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Zero
“啊啊，果然是藍天白云、椰林樹影、水清砂幼啊！”7月2日上午，首次來到希臘，抱著Tom&Jerry泳圈，泳衣上帶著花邊小裙的哈莉在游艇上如此大叫，立即被好友用一杯葡萄汁堵住嘴。“那是馬爾代夫的廣告詞啊，”納歐米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對方的大嗓門有些魔音灌耳的意思。“你仔細看看，這附近哪里有椰子樹了？還有你帶泳圈來干什么？有水下呼吸咒不就夠了？”
“你開玩笑吧？”哈莉朝納歐米做個鬼臉，“每天有多少人來希臘度假啊？被麻瓜看見水下呼吸咒的樣子可怎么得了！——安東尼，你在干什么？！”發現旁邊有個男生正在用魔杖捅她的泳圈，黑發女孩急忙往后跳了兩步，差點踢到正在四仰八叉要把自己曬成小麥色的納威。
“這就是麻瓜從石油里提煉出來的塑料啊！”拉文克勞眨眨因為光線太強而有些難受的雙眼，一絲不茍地追著哈莉的泳圈跑，“雖然因為不可分解而被稱為‘白色污染’，不過其本身還是一件很不錯的發明呢。”
“借、借你用好了，拿去拿去。順便說一下，點著的話會發出臭味，研究的時候不要太過分！”哈莉摘下泳圈整個塞給安東尼，一步跨回到納歐米身邊挽住了她的胳膊：“咱們差不多都要繞島一圈了，什么時候下去游泳啊？哇，水里有很多小魚呢！” 哈莉趴在船舷上指著清澈透亮的海面大叫，努力要引起朋友的興趣。
“你隨時都可以下水啊，”納歐米繼續拿著她的《地中海珍奇水生生物》在遮陽傘底下閱讀，隨手往旁邊指了指，“這艘船半徑兩百米內都施了麻瓜驅逐咒，你怎么玩兒都沒有關系，我今天還差153頁沒有看完。”
153頁——哈莉的左眼皮狠狠跳了幾下：這恐怕是自己一個月才能看完的分量！看見一邊的奧斯卡也因為這句話在做抱頭痛苦狀，哈莉決定做件大好事，當即拔出納歐米手里的書，拖著她撲通一下跳進沒到脖頸底下的水中，站穩之后摸了一把濺得滿頭滿臉都是的海水，雖然因為眼睛里飛進一點咸水而稍嫌酸痛，卻覺得很是暢快。“納納，我要水下呼吸咒。”
套上一層透明薄膜之后，哈莉當即把整個人都埋在上面一層被陽光曬燙，底下卻非常清涼舒爽的水中——這是一個帶著淡淡冰綠色的奇妙世界：魚群靈巧地在波浪和光紋中穿梭，偶爾有幾條竟然會過來啄啄自己伸出去的雙手；水底的米白色細沙上躺著各色卵石，零零星星，呈現出樸素而簡單的美好；認真找的話還能發現一兩個海螺或者海膽，后者身上的尖刺隨著浪頭飄來蕩去，仔細摸上去不但不會扎手還有一種奇特的質感。
玩了一會兒海膽之后，哈莉抬起頭來，發現前方和布雷斯一起游得很開心的達芙妮正在屈尊向自己揮手，她穿著一條很奇特的泳衣，與其說是泳衣倒不如說是舞裙，分成八片的葉狀長裙擺在水中顯得格外飄逸，上面還點綴著不少微微閃光的亮片，看上去像是海王最喜歡的小女兒剛剛離開她的夢幻宮殿來到世間。她欣賞了一會兒之后才開始尋找納歐米的蹤跡，發現附近有個家伙正坐在海底的細沙上頂著泡泡看書之后當即氣不打從一處來。哈莉狂吼了一會兒才發覺傳音效果有問題，把納歐米揪到海面上之后方能繼續剛才的怒氣。
“這本書防水，而且在水底下看書既涼快又有一種隨波逐浪的感覺。”納歐米聽明白哈莉的反對意見，一本正經地將其駁回，結果被好友嗤之以鼻：“我看你是不會游泳吧？你以前就不會！”
“作為一名女巫，我不需要學會游泳也不會淹死。”納歐米黑著臉揮揮片刻不離手的魔杖，沒有理會小弗朗索瓦在旁邊說要教她的大聲喧嘩。
“可這是一項很好的運動，可以均衡鍛煉全身所有的肌肉。”
“蛙泳實在不好看，仰泳蝶泳自由泳又很容易把水濺到耳朵里。”納歐米難得朝天哼了哼鼻子，開始強詞奪理。
“你都說自己是女巫了，暫時堵住耳朵的法術應該再容易不過了吧？”
