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海邊,并不太冷,盡管風有點大。
風,繼續吹。
整整一個下午,熊倜跟夏蕓都坐在海邊,傾聽海浪的聲音。
夜里,他們又回到了黑帳蓬。
帳蓬里,有一股很叫熊倜陶醉的香味,夏蕓早已在里面灑上了那種香水。
香水本無毒,卻不也很能誘惑人么?尤其,在情到深處的時候。
這一夜,又會是怎樣的一個浪漫之夜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近正午,外面下起了綿綿細雨。
雨中,有位老者頭戴斗笠走進了這個帳蓬,手里還提著飯菜。
“哥!”夏蕓歡喜地叫道:“可把你盼來了!”
“是肚子餓了吧?”老者淡淡地說著,卻只見一臉的愁悶。
“又怎么啦,”夏蕓嬌笑道:“人家就不能想你么?”
“想我?”老者淡然一笑,看了一眼熊倜,他說:“只怕你現在還顧不上吧?”
說話的時候,老者的臉色,依然有點陰沉,于是夏蕓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嬌聲問道:“老哥,別這樣嘛,莫不是,上街買菜的時候跟誰吵架了?”
老者苦笑:“你老哥好像還不至這般無聊吧?”
夏蕓忽又奇怪地問:“津姐呢?她沒一起過來?”
老者搖了搖頭,嘆道:“她走了。”
“她走了?這個時候,她怎么能走呢?”
夏蕓很驚訝,這些天發生的一些怪事,讓她感覺總有些很不對勁。至少,那個神秘的賣酒老人,還有那個聽熊倜說是打小就認識的賤女人,既然已經出現在這個地方,又怎肯就此罷休?
無論如何,津姐是不是很不應該在這時選擇離開?
“她只說,她想先回去一趟,”老者道:“先將那把短刀藏好,然后,再做做你娘的思想工作。”
“思想工作?”夏蕓笑了,她說:“看來姐還真是有心呢!”
說完,看著熊倜又深情地說道:“等姐一回來,咱們呢,就馬上動身,離開這是非之地!”
“去哪?”熊倜奇怪地問。
“傻瓜,”夏蕓笑道:“當然是去一個比世外桃源還要美的地方,從此,你就可以遠離江湖……”
正說著,卻見熊倜輕輕地搖了搖頭,一聲輕嘆。
他嘆息什么?
夏蕓說的那個地方,他知道是哪里。這個江湖,他也早就想離開,亦很不想當什么殺手,師父的仇雖已報,可是,娘親呢?
他又怎么可以拋下至今生死未明的娘不顧,自己去過那種享樂的生活?
還有,在九道山莊時,一直鼓舞著自己勇敢活下去的嵐,是不是,也很必須地去找一找?
老者盯著熊倜看了一會,但見他忽地眉頭一皺,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扔在木幾上,轉身走出帳蓬。
臨走時,只說了一句:“現在,整個鎮上都貼滿了這個!”
木幾上面,是張一尺見方的紅紙,莫非,就是這張紙壞了老者的心情?
熊倜正待上前去拿,卻被夏蕓搶先一步搶到了手,還很神秘地躲著熊倜自己先偷看。
誰知,不多時,卻見她狠狠地“呸”了一聲,一把將紙給扔到地上去。
究竟,她看到了什么?
此刻夏蕓的臉,居然已變得比她老哥還要陰沉,甚至,還有些發青!
熊倜于是好奇地撿起紙來,于是,臉色也開始沉了下來,原來這是一張請戰書,還是很不客氣的請戰書!
紙里寫道:
致某賤人,熊哥與本姑奶奶自小青梅竹馬,卻不想為你賤色所惑,實為下賤至極,可贊可表!
致某賤人,諒你必如縮頭母龜,若敢單獨應戰,屆時不論勝敗,本姑奶奶皆可告知熊哥最想找之人的下落!
時間:臘月十五。
地點:云霧山下,海邊沙地。
熊倜一口氣看完,不由得手上一抖,這張請戰書,飄然落地。
這時,忽聽夏蕓奇怪地問:“為了你,我是不是很賤?我不過只是嘴里說說,她卻竟然公開地這樣罵我?”
熊倜黯然長嘆,望向夏蕓,但見她的臉上,正有一串串傷心之物在不斷地滑落。
夏蕓開始抽泣。
熊倜過去輕輕將她抱住,卻不想,竟被她狠狠地甩了開去!
“真得夸你一句,”夏蕓哽咽地說:“你,一個臭男人,還真是奇貨可居!”
熊倜抬起一腳,使勁地將地上那張紙給踩得粉碎,輕嘆道:“何必為了一張廢紙生氣呢?就當沒看見不就成了?”
“沒看見?”夏蕓狠狠地瞪了一眼熊倜,垂淚道:“那賤人,這般地說我,你居然能當沒看見?”
熊倜不覺苦笑。在這個時候,實在,他真不知該要如何說才好。
“我,我咽不下這口氣!”夏蕓一把抹去眼淚,恨聲說道。
“何必呢?”熊倜嘆道:“兩個女人斗氣,實在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
“那你說,到底誰是賤人?”夏蕓冷冷地問熊倜。
熊倜趕緊答道:“是那個女人,不是你。”
“說清楚點,到底是誰?”
“是那個叫小花的女人!”熊倜大聲叫道:“還有,你,是個很高尚的女子,是個好姑娘!”
話剛出口,熊倜忽然間奇怪地發現,夏蕓的臉色,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有個詞你說錯了,”只聽夏蕓嬌嗔道:“我可沒那么高尚,我只是,只是愛你!”
“像我這般臭的男人,也值得你愛么?”說著,熊倜又伸出雙手,輕輕將夏蕓攬入懷里。
這次,夏蕓沒有掙脫,只見她深深地凝視著熊倜,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半晌,忽地喃喃道:“天下這么多男人,也不知為什么,我怎么就這般地愛你呢?”
“如果那天,我死了,郎君,請務必抱住我,像現在這樣……”
“若是你死,我必不獨活!”熊倜堅決地說:“還要與你合葬!”
“不過,我不會讓你死,”他接著又說:“我這就找那個賤人去,殺了她!”
“不用了呢,”夏蕓淺笑道:“這是我們女人之間的事情,還是我自己去解決吧。”
“你有信心?”熊倜奇怪地問。
夏蕓肯定地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話。
那個叫小花的女子,早在旅店里她就親眼見識過,武功遠高于她,又哪有什么信心可言呢?
無非是一時生氣,其實,只要熊倜仍向著她,愛著她,她犯得著跟一個賤人去計較么?
可是,在那張挑戰書里,有一句話卻倒真是深深地觸動了她。
熊倜最想要找的人,不正是他的娘親么?
為了讓心愛的人能夠母子團聚,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一戰她都必須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