòng)人的臉上、身上。
夭華向來對任何有毒的東西都異常敏銳,輕呼吸到一口,驚覺有些不對,就連忙先伸手輕捂向小奶娃的口鼻,繼而出聲提醒旁邊的東澤與身後的魔宮中人。
烏雲也是一樣,另外烏雲還懂得醫(yī)術,就連忙伸手捂向夭華腿上的小奶娃,同時出聲提醒夭華。
一剎那,夭華與烏雲落向小奶娃的手不由撞在了一起,就連聲音也是一樣,異口同聲,“馬上閉住呼吸,風中有毒。”
東澤聞言看向夭華與烏雲,正好將夭華與烏雲的手疊撞在一起的這一幕看在眼裡。
夭華沒想到烏雲的手會倏然伸來,隨即一把將烏雲的手用力推開。
後方的魔宮中人雖然很詫異,但還是馬上屏息。
前方擂臺上的容覲與女扮男裝的百里清顏還在繼續(xù)打著,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等到東澤緊接著按夭華的命令提醒在場所有人時,時間已然有些晚了。
擂臺上的容覲與百里清顏不由渾身一晃,突然間使不上一點力氣。
在場的所有百姓隨即紛紛倒了下去,密密麻麻像疊羅漢一樣疊成一圈,高臺上的那些官員也同樣沒有幸免。
一直站在臺下,站得有點遠,與所有侍衛(wèi)一起確保大賽順利與安全的澹臺玥,一眼看到這一幕,屏住呼吸的同時快速飛身上擂臺,扶住倒下的澹臺荊。
周圍守衛(wèi)的侍衛(wèi)們,漸漸地,有些撐不住,也往地上倒。
夭華擰了擰眉後,示意身後的魔宮中人與東澤,還有烏雲也假裝中毒,自己也是一樣。
不一會兒,只見一批黑衣人倏然飛身到來,環(huán)顧了一下整個場面後,就迅速逼近馬車上的夭華及馬車旁的烏雲。
故作中毒,有氣無力般斜靠著軟榻上的夭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看來剛纔的毒是衝著她來的,只是不知道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逼近的一行黑衣人,各個訓練有素,手中的利劍二話不說就朝夭華與烏雲的身上猛砍。
夭華立即帶著小奶娃飛身而起,剎那間凌立於半空中,讓手中的小奶娃可以先呼吸一下新鮮的沒有毒的空氣。
烏雲側身閃躲,雖然武功再次被廢,還沒有恢復,但這樣的閃過還是可以做到。心下略已思量後,其心中已不難猜測此刻冒出來殺他與夭華的這些人是誰派來的了,必然與那夏侯淵晉有關。
黑衣人沒想到夭華還能飛身而起,這才驚覺他們好像有些上當了。但不管怎麼樣,他們今日都必須要將夭華、烏雲,還有夭華手中這個小奶娃的首級帶回去覆命。
頃刻間,雖然擂臺上面的打鬥已經停止了,但底下更精彩的打鬥正在開啓,刀光劍影殺氣瀰漫。
高臺上由澹臺玥扶著的澹臺荊,虛弱喘息地看著這一幕,不想夭華有事,因爲她是皇甫世家的後人,她自己也已經親口承認了,就快速命扶他的澹臺玥過去幫忙。
澹臺玥纔不想救妖女,再說她的武功比他高多了,哪用得著他救,但最後實在堅持不過澹臺荊,還是飛身過去勉強助一臂之力。
埋伏在遠處的另一批黑衣人,一眼看到前方半空中飛身而起的夭華,知道第一批人已經失手,就發(fā)起第二輪攻擊,現身從四面八方飛身包圍向半空中的夭華。
澹臺玥護著,讓夭華先走。妖女就是妖女,走到哪都這麼多人追殺。
夭華倒是沒想到澹臺玥會上前來幫忙,低頭再往底下看去一眼,將底下的情形都看在眼裡。而就在這時,剛剛被稍微捂了一下口鼻的小奶娃忽然輕微地動了一下,有醒來的跡象。
夭華自然不想讓小奶娃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就算矇住了小奶娃的眼睛也還是會有血腥味,於是就朝底下的東澤和魔宮中人吩咐一句,“務必保護好烏雲,本宮在外面等你們?!?
東澤與魔宮中人領命。
夭華緊接著就帶著懷中的小奶娃一路飛身離去。
第三批埋伏的黑衣人,眼見夭華飛身出來,同樣倏然現身,就包圍向夭華。
夭華蹙眉,這些人可真的是找死,那就別怪她出手狠絕了。
小奶娃在這時忽然徹底醒了過來。
一眼看到夭華,再一眼看到四周拿劍的黑衣人,小奶娃嚇得又忍不住哭。
另一邊,在底下刺殺烏雲的人黑衣人自然絲毫不比追殺夭華的人少,東澤與一干魔宮中人漸漸有些撐不住。
擂臺上的容覲看在眼裡,深吸了幾口氣,再勉強提起一絲力氣後,就飛身下來加入抵禦黑衣人的人中,讓烏雲先走,因爲小奶娃身體都還要靠烏雲,烏雲現在的武功又剛被廢,不能讓他有事。
烏雲沒說話,感覺到黑衣人有些被擋住了,轉身就走。
擂臺上的百里清顏在這時也勉強提起了一絲力氣,將吸入的毒暫時壓制住,就悄然從另一個方向離去,然後繞道到烏雲離去的那個方向去堵烏雲。雖然不知道那日分離後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但通過剛纔的畫面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出烏雲的武功已經被廢了,不會有錯。她今日殺不了那容覲,就將這烏雲帶回去,相信那蕭恆總不能說什麼了。
離去的烏雲,在走出一段距離後,忽聽到前方傳來一道腳步聲,察覺到有人擋在前面,面無表情地緩緩停了下來。
“烏公子,好久不見了,沒想到還能見到我吧?現在就你我二人,你是要我親自動手呢,還是自己主動束手就擒?”百里清顏止不住緩緩一笑,儘管還有些微弱喘息。
“我現在還有其他選擇嗎?”沒想到前方冒出的擋路之人竟會是百里清顏,烏雲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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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