“哈莉——其實，只要腳一離開地面我就會發抖，你知道嗎？”看她的態度實在堅決，納歐米實在沒有辦法，只好雙手握緊，擺出一副求懇的態度。
“什么啊——你不是在掃帚上飛得很好嗎？”哈莉一臉的不信任，瞇緊眼睛瞪著朋友，微微撅起了嘴。“哪里會發抖了？！”
“那不是因為坐著個掃帚嗎？”納歐米小聲地跟她解釋，微紅的臉上掛起兩分尷尬，為言辭增加了一點可信度。
“可是水會托著你啊，這么想就可以了，并不是什么都沒有的，比有可能突然壞掉的掃帚還安全些。”想到自己那出過一次問題的光輪2000，哈莉大大地點了點頭。
“你怎么不說空氣也能產生浮力？”
“納納，哈莉，過來這邊，我們一起玩排球吧？我看那些麻瓜玩得挺開心的！”還沒等這邊爭執告一段落，那邊的奧斯卡便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于是當即在齊腰深的水里用船上裝飾用的漁網拉起一條界線，孩子們分成兩組來玩水中排球：哈莉、納威、安東尼和奧斯卡組成的明星隊對斯萊特林隊。如此分組的唯一結果就是無論哈莉如何努力，最后他們仍是易大比分負出；而懲罰手段則是晚飯的時候徒手為另外一組剝蝦殼，且不準使用魔法。
在游艇上用過一頓豐盛的海鮮晚餐之后，船兒已經從黃金沙灘開到了OIA：背對坡上那些經典的藍頂小白房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對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慢慢降下的夕陽，迎著晚間越發猛烈的海風；小巫師們只是靜靜地排成一排坐在船舷上看著，看海水慢慢變色，看天空慢慢黯淡，看那個黃點慢慢變紅，慢慢變殘，然后仿佛能聽見噗一聲似的被那映著暗金色的幽藍海面吸進去；然后眼前便如同起了大霧一般的迷茫——沒有了陽光，所有的顏色都失去了鮮亮。
“啊啊，雖然很漂亮——可我還真是不喜歡看日落。”游艇上原本關閉著的風燈被點燃的那一瞬間，小奧斯卡發出了感嘆，順便從身邊拿起一杯色彩斑斕的熱帶水果飲料遞給納歐米。“太陽消失的那一個瞬間會讓我想起太多太多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比如說，你不肯轉學到布斯巴頓來。”
“我充分相信在布斯巴頓中你有很多有趣可愛的朋友，并不差我一個——比如你曾經提起過的那位明天將要來到這艘游艇上的瑪麗安娜小姐。”
“呃——瑪麗安娜的父親是爸爸在事業上的合作對象之一，他們家在法國巫師界很有名望，對叔叔的連任也起了很大作用，而且——”奧斯卡將目光轉向自己身邊的納威，可惜這孩子根本不明白他在尋求自己的幫助，只是繼續在分類自己今天新找到的植物樣本，額頭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海浪的飛沫還是汗水。
……看完極富盛名的日落之后，孩子們被領到了就在OIA的海濱別墅，洗凈身上的鹽味兒，躺上具有當地特色的精美細麻床單。哈莉讓窗口大開，吹了好一會兒帶著令人愉悅的腥味的海風，轉向仍在看書的納歐米時面上甚是鄭重。
“其實我是這么想的。”女孩的及膝睡裙被風大力撲打，像是鴿子急速扇動著翼翅，一直沒什么機會使用中文，導致她將第一句話重復了兩次。“我是這么想的——我們來到這里重新從嬰兒做起，是老天——或者梅林（女孩臉上露出了調皮的微笑）在補償我們過去沒有得到的東西，那就是家庭的溫暖。我知道說起這個你可能會不高興，不過你有疼你的爺爺奶奶，而且你爸爸媽媽也不是完全失去希望不是嗎？這里是魔法世界，一切皆有可能的。”她握住放下書本，默默走過來和自己一起吹海風的朋友的手，使勁緊了一緊。“我以前確實很幼稚，是自己想起來也會呃……一下的幼稚；那不是我突然變傻的緣故，是我想像其他人一樣，當一次幸福的孩子——不去想自己原來早就已經十八歲。”
