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貴生和柳翠翠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成親兩個月了,他們還從沒有同床共枕,連拉一下手都沒有過。柳翠翠十六歲了,尚處在懵懂的少女階段,雖知成親的意思,卻不知成親的內容。程貴生十八歲,幾年前雖受過白玉蘭的啟發,但并沒實質進展,更何況他和柳翠翠從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親如兄妹。柳興旺讓他拉住柳翠翠的手跪地磕頭,他當時并沒多想,只是機械地磕了幾個頭而已,以完成長輩的心愿,他從小就沒違背過父輩的意愿,一向以聽話老實著稱。現在尊照父親的意愿,他和翠翠成親了,但他感覺他和翠翠還是象兄妹一樣的。和她做夫妻,腦子里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其實翠翠也轉不過彎來。十六年來,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除父親之外的男人。貴生大她幾歲,她也始終把他當作自己的大哥,小時跟著他跑著玩,到長大幾歲,貴生哥又忙著打鬼子,始終沒跟他在一起好好呆過。如今他們在一起成了夫妻,成了一家人,象父親母親一樣生兒育女,再也不分開了。她不知將來會怎么樣,反正她會服從父母的安排,也會聽貴生哥的話。他讓她做什么,她就會做什么,他想要什么,她就會給他什么。反正,他們是夫妻了,夫妻不就是象父母那樣,天天在一起嗎?
逃荒的隊伍一律向西。陜西、山西。不管哪里,只要沒有水,只要沒有瘟疫,只要有糧食,有饃吃,有湯喝,哪里都行。一路上,人群不斷,三三兩兩、大大小小。不斷有人倒下,留下一片哭聲,不斷有人把兒女送人,拉拉扯扯,依依不舍。他們小倆口走走看看,眼中一片凄涼。好在貴生早有防備,他們雖沒帶多少錢糧,但貴生很自信,手中一把槍,保證不缺糧。當然他不是要打家劫舍,此時中原大地的日本鬼子差不多都退到豫東的黃泛區以東去了。他手中的槍雖打不著日本人,打個獵物充饑倒是得心應手。晚上,他和柳翠翠在一個土窩旁生了一堆火,拿出一個死兔子架在火上烤,每人吃了一條腿,便看到旁邊突然站著兩個孩子,兩個孩子伸出舌頭添添嘴唇,貴生把剩下的遞過去,兩個孩子便象狼一樣啃起來。翠翠輕輕嘆了口氣,靠在他身邊,貴生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又拿出被褥蓋在腿上,兩個人依偎著。翠翠睡著了,不住地往他懷里拱,貴生便象一個大哥哥一樣抱著她,一直坐到天亮。
他們繼續西行,不知不覺,他們來到了青龍寨。黃河水沒到青龍寨,但蝗蟲依然把青龍寨的莊稼吃了個干凈,青龍寨依然干旱,瘟疫照樣流行。程貴生和柳翠翠并肩走路,滿眼看到的和在程家莊看到的并無二致。在村子前邊的一個河溝里,他們看到一個婦女坐在路邊哭泣,懷中一個嬰兒,身邊一個小孩,一只野狗在不遠處來回逗留,兩眼不住地向她懷中的嬰兒觀看。翠翠站她身后看了看,那嬰兒張著嘴,一動不動,分明已經死去多時了。翠翠站起來,難過地搖了搖頭,拉拉貴生的手,小聲說:
“走吧,那小孩已經死了。”貴生低頭一看,又一看那婦女,突然叫道:
“小姨。”
卻是余惠敏,懷中的嬰兒是她和秦剛婚后新生的,已經滿月,她身后的小孩子三歲多了,卻是秦和平。
余惠敏低頭哭泣自己的兒子,并沒注意到身后有人,聽到叫聲才抬頭,急忙擦淚說:“貴生,你怎么來到這里了?”
貴生說:“我們也要去山西,家里呆不下去了。”
惠敏看看翠翠,問:“你們成親了嗎?”
翠翠點點頭。余惠敏看看懷中的嬰兒,又忍不住哭道:“我這短命的兒子,他還沒見他的爹爹就死了,我怎么向他交待呀!”
