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生提槍出來,跨上一匹馬,跟著徐財主往北就跑。徐財主沒穿鞋,是赤腳來的,跟不上濟生。濟生問了情況,也不等他,自己騎馬向北追去了。
“朝天椒”曾是豫東地區(qū)一帶有名的土匪,姓曹,名天笑,因為對社會不滿,又想創(chuàng)立一番事業(yè),就立下宏圖大志,志在嘯天,就自己改名曹天嘯。他從小就膽大心細,心狠手辣。兄弟十三人中,數(shù)他最小,又最辣狠,所以人送外號“朝天椒”。曹常對部下說:
“干咱這一行,要想沒人敢惹,必須說一不二,敢惹者,就殺他個孩娃不留,滅門絕戶。”
在他的指示下,匪部內經常存放肉票百余名,為促使其家里盡快出錢回票,經常對肉票施坐老虎凳,灌辣椒水,吊打,用鐵絲穿鼻子、耳朵等酷刑。弄得人人自危,家家害怕。
“朝天椒”曾幾次接受國民黨軍隊改編,由暗匪變成官匪,還與日軍勾結,當上了漢奸。1947年,“朝天椒”被委任為豫東地區(qū)剿共副總指揮,組織武裝七八百人,到處搶劫物資,后在與解放軍的交戰(zhàn)中化妝逃跑,從此下落不明。
濟生騎馬往北追了十多里,沒有看到人,下馬問問路過的人,也沒有線索。只好打馬回城。徐財主正在門口翹首以待。看濟生只身回來,忍不住流淚說:“天呀,這可怎么辦呀。”
濟生下馬,拍拍徐財主的肩膀,安慰說:“明天我們多派些人,下去偵察偵察,只要有線索,就一定能幫你把女兒找回來。”
徐財主眼巴巴的望著濟生,無助地說:“程警官你就多費費心吧,我徐家這輩子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呀。”
縣北的幾個鄉(xiāng)地勢都比較平坦,唯莊頭鄉(xiāng)有一片沙崗,名為蒺藜崗,崗上有座廟,稱為蒺藜廟,廟里也香火繚繞。蒺藜廟占據著崗上的制高點,往下俯瞰,象九十八級臺階似的。兩傍樹木林立,落葉繽紛。廟下便是一馬平川的沙荒地,通向各個官道。
“朝天椒”本是莊頭人,盤踞在家鄉(xiāng)應該是他的首選。濟生和局長關建民合計,如果“朝天椒”搶了徐財主家的女兒,八成就在這蒺藜廟里。因為這廟里視野開闊,居高臨下,在四周放上幾個暗哨,進退都能自如。果不其然,派出的偵察員回來一報告,濟生大喜,“朝天椒”果然就在這蒺藜廟里。
當天下午,濟生和關局長就派出幾十個民兵悄悄向蒺藜廟進發(fā)。但是,“朝天椒”有暗哨,也早早得到了消息。走不脫,只好固守在廟里。清除了外圍暗哨后,包圍圈縮到蒺藜廟大墻下面。因擔心徐姑娘的安全,不敢強攻,關局長便讓人向里喊話,什么放下武器,交出人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等等。里面統(tǒng)統(tǒng)不做回應,偶爾突突突射出一梭子彈,算是回答。僵持到下午,里面還是沒有回音。關局長惱了,和濟生耳語了幾句,下了最后通碟,限最后十分鐘,交出人質,開門投降,不然,就炸平寺廟,玉石俱焚。
時間突然象停滯了似的,里面沒有了聲音,外面也沒人說話了。關局長看著懷表,表針在一秒一秒的過去。濟生在關局長耳邊耳語了幾句,穿上一個民兵的便衣,拉過一匹馬,向廟下奔去,在廟下較遠的一片紅薯地旁,把馬拴在一棵小槐樹上,要過一個農民手中的鋤頭,慢慢鋤著,一邊看著上面的動靜。
關局長一面向里喊話,一邊囑咐大家準備強攻,他叫幾個排從四面分別準備好,架梯沖上墻頭向里掃射。徐財主看阻擋不住,仰天長嘆:
“我的女兒啊,此命休矣。”說罷,老淚縱橫。
所有人都認為此戰(zhàn)必開,所有人都認為“朝天椒”也會玉石俱焚。想不到廟門卻忽然大開,徐小姐被反剪著雙手,被兩個人推著,站在門口。“朝天椒”在兩人后面,雙手兩把盒子槍,機頭大張,虎視眈眈。空氣瞬間象凝固了似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關局長下令,不準開槍。于是大家眼睜睜看著他們押著徐小姐走出蒺藜廟,走下崗來。
小槐樹上拴著的那匹白馬正悠然自得甩著尾巴,見有人來,興奮地打著響鼻,刨起地來。“朝天椒”來到馬前,不由分說,解開韁繩,躍到馬上。那馬咴咴一叫,打著轉,前沖后突,又尥蹶子,又甩尾巴。“朝天椒”雙腿夾緊馬肚子,又伸手去拉徐小姐,徐小姐掙扎著不上馬,兩個土匪就去抱徐小姐的腿,拚了命把徐小姐弄上馬背。馬剛一離開,“啪啪”兩聲槍響,兩個土匪倒在地上。“朝天椒”見狀,打馬就跑。可是馬腿也挨了一槍,“撲”地跌倒在地,被摔了個大馬爬,急忙翻身坐起,伸手又要去捉徐小姐。徐小姐早已滾到一邊,“朝天椒”再伸手掏槍,已沒有時間,濟生已象大鳥一樣飄到他的跟前。
崗上的民兵早已蜂擁而至,把“朝天椒”捆了個結實。廟里也還有幾個小嘍啰,知道大勢已去,干脆舉手投降,一起被押著走下崗來。
徐小姐已經走不動了,癱軟在父親懷里。濟生叫過一輛車,讓他們父女坐上,拉著一起回到家里。
兩個月后,縣里召開了萬人大會,公開審判“朝天椒”,“朝天椒”被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臺下的人們群情激憤,罵聲連天,不少受害的人家揮著拳頭拿著家伙要打死他,徐小姐也激動的跑回家去,伏在床上好好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