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待羅震海走出大屋,羅震山趕快摸到自己的房間,悄悄的打開窗戶,默聲不響地監視著他:看他朝什麼方向走去?當他看見他的手電一亮一閃循著大石路朝九龍河邊鄉公所方向走去,他這才輕輕地掩上窗門。
“嗯,看來他和蘆葦漕哪夥蛇籮是再沒有啥聯繫,再沒啥來往了。”羅震山放心的想。
羅震海來到上升橋,他沒有直接去鄉公所,來到街上,在一家店門口旁邊藉著燈光,在衣袋裡摸了摸,摸出一隻空香菸盒子來,把它拆開翻個面用一支鋼筆在反面的香菸紙上迅速的寫了一些什麼,折成一塊小紙條,夾在一張鈔票裡,來到上升橋橋腳旁的那家小店裡,他敲開店家夜間做生意用的排門上的一個小洞,把錢遞進去,對張出來的老闆說:
“給我一包老刀牌香菸。”
“哦,是羅先生呀,怎麼這晚了你還沒有睡覺?”老闆接過鈔票,看了看,把附在鈔票上的那張小紙條拿下塞到衣袋裡,拿了香菸和找錢給了羅震海說:“一包老刀牌香菸。”把煙遞給他。
“嗯,”羅震海悄聲對他說:“儘快送出去。”
那人說:“我知道的。”羅震海接過香菸和錢轉身就走了。
接著他來到那座黑幢幢孤零零的慈善局——鄉公所,敲開邊門,走到裡面去,見辦公室裡燈火輝煌,語聲響亮,還不時夾著噼拍之聲。原來王事務員、馮事務員等這時正在那裡叉夜麻將,見他進去衆人擡起頭來奇怪地問:
“嘿,還是小羅先生呀,你不是回家去了嘛?怎麼這晚了還回來?”
“唉,有要緊事體要向有關部門報告。”
“哦,又有啥這麼急的事體呀?”馮事務員問。
“哎,還不是那回割電話線和上個月東洋人和皇軍半里鎮被打那些事情!”馮事務員等聽了“噯噯”地低頭應了兩聲,管自“碰”呀“啪”地叉他們的麻將。羅震海便走到寫字間電話機旁去打電話。他按著話筒胡拉胡拉地搖了一會,抓起耳機說:“我要西城炮樓,三八二一,對,三八二一,怎麼人沒了搖不出來?麻煩你再搖一下看,我們有要緊事體與他們聯繫,什麼?要等到明天?-”他皺著眉頭,罵罵咧咧地把電話筒放下,看了一會他們叉麻將,然後打著呵欠就回房去睡覺。
第二天,他吃過早飯,又打電話過去問。這會通了,他把他大哥告訴他的情況向龜田含糊不清的講了一遍。
“嗯,是不是土三五的幹活?那就告訴羅鄉長,把他們統統的抓起來!統統的抓起來!”
“噯,噯,是,是,太君-”放下耳機羅震海想了一下,起身準備回羅家橋去報告他大哥。
羅震海吃過早飯,正準備回家去報告羅震山,告訴他龜電來電話的態度,不想羅震山此時已經來了。
羅震山來鄉公所的目的是很清楚的,他對羅震海辦事還不那麼放心,怕他昨夜吩咐他的事情還沒有及時告訴龜田。結果兩個人在九龍河長石橋上碰上了。 羅震山見到他阿弟焦急地問:“電話打出去了嗎?”
“打出去了。”羅震海奇怪地望著他大哥問:“怎麼你也來了?大清早還有其他要緊事嗎?”
“龜田咋講?”羅震山焦急地盯著羅震海問:“他們有沒有打算派人來?”
“龜田說,幾個土三五,叫我們自己派特務班下去查一查。”
羅震山疑惑地瞪他一眼,似乎對他的阿弟回答不大相信。但他覺得自己的猜想也不能太露骨。進而又想,既然就是張祥榮羅順和那幾個小子,我鄉里特務班十幾個鄉丁是也可以對付他們了,那就叫閻金堂去一下算了。他於是對羅震海說:“既是這樣那就算了,再去叫閻金堂有查沒查查一下吧!”
“嗯,那好。”羅震海隨口答應著。
羅震山到了鄉公所裡,與大夥打過招呼後,來到西廂房特務班住處隔壁閻金堂一個人住著的小房間,閻金堂還在呼呼睡大覺。
“金堂,怎麼這晚了還不起來!昨夜麻將又叉到大天亮?”羅震山生氣的說。
“沒,沒,鄉長,今天您怎麼這麼早的來?有、有啥要緊事體嗎?”他邊說邊揉揉眼睛趕快拗起身來。
“你做的拆爛污的事體!這回還得你自己去擦屁股!”羅震山一見閻金堂就發起火來。
“鄉,鄉長,啥事體呀?我啥事情做得不妥當來-”閻金堂睜大牛蛋眼不安地問。一邊趕快披衣起牀。
“你還裝糊塗!上個月張祥榮一回來我就叫你去抓,你爲啥直到如今遲遲還沒給我抓來?”羅震山立在牀邊火辣辣地質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