貴生勸道:“這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有辦法,俺娘也染上了病,不過好了。”
翠翠卻哭道:“可是俺爹死了。”
余惠敏拉一下小和平說道:“孩子,叫哥哥。”
秦和平就機械地叫了聲哥哥。
余惠敏拿過一把小鏟到路邊溝里挖了一個小坑,又用小被褥把孩子包好,放在木箱里,流著淚用土蓋上,貴生也幫著蓋上土。然后余惠敏扯著和平,領著他們向秦家走去。
秦家是當地有名的大戶,土地百頃,丫環成群,這次饑荒,對他們本來造不成太大的威脅,但瘟疫不長眼,不然余惠敏的小兒子不會在瘟疫中死去,那秦虎的老婆趙月兒也被疾病纏住,沒多久也死于疾病。秦虎不久便舊病復發,整日瘋瘋顛顛地找女人。多虧秦老爺手段強硬,不但維持了秦家上下不亂,而且保證全家頓頓都有饃吃,有粥喝。
秦剛已經有兩年光景沒有回來了。黃河開口后,游擊隊奉命北上被改編為八路軍第四縱隊獨立大隊,在河北太行山這一帶開辟革命根據地。具體情況已無人知曉。余惠敏生下兒子后,曾托人捎信給他,卻石沉大海。如今兒子又死了,唯一牽系的希望斷了,她感到自己雖說嫁給了秦剛,但卻嫁得毫無意義。兩年多來在秦家吃穿不愁,但沒有男人,沒有依靠的日子仍然使她象個脫線的風箏。
程貴生和柳翠翠跟著余惠敏找到秦家,那秦虎突然從外面竄出來,傻乎乎地叫道:
“月兒,回來睡覺,月兒,回來跟我睡覺。”余惠敏等他靠近,猛地在他腳上一跺,秦虎便抱著腳跳起來,叫道:
“月兒,你跺我干什么,疼呀!”
余惠敏瞪他一眼,說:“不知羞恥的東西。”
那秦虎又傻笑著偎過來,甜甜地說:“月兒,回來睡覺呢,我想了。”
余惠敏回頭對貴生兩口子說:“快走,別理他。”幾個人快步穿過去,來到余惠敏的廂房里。
貴生問:“姨,你這里怎么樣啊,我們哪里連吃的都沒有了。”
余惠敏說:“這里還算好,老爺子算計長遠,還有余糧,估計能度過饑荒,只是這病不長眼,誰也沒有辦法。”
貴生說:“俺們那里遭透了,糧食都被大水淹了,種上的莊稼又遭了蟲,家里又被日本鬼子搜過,沒啥余糧,我們只好出來逃荒。”
余惠敏說:“你放心吧,我會拿些糧食給你娘,我這里也有些大洋,你們拿去當盤纏,將來不論到哪里,落下腳后,看做點什么生意,也好糊口,千萬不要浪費了。”
余惠敏說罷,起身到柜里摸出一把大洋塞到貴生手里說:“把錢放好,現在饑荒年景,盜匪也多,你可要多加小心。”
余惠敏安排他們吃了晚飯,又安排了一間廂房讓他們住進去。已經好多日子沒有正經吃過飯了,貴生和翠翠盡情吃了個飽,住進新的廂房里。新的鋪蓋,新的帷帳,還有一只紅紅的蠟燭,翠翠高興地對貴生說:
“貴生哥,你看,就跟新房一樣。”
貴生也很滿意,坐在床邊,笑微微地看著翠翠。翠翠關上房門,低聲問:“貴生哥,咱怎么睡?”
翠翠站在桌前,紅紅的蠟燭映著她的臉,一條辮子從腦后垂到胸前,紅藍相間的碎花上衣緊緊地裹住她的上身,聳起的**雖不腫大,但依然凸凹分明。貴生忽然想起了白玉蘭,白玉蘭雪白的**,紅粉粉的**,彈彈地充盈著他的雙手。他不由地抓了一下雙手,喉頭蠕動著,很熱,很干燥。翠翠照著桌上的圓鏡,看著自己俊俏的小臉,很滿足地笑了笑,扭頭看著貴生,溫柔地說:
“貴生哥,你怎么不說話?”
貴生站起來,走到她身后,想象著白玉蘭和他接吻時的情景,雙手攬住她的腰,翠翠很順從地把頭貼在他胸前,兩個人都心跳得厲害,“嗵嗵嗵”想要蹦出胸膛。貴生有點笨拙地俯下頭,貼在她的臉上。翠翠的臉很熱,熱得燙人。二人摸索著,慢慢把唇貼在一起。沒有人睜眼,也不再說話,只有輕微的呢喃和靈動的感應。貴生終于把手按在她的胸前,翠翠哼了一聲,想要哭的樣子,卻沒有哭,任他撫摸著。貴生的雙手越來越自由,翠翠衣服越來越少,身子越來越軟,軟得支撐不住身子。終于,貴生把翠翠抱起來,平放在床上,自己也輕輕地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