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生爬在窗口對他們嘀咕了幾句,瘦團丁聽罷,背槍離去。胖子就對屋內喊:“你給我老實點,不要耍什么花招。”
貴生笑笑:“哪里耍什么花招呀,老總放心。”
瘦子去了一陣,回來扔進去幾個饃,說:“先吃吧。”
貴生問:“怎么,沒有酒菜?”
瘦子說:“那家人說啦,準備一下,一會兒送過來,一會兒他要不送看我不槍嘣了他。”
入夜了,有點微風,門外的團丁有點困了,不住地來回走動。路上的日本兵也關了哨卡,三三兩兩坐下休息。胖團丁急了,罵罵咧咧地說:
“他媽的,送個酒菜怎么這么難,他到底送不送呀,老子餓壞了。”
貴生說:“再等等吧,他說送就會送的,不會騙人。”
瘦子也說:“已經等不及了,再等一袋煙,要是還不來,明天就對他不客氣。”
濟生這時指指說:“老總你看,有人來了。”
果然,哨卡處,一個人提著飯盒輕快地走了過來。幾個日本兵用槍一擋,那人舉舉飯盒,說:
“給保安團老總送酒菜的。”
日本兵伸手抓了些菜,又抓起酒瓶抿了幾口,遞給他說:“開路。”
兩個團丁迫不及待地接過飯盒,端出酒菜,猛吃猛喝起來。那人從盒中又抓出幾個饅頭說:“老總,我給他們送幾個饅頭。”
團丁看也不看:“送吧,快點。”
貴生裝著剛剛聽見的樣子,大聲問:“哥哥,饅頭送來了沒有?”
正是白玉蘭,還是白天灰頭土臉的裝束,臉上又貼了一個大膏藥,白玉蘭從腰間摸出手槍,和饅頭一塊遞過去,小聲說:“快吃吧。”
白玉蘭走了。兩個團丁吃飽喝足,又踱了一會步,瞌睡上來,便抱槍坐在門口打盹。
夜深了,哨卡處的日本兵昏昏欲睡,門口的兩個團丁也拉起鼾聲。有時忽然驚醒,站起來轉兩圈,依然坐下打鼾。貴生和濟生倆兄弟爬在窗口望望,見四周已靜,便拉了一下門,想不到那門“吱妞”響了一聲,胖團丁被驚醒,喝道:
“干什么,想逃跑?”
貴生說:“我兄弟打磕睡,碰到門上了,頭上碰了個疙瘩。”
胖團丁不再吭聲,又昏昏睡去。濟生對貴生笑笑,掏出小雞雞,對著門樞灑下一泡熱尿,再動那門,竟沒有聲音了。兄弟倆抓住門樞底部,往上一抬,門被摘掉。濟生“出溜”就鉆了出去,貴生身體偏大,側著身子躺倒才慢慢爬出來,再看那兩個團丁,抱著膝蓋呼呼睡得正香。
月亮剛剛爬出來,四周還是一片昏暗,哨卡處的日本兵面前是一堆燃盡的篝火,一根電線下扯著一個燈泡,兩個打鼾的團丁頭頂也頂著一個昏黃的燈泡,一個發電機在不遠處的一個屋檐下“突突”響著,聲音從氣球下面傳過來。那氣球依然膨脹著,在空中飄浮,下面有一根繩子牽著,掛在下面的一棵樹上,氣球里面紅彤彤的,十分明亮,下面是一個場地,亮如白晝,中間一個大帳篷,四角四個小帳篷。中間有一堆篝火,周圍橫七豎八躺著日本兵,一排摩托車停在路上,拐角處有馬匹“撲撲”地打著響鼻。
貴生看著哪個紅彤彤的氣球,說:“三弟,這個氣球可能對日本人很重要,咱把它弄下來,讓它飄不起來,怎么樣?”
濟生說:“看我的,我去把它拽下來。”
貴生說:“那里離他們大營太近,別讓他們發現了。”
濟生擺擺手,往氣球方向摸去。貴生怕氣球太結實,撕不爛, 又摸到一個帳篷邊,從槍架上抓起一桿槍,撥開刺刀,輕輕走過去。濟生拽著氣球攬繩,晃了幾下,又放手,躺到一群日本兵身邊。日本兵沒有反應,濟生又解開攬繩,貓腰向外輕輕走動,氣球跟著,也似走似停。濟生看日本兵沒有反應,迅速拉下來。貴生端著槍,連劃幾下,戳了幾個窟窿,氣球頓時癟下來,癱在地上。貴生說:
“快走。”二人跑了幾步,好像少了點什么。濟生說:
“哥,咱這樣走不行吧,還得把那匹馬弄過來。”
貴生說:“對,咱去牽馬。”
找馬并不難,不遠處就有馬匹在打響鼻。二人摸過去,有七八匹馬,貴生找出秦安的白馬,矢野一郎的大洋馬也在一旁。本想牽大洋馬,又怕大洋馬不聽話,牽了白馬往外就走,走過一個小帳篷,想不到那白馬竟“撲”地打了一個噴嚏,帳篷內便有人問道:
“牽馬的,什么的干活?”
貴生不敢回答,拽著馬跑起來,濟生趕上,倆人飛身跳上,那白馬竟聽話地向前跑起來。
后邊日本兵營里一聲哨響,四周立即大呼小叫起來,所有的燈都亮了。兩個團丁看到房門被端掉,也喊叫著跑步報告。跑步聲,報告聲,呼叫聲亂成一片,還“叭叭”響起了槍聲。兩兄弟回頭看看,高興地喊道:
“小日本,你們請回吧,小爺我回家去了。”
等日本人的摩托車響起來,白馬已跑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