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生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威嚴。
錢局長被貴生挾著脖子,臉色煞白。他扔在掙扎,卻使不上勁,雙腳在地上不住的劃拉。
警察們住了手,拉開架式。但是貴生攥著槍,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剛才的瘦警察看紅菱離他不遠,悄悄踅過去,突然也拐住了她的脖子。紅菱亂踢亂叫起來。瘦警察很得意,學著貴生的樣子,也威脅說:
“放了我們局長,我就放了她。”
另幾個警察看瘦子得手,也想對余惠蘭下手。貴生“啪”地打出一槍,擊在瘦子腳下。瘦子嚇了一跳,想掏槍,卻沒有。原來他們幾個警察都拿著鐵锨過來,沒有帶槍。這下貴生有了底氣,把槍按在錢局長頭上,說:
“放開她,后退,不退我就打死他,看我敢不敢。”
錢局長被勒得站不直身子,憋紅著臉向他們喊:“放開她,你們后退,都往后退。”
瘦子警察無奈地放開紅菱,和另幾個警察往后退了幾步,但不死心,還在尋找機會。這時院門口又進來幾個警察,一看局長被挾持,都躍躍欲試。瘦子在悄悄使眼色,有人想繞到貴生身后搞突然襲擊。貴生就拖著錢局長,背靠大槐樹,對著天空又開了一槍,說:
“告訴你們,我家的樹不賣,還是不賣。”又指著錢局長,“你還要我家的樹不要?”
傲慢的錢局長被挾持得沒有辦法,只得改口說:“不要了,我不要了,好吧兄弟?”
貴生說:“我不信你說的話。”
局長說:“你相信我,我說不要就不要。”
貴生說:“我不相信你。”
錢局長賭咒說:“我要說話不算數,讓老天打雷劈了我,讓我全家人都不得好死,這行了吧。”
貴生見不得別人賭咒發誓,就松了手,用拿槍的手揮了揮,說:“你們走吧,以后再也不要說出我家的樹。”
錢局長摸摸脖子,大口呼吸了幾下,對貴生說:“兄弟,你這胳膊真有勁,勒得我脖子都快斷了。”
貴生說:“快走吧,我們家不歡迎你這種人。”
錢局長招呼他們幾個走到門口,又回頭說:“兄弟,把槍還我吧,沒有槍,我怎么回去上班,我怎么維護治安呀。”
貴生想了想,把槍膛里的子彈退出來,扔給他。錢局長接住槍,臉色突然一變,冷笑了一聲,說:“孫子,你失算了。”說罷一揮手,幾個警察便撲過去,把貴生按在地上。
貴生掙扎著,破口大罵。錢局長卻不生氣,微笑著蹲在他面前,說:“我還是要出你家的樹,這樹我今天出定了。”
他命人把貴生綁在墻角的一棵椿樹上,然后拿起鐵锨,開始挖土。
紅菱和婆婆擠在一起,無聲地流淚。余惠蘭說:“出吧,你們出吧,我看你們都不得好死。”
貴生不喊了,也不叫了。他知道,叫也沒有用,村里沒有人,僅有的幾家,也都是老弱病殘,氣息厭厭。他忽然聽到了一種聲音,隨后,又看到墻頭有幾顆腦袋露了出來。他無聲地觀察著。
院門被推開,一排人進了院子。錢局長不屑地問:“你們哪一部分的?”
貴生驚喜的叫了一聲:“舅舅——”
錢局長哆嗦起來,慌亂地說:“長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余惠鵬指著貴生:“他們綁你干什么?”
貴生大聲說:“他們強出我家的樹,他們是土匪。”
余惠鵬揮手就抽了錢局長一巴掌:“媽的,欺負到我家人頭上了。”
錢局長三步并兩步飛跑過去,給貴生解開繩子,又是作揖又是抱拳,臉上開出了一朵花。回頭又對余惠鵬謅媚地點頭哈腰:“長官,下官有眼無珠,有眼無珠,你高抬貴手,下官錯了,下官知錯了。”
余惠鵬不想搭理他,罵了一聲:“滾,快滾。”
錢局長帶人屁滾尿流地走了。
余惠蘭淚流滿面,顫抖著說:“兄弟,幸虧你回來了,要不,這個家就不保了,大槐樹要被人家做成棺材。”
貴生也說:“舅,你該槍斃了他,這個人太不是東西。”
余惠鵬說:“他是政府的人,不歸我管,不能隨便斃人。”
余惠蘭在他身后尋找了一遍,問:“我的小三呢,我的濟生呢?”
余惠鵬說:“他在帶兵,他已經是連長了,這次沒有跟我。”
“你怎么不帶著他回來一趟,不知道我想他嗎!”余惠蘭埋怨說。
“呵呵,姐姐你有所不知,小三能力很強,進步很快,他跟著我又不能帶兵,怎么能成長呢。”
貴生看到舅舅的服裝,想起在潼關的遭遇,那些打他罵他的軍官士兵,心中隱隱作疼。他們可是和舅舅穿一樣的服裝啊。
余惠鵬問貴生:“你想不想當兵。”
貴生說:“我不當兵。”
余惠鵬不能久留,在貴生的要求下,給他留下一把手槍,一些大洋,到開封城里公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