“這樣很好啊——也許真是一種補償吧。”納歐米唇邊漾起淡淡的微笑，側過腦袋和哈莉的靠在一起，肩膀貼著肩膀，雖然對方的肌膚已經被海風吹涼，卻覺得很是暖和。
“家庭的溫暖當然非常美好，不過另外還有一種溫暖也——”哈莉輕輕撞了納歐米一下，用上了更加逗趣的語調，“在這里可沒有不準早戀之說，反正西方的孩子發育早，抓緊時機轟轟烈烈談一次戀愛也不錯啊，想當年我爸就是在第一次邁上霍格沃茨列車時對媽媽一見鐘情的！他也沒耽誤學習不是么？奧斯卡雖然桃花緋緋了一點，不過總體來說很不錯啊，加上受了你那么多冷臉還能始終如一，雖然算是long-distance，卻完全可以考慮一下呢。當然你不可以轉到布斯巴頓去。”
“我不是在評價令尊令堂的感情，不過——你可知道早戀在西方的正式說法是puppy’s love？”納歐米拍了拍哈莉的肩膀，回去坐到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杯冰水喝上一口，面上掛著意義不明的笑容。“小狗們因為青春的萌動而互相追逐——或者說是荷爾蒙的初次大量分泌讓它們開始飄飄然。這樣的東西，我想我是不會需要的；至于你提到的那個人，由于我們兩家的特殊關系，我也不可能完全給他冷臉，而是盡量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便于日后繼續合作。”
“喂、喂喂——你這說得也太——太那個了吧？”哈莉連連清了好幾下嗓子，可還是覺得喉嚨難受。“哪、哪有這么——這么理性的分析，所謂愛情就是——”
“你可以說我不懂愛，我也不打算懂你所指的那種感情。”納歐米拿著杯子看自己印在上面的淺淺白色指印，平和地繼續往下說：“奶奶和哥哥愛我，因為我是她的孫女，是他的妹妹；我也愛他們，因為我是她的孫女，是他的妹妹。這一種由血緣聯系著的感情是不可能被打斷的，也是我唯一相信著的——至于男男女女，即使沒有puppy這一條，你認為我可能對男生產生興趣么？自從親眼看見母親因為父親出軌而殺了他然后自殺這一幕之后？”
“那、那個——人與人是不一樣的，不是所有人都——”哈莉的聲音越變越小，越來越沒有中氣；看著對方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最后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不管怎么樣，以后最好還是不用討論這種話題了——當然，我不希望自己的偏見影響你的情緒，如果有什么好男生的話可以大膽地去試試。比如那個塞德里克。”
“什、什么啊！”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哈莉連連抖了好幾下嘴角，“你、你怎么——你——”
“我聽維奧萊特——就是那個畫上的飛天女巫說，情人節的時候你給他送了巧克力，而且他看上去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沒有啦，我是說，那天不是情人節，我只是感謝他提醒了我應該選擇什么樣的阿尼瑪格斯形態而已——而且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哈莉急得馬上撲上床開始咬枕頭，逗得朋友發出了輕輕的笑聲。
“好了好了，晚安吧，哈莉。”止住笑聲之后，征求了哈莉的同意，納歐米揮動魔杖，熄滅了頂上的枝式吊燈，躺在帶有薰衣草香味的被褥上聽著嘩嘩的濤聲。我不喜歡不能用邏輯思維來解釋的東西——女孩如是之想——可以利用人類的心理特點去把握、去控制他們，不過虛無的東西我并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