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輕襲,風景秀麗,輕衫窄袖總相宜。
這里,是個四處環海的地方。時值冬季,這里的冬天不下雪。
正午時分,一片高大的喬木林里,出現了兩位老人。
這兩位老人,緩步走進樹林,找一塊空地,坐了下來。
他們,年紀相仿,都是將近花甲之年,一位是老嫗,另一位是老漢。
坐在地上,歇息片刻,老嫗忽地問老漢:“龍弟,今年,是不是已經第十七個年頭了?”
那位叫龍弟的老漢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老嫗嘆道:“十七年了,時光飛逝,轉眼間,又是年尾將至...”
說完,只見她站身來,慢慢地打開一個大布包,從里面拿出幾樣東西。
于是,她的前面,就架起了一個小攤,攤上插著一面金光燦燦的小旗,小旗上面,大大地寫著一個漆黑楷字。
這個字,大多數人都會覺得很眼熟,即便不識字也能看得出來,這是個“賭”字。
這兩位花甲老人,不辭辛苦地來到此地,難不成,是要設個賭攤么?
他們為什么要賭?賭的又是什么?
相傳,每年的臘月初一,就會有人出來開賭,而且,只輸不贏。
但他們只賭一樣東西,只要你能拿得出這樣東西,他們就能滿足你的任何愿望。
這十六年來,曾經就有好幾個原本很窮的人,突然之間就一夜暴富,富甲一方,僅僅是因為,這些人的手中正好就有這樣東西。
所以,人們都喜歡喊他們叫“財神”。
可是,如果有人拿不出這樣東西呢?
那么,就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一天一夜,他們都不會跟那人去賭。理都不會理他。
今天,剛剛好正是臘月初一。
樹林里面,一片寂靜。這時,老嫗忽地轉頭又問老漢:“龍弟,你的師父,是不是只打造了十把短刀?”
老漢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正好十把。”
“這十七年來,已經收到九把了,”老嫗喃喃道:“你說,今天能不能收到最后一把?”
老漢搖頭不語,一聲長嘆。
這個問題,他給不了答案。最后的一把短刀,顯然,也是最難收得到的。
“姐有個心愿,”老嫗嘆道:“希望能早日拿回你師父打造的所有短刀,然后,咱們隱退深谷。”
“你師父的短刀,姐不想落入他人的手中,真的很不想!”
老漢輕聲說道:“師父打制的每一把刀,都是他漚心瀝血的精品,楚南胡家到了師父這一代,已經將制刀手藝升華到了一個極限的高度?!?
“你的師父,確實是個奇才!”老嫗緩緩地說道:“只可惜,他太過于執著,太過于講究,雖然僅僅十把短刀,卻耗盡了他畢生的心血!”
聽到這里,老漢忍不住深深嘆息。
他嘆息什么?
是不是想起了當年的許多往事?
往事隨風。可是,風,真的能吹走往事么?
三十多年前的他,剛過弱冠之年,曾經有段時間,他落魄街頭。時局動蕩,他,失意茫然,身無分文。
就在覺得實在過不下去的時候,有一天,他的眼前,突然地就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僅比他年長幾歲的年輕人,很帥氣,也很陽光。
那個人笑瞇瞇地盯著他看,看得他難堪,可是實在沒想到,那個人卻居然一把抓起他的手,領著他走進最好的餐館,吃了一頓很豐盛的美宴。
然后,又領著他走進最好的浴室,泡了個很愜意的澡。
再然后,又領著他走進最好的服飾店,買了一身很得體的穿著。
那個人,他當然是認識的,因為在當時,他的名氣很大,他就是楚南胡家的第七代傳人胡振,人稱“刀神”。
于是,他就感覺很奇怪。實在,他沒法做到不奇怪。
那個人看著他那張充滿疑惑的臉,笑瞇瞇地問道:“如果愿意,就跟著我一起制刀,你覺得如何呢?”
于是,他就做了刀神的幫手,當然,也就成了刀神的弟子。
只可惜,這個弟子他僅做了一年不到。
在十個月后,刀神因為勞累過度暴斃在刀坊里,不久,他就黯然離開了楚南胡家。
盡管胡家一再挽留, 可他還是覺得沒法去面對那座刀坊。那里面,有著太多師父的影子,有著太多他們之間的故事...
接下來沒過幾個月,楚南胡家就公開宣布,此后不再制刀。
短刀,在胡振這一代,已經被提升到了一個極高的境界,胡振走了,胡家再制刀還有什么意義?
除非,再出現一個擁有胡振這等才華的人物,可是,短短幾十年內,顯然這是一件可能性極小的事情。
“他喜歡,在酒后制刀。”老漢嘆聲說道。
“我見過他,”老嫗喃喃地說著,仿佛還沉浸在回憶之中,“他是個很溫和的人,他的刀,每一把都很有靈氣,也顯得很詭異?!?
那一年,她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很漂亮,也很調皮。
那時的江湖中,盛傳著關于刀神的許多故事,于是,她就對那個被稱作刀神的人很好奇,很想看看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更想看看刀神所打造的刀,究竟神奇在哪里。
那一年,她不遠千里,慕名趕到楚南胡家,也終于見到了“刀神”胡振。
“我就覺得很奇怪,”老嫗問老漢:“你說,一個這么年輕的人,怎么可能會打制出這么好的刀呢?”
老漢輕嘆道:“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除了天賦以外,師父所付出的汗水與思考,在這個世上,極少有人能做得到...”
話音未落,忽聽得林子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老嫗不由得眼睛一亮,淺笑道:“看來,最后一把短刀終于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