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愛
司徒碧的那番話讓君瑞愣了愣,君瑞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么粗魯的話,而且還是當著天子的面說出這樣無理的話來。君瑞有些惱了,但是馬上又覺得很可笑,他忍住笑從司徒碧身上退了出來,放開他的身體笑罵道:“司徒碧,你膽子不小,恐怕還沒等朕把你……把你怎么著,你便因為頂撞天子死了一百遍了。”
司徒碧一動不動的躺在桌上,也不吭聲。難道是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所以想裝死了?這種想法讓君瑞覺得更加可笑,他推了推司徒碧,卻不料那具身體像是失了靈魂一般,直接從桌上摔了下來。“砰”的一聲悶響,君瑞聽到他腦袋碰到地上的聲音。
君瑞翹了翹嘴角,用腳踢了踢他,他卻毫無反應。君瑞慢慢蹲下來扳過他的肩膀讓他的臉對著自己,這一瞧,倒還真是嚇了一跳:剛才摔到地上時司徒碧磕壞了腦袋,右邊額角一大片擦傷,血沿著右半邊臉流下來,看起來挺恐怖的。
似乎是血的原因,司徒碧的臉色看起來異常灰敗。君瑞搖了搖他,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只聽他的呼吸越來越輕淺急促,連嘴唇也變得慘白了,君瑞才覺得有些不對了。
君瑞叫了張庭海進來,張庭海看了看殿中杯盤狼藉的情景以及蜷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司徒碧,咽了咽口水試探著問:“陛下,奴才去叫太醫來?”
“廢話!趕緊把太醫叫來,他還不能死。”君瑞罵了句,看了一眼地上還未清醒的司徒碧,不耐煩的吼道,“還不快點!愣著干什么?”
君瑞覺得有些煩躁,等到太監和太醫們把司徒碧送到里面的寢殿去了之后便急沖沖地走了出去。他不太明白最近究竟是怎么了,總會莫名其妙的發火動怒甚至失去理智。
君瑞去了東暖閣批閱奏章,剛好有大臣求見,便會見了幾名大臣商討了一下近期的大事。廢太子君泰現在還被軟禁著,有人問起如何處置他,君瑞壓住心中那股煩躁,思忖片刻,說道:“發配到黔州去吧。貶為雍王,永世不得回京。”
“陛下。”與君瑞一起打天下的一位大臣提醒他道,“雖然君泰被貶了,但是他畢竟做過太子,況且現在甄后還是皇太后,背后還有個司徒家族在。陛下,莫忘了甄后是他的母后啊……”
“我知道。我自有主張。”君瑞淡淡地道,“他再沒可能翻身了。”畢竟和君泰兄弟一場,君瑞很了解他的性格。把他的一切都摧毀,把他最在乎的人捏在手里,一個甄后、一個司徒碧,已經足以掣肘,足以作為籌碼,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還有人想提出異議,但是還沒開口門口便急沖沖跑進來一人。君瑞皺了皺眉,看著心急火燎跑進來的張庭海,剛想發作,便聽到附耳過來的張庭海火燒火燎一般地低聲說:“陛下,司徒……司徒大人……不……不好了。”
君瑞走進寢宮的時候見到一大堆太醫圍在床邊,手忙腳亂地診治著。君瑞越來越火大,抓起一名身邊的太醫問他:“怎么回事?”
“陛……陛下……”那太醫看著君瑞陰狠的表情腿都嚇軟了,跪下來結結巴巴地道:“司徒大人……大人他……他身體底子不好,這情形,屬,屬于氣脫厥倒之癥。原本……服用回陽湯便能蘇醒,可……可現在大人他……”
“他什么?”啰嗦的太醫惹惱了君瑞,他一把推開那太醫走到床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臉色灰白的司徒碧,又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他怎么了?”
“啟稟陛下,大人牙關緊咬,根本喝不下藥……奴才們想盡辦法灌了藥,可都只是杯水車薪……”
“一群庸醫!”君瑞冷冷地看了看跪了一溜的太醫,轉身過去捏住司徒碧的下巴,手下用力,干凈利索地把他的下巴給卸了下來,“藥呢?趕緊端來。”
張庭海適時把一碗溫熱的藥汁呈了上來,君瑞捏住他的嘴一股腦兒倒了進去,然后又手氣鶻落把他的下巴安了回去,藥碗一扔站起來:“以后再喝不下去,就照朕的方法灌!”
