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呂鐵的話,讓貴生覺得很有道理,但是不知喬老爺同不同意。呂鐵無家,如果喬老爺不同意,玉蘭即使同意和呂鐵成親,他們也無法在此立足。所以,他必須先征求一下喬老爺?shù)囊庖姟?
想不到喬老爺很高興,告訴貴生,只要玉蘭愿意,他不阻攔。他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呂鐵,將來會為他說一房媳婦,現(xiàn)在只要他們倆人同意,他沒有意見,并且會為他們置買家具,操辦婚禮,再給他們幾間房子。
這是天大的好事,如果玉蘭同意,不但可以留在喬家,自己也可以繼續(xù)尋找翠翠。貴生喜滋滋地把呂鐵和喬老爺?shù)囊馑枷蛴裉m一說,想不到玉蘭卻哭起來:
“不行,我不同意,我為什么要嫁給他,你憑什么替我做主?”
連珠炮似的追問,問得貴生無言以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你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又不能出門,他他他叫呂鐵,他他說他想和你……”
“你為什么不娶我,你不要我還救我干什么,你管我干什么?”玉蘭說著,氣恨地瞪著他。
貴生說:“我不是有翠翠嘛,我不能辜負她,你知道的,俺們是成了親,才來這里的。她現(xiàn)在生死不知,我怎么能急著成親,你說是不是?”
玉蘭說:“你少給我拉扯理由,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我,我誰也不嫁,我回家,我回我家去,我現(xiàn)在就走。”
說著就下床收拾東西,邊哭泣邊嘮叨,“你把我弄出來就是為了把我嫁給他嗎?你這不是狗拿耗子嘛,你管那么多閑事干什么呀!”
貴生說:“我聽說,你那個干娘可不是東西,他們在你的飯里下藥,把你弄成有病的樣子,再把你治好,賣到妓院里,他們的心太黑了。”
玉蘭喊道:“我愿意,你管得著嗎?就這他們也比你強,你把我弄出來不管我,你算是什么人哪!”
貴生也急了,說:“我這不是在管你嘛,你看我,費了這么大勁把你弄出來,倒成了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了。”
玉蘭恨恨地說:“你以為你是啥好人嗎?你根本就不是好人,我恨死你了。”
貴生并不計較,又溫和地勸:“你還是答應(yīng)吧,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我也不用再為你操心了。”
玉蘭一點不領(lǐng)情,又挖苦說:“誰讓你操心了,你現(xiàn)在關(guān)心我,早幾年干啥了?我不稀罕,不稀罕,你,你,你簡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貴生說:“好好好,我不管了,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還回去吧,我不管你了。”
玉蘭問:“我回哪里,你讓我回哪里?”
貴生說:“回你那怡春院哪,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不回那里去哪里?”
玉蘭高聲罵道:“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你不管我也不能讓我回那里呀!好,我回那里,我死在那里面拉倒。”
貴生笑了,說:“怨我嗎?你不讓我管你,救了你,還落一身的不是,你說我圖的什么呀!”
玉蘭恨恨地瞪著他,瞪得貴生不敢看她,低頭說:“你別這樣行不行,你不同意拉倒,我去跟呂鐵說說,讓他別做美夢了。你這樣瞪著我,小心眼珠掉下來。”
玉蘭伏在桌子上,半響才說:“你走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貴生出來,卻不知怎么跟呂鐵說。呂鐵卻從旁邊鉆出來,小聲問:“玉蘭是不是不同意?”
貴生說:“你意外嗎?”
呂鐵說:“不意外,這是我意料中的事。她心里想的是你,怎么會隨便嫁給我呢?我有心里準備,我會耐心等她。”
貴生說:“讓她好好考慮考慮,我再勸勸她。你放心,玉蘭終究會成為你的媳婦。”
呂鐵苦笑著說:“聽天由命吧,她要看不上我,那也沒辦法。”
貴生把情況告訴了喬老爺。喬老爺有心成全呂鐵,倒不急著趕玉蘭走了。因為呂鐵從小在他家長大,人也勤快,喬家許多活兒現(xiàn)在也離不開他。他曾答應(yīng)過呂鐵,如果年滿二十五歲,就說一房媳婦給他。現(xiàn)在呂鐵已經(jīng)二十三歲了,到了娶媳婦的年齡,如果玉蘭不反對,給他們提前辦辦也不算啥,不但省了自己的心,貴生也不再受拖累了。所以,他除了囑咐呂鐵多到玉蘭那里走動,多照顧她之外,自己偶爾也到玉蘭那小屋里坐坐,問些玉蘭老家和父母的情況。
日子一天天過去,貴生仍不知翠翠在哪里,也無法離開喬家。冬去春來,翠翠依然杳無信息,想想白玉蘭,又想想翠翠,不免心中惆悵。有時一個人站在漆黑的夜空,對著滿天繁星,不禁嘆道:
“老天爺,我可怎么回家,見我的娘,見翠翠的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