只一會兒,司徒碧便劇烈地咳嗽起來,等到止住了咳,他的眼睛也睜開來,無神地盯著床頂的帷幔,好半天才稍微清明了一些,看了君瑞一眼,一臉不屑與厭惡地別開了眼。
君瑞秉退了周圍的人,雙手環抱胸前打量著他,然后手指撐在下巴上淡淡地說:“朕原以為,君泰以前凡事都將就你是因為太寵愛你了。想不到你果真是個病癆鬼。剛才太醫告訴朕,說你先天不足,心脈也弱,經不起激烈的歡愛。愛卿,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陛下……臣還是那句話……”司徒碧弱聲道,“若是想我死,陛下便把……把我……操死在……”
話還沒說完,他眼睛一閉,又暈過去了。君瑞略有些慌了,這種心慌的感覺很奇特,仿佛內心深處被人戳了一下子似的,有某種被深藏的東西漸漸浮了上來。
太醫說司徒碧現在的情況不能勞累也不能受刺激,建議靜養,然后便可憐巴巴地看著年輕的帝王。君瑞有些哭笑不得,太醫這番話說的,好像司徒碧看到他便是一種刺激似的。君瑞氣悶,干脆把司徒碧留到自己宮里,這個想法最開始幾乎把張庭海嚇了一大跳。
按照宮廷禮儀來講,男子一般情況是不允許住在皇宮的,所以張庭海很是發愁,最終只好在這寢殿加派了巡邏和值守人員,并且安排了一名小太監日夜守在司徒碧身邊,表面上看是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實際上卻是監視他的行動。畢竟偌大個皇宮,還有三宮六院的幾百名女眷,一旦出什么差錯,便是掉腦袋的禍事。
小心翼翼地伺候了一天,張庭海便暗自叫苦不迭。照著太醫開的單子,那位嬌貴的司徒大人因為要服藥很多東西都不能吃。然后等他清醒了,殷勤地端了吃食給他,見到碗里盛的東西后,他只看了一眼便別過頭去。皇上當時就在旁邊,問他怎么不吃。張庭海沒想到這位爺竟然極其囂張地列舉了一大堆不愛吃的東西,聽得他冷汗直流,心里不由抱怨:這可真是為金貴的爺,也不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只不過是一只關在鳥籠里的金絲雀罷了,竟敢冒犯圣上。不過轉念又一想,皇上現在對他如此和顏悅色,這可是除了九王爺之外再沒人能讓皇上這樣了。想必皇上是很寵愛他的吧?于是乎張庭海的精神為之一震,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謹慎地伺候著。
司徒碧在寢宮呆了幾天,幾天里君瑞都跟他住在一起,但是不再有過份的舉動,最近君瑞很忙,每次回到寢宮倒頭便睡著了。司徒碧因為身體原因非常嗜睡,有時候醒過來,便會看到他在一旁的榻前批閱奏章。這時候君瑞并沒有注意到他,而是專注于奏章上寫的東西,時而皺眉,時而會心一笑,時而低頭沉思,時而又恍然大悟,這樣生動的表情,與那個暴戾的君瑞很不一樣。這讓司徒碧感到非常困惑,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或者可以說,是不是他也有太多的面具,就像司徒碧自己一樣,連自己都無法分清到底哪一個才是自己應該有的樣子了。
想著想著,他便又睡過去了。等到醒來,已經是第四天的凌晨。司徒碧睜開眼,看了看床頭昏黃的燭光,暫時還有些迷糊。不過很快他便感覺到了不遠處投來的目光。他轉過臉去,看到君瑞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君瑞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奏折道:“你剛才說夢話了。”
“臣是不是在說,昏君,你不得好死?”司徒碧仰望著頭頂明黃的帷幔,弱聲道。
“司徒碧,你可真有意思。朕越來越喜歡你了。”君瑞笑道,“不過讓你失望了,你剛才說的不是這個。”
“臣說的什么?”
“你叫了一聲‘娘’,然后又喊了一句滾。”君瑞玩味地看著他,“你是叫朕滾呢,還是叫你娘滾?”
司徒碧看了君瑞一眼,沒說話。但是君瑞覺得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司徒碧眼里有一閃而過的憂傷,那雙碧色的眼瞳里出現的這種東西,讓他的眼神更加深沉,深沉得如同深不可測的碧潭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碧便被君瑞給拉了起來,說是要帶他上早朝去。司徒碧還迷迷瞪瞪沒睡醒便被君瑞扯到了張庭海面前,讓張庭海為他換上了緋色的官服。看到那緋色的官服,司徒碧臉色變了,但是也并沒有說什么,閉著眼任由張庭海前前后后仔細地擺弄。
“閉著眼做什么?”君瑞突然走過去扳起他的下巴,看到他不爽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
“困,頭暈。”司徒碧言簡意賅地道。
“以后就慢慢習慣了。聽說你在君泰身邊的時候每天都睡到晌午才起來,現在你可是朝廷大員,由不得你睡懶覺了。”君瑞笑道,“朕可是非常勤政愛民的,先皇以前是每月四次早朝,但是到了朕這兒就必須得天天早朝。朕得是第一個了解整個王朝發生的所有重大事件的人。”
“人說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看樣子臣這個陛下的禁臠還沒那么大的本事,實在是汗顏。”司徒碧諷刺道。
“怎么,愛卿終于肯承認是朕的禁臠了么?”君瑞捏著司徒碧的下巴,特意加重“禁臠”兩個字,很滿意地看到他的臉色白了白。
“好了,趕緊走吧,不然就到點了。”君瑞適可而止地拉起司徒碧的手,把他帶到宮外的龍攆前。看到司徒碧明顯的愣了,不由大笑著把他橫抱了一起登上了龍攆。坐定后,君瑞也不松手,直接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曖昧地環抱了他,笑道:“愛卿,從今后你就住在宮里,這樣每天早朝都可以睡懶覺,跟朕一同出門,在路上也可以趁機打盹兒,甚好甚好。”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