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秀和小根娘等眾阿嬸阿姆等阻攔下,永芳終于被擋下來。已經被小閻王趕到村后墳頭庵的彩鳳聽見孩子還在嘶聲裂肺地哭叫著,她的心都碎了。她覺得七年前丈夫被黑無常抓到鄉公所去,心里都有沒有這樣的痛楚過。
“要是我十天半月的回不來,我那可憐的孩子會變成怎么樣了呢?”她一步一回頭仿佛心都被摘去了似的難過,眼淚禁不住撲嗦嗦地往下流。
“快走!慢吞吞的!”小閻王趕著罵道:“看你這樣磨磨蹭蹭的什么時候能到鄉公所!”
彩鳳不去理他,只顧老樣子走,實在她也不走不大動了,一個肚子里帶著一個快要臨盆的孩子的人,那里還??走長路呢?
“沒有人性的豺狼,你能對他說些什么呢?”她只顧側著耳朵諦聽著村后傳來的時斷時續時高時低孩子的哭聲,并且不時地回頭望望,直等已經走了三里多路,到了羅家橋后面馬上要轉彎被村莊遮住看不見了,她最后一次回頭去望望她那可憐的兒子,哪小小的身影還和阿秀等鄰居立在蘆葦漕祠堂門口遙望著她,她的鼻子一酸眼淚又滾滾的落下來。
“快走,嚎喪似的,有啥好哭的!”小閻王又上前使勁推了她一把:“媽的,還沒動你一個手指頭呢,你要哭到鄉公所去哭,快走!”
“你再趕我也沒有用,”彩鳳跌沖了一下沒好氣的說:“我走不動了!”
小閻王生氣地瞪著牛蛋眼望望她,見她一拐一拐走得確是艱難,也不敢再推打她,如果把她推倒了出了問題,躺在半路里怎么辦,那只會帶來更大的麻煩。也不好向鄉長交待。
從蘆葦漕到九龍鄉鄉公所慈善局,大約只五六里路,不算遠,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走這么點路不算什么,可是對于一個腆著沉重的大肚皮即將臨產的孕婦來說那就像爬高山那樣吃力,再加一路上被反綁著雙手被推搡著緊趕慢趕的趕著,彩鳳沒走到上升橋已經感到站都站不住了,兩腳發脹,肚子隱隱作痛。
好不容易走到鄉公所,小閻王把她推進一間陰暗潮濕的小牢房里,門一鎖走了。她顧不得骯臟腥臭,就手托著墻壁坐了下去。半躺半仰的倒在石板上。
她沒有想到,這間小牢房也正是六年前她丈夫被關押過的地方。
夜里,彩鳳正靠坐在墻壁邊傷心地想著孩子,一陣暴躁的叫罵聲驚醒了她,彩鳳扶著墻壁慢慢地站起來,她耳朵貼門仔細諦聽著:
“老子抗日有什么罪?你們他娘的,為啥要這樣弄我?”
多么熟悉的聲音!啊,這不是貴法阿叔嘛?彩鳳不由的一驚,原來他們此時正在審問貴法“貴法阿叔也被抓來了!”她想。接著又傳來貴法“喔??!喔唷!”的叫喊聲。
這幫人多么的殘酷!彩鳳心里憤恨地罵他們,他為抗日傷成這樣子還要用刑罰折磨他。
“喔??!喔??!我的腳骨我的屁股!傷口還沒好一點-喔??!你們又這樣的來弄我-----啊唷!他娘的!我們抗日有什么錯,你們這樣的折磨我?你們不得好死的!--”貴法邊喊邊咒罵著他們。
“你他娘的還罵,再加磚!”
又傳來貴法劇痛的叫罵聲:“啊呵!腳骨!我的腿呀!天哪!你們這些天打雷霹的東西!決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這毛坑里的石子又臭又硬,臭犟硬!還敢罵!這還只第一塊,你不講,還要加!”這是小閻王的聲音。
“周鳳山在啥地方?張祥榮在啥地方?你知道那里還有三五支隊?講!--”這是黑無常的聲音。
“婊子養的,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決不會講給你聽的!”這又是貴法沙啞犟硬的回答聲。
“貴法叔是好樣的!”彩鳳在心里默默地稱贊他。
“不講再加!講不講?姓周的和張祥榮到底在啥地方?”黑無常又一陣憤怒的斥責聲。
“我不會告訴你們的!-啊唷-----我決不會告訴你們一點的!你們加十塊也沒有用--啊??!我的腿好像斷了,我的腿呀,我的腿扎扎地在響,好像已經斷了,瘟赤佬們!你們加吧!你們加吧!反正我這個人已經殘廢了-啊——唷——,你們這樣對待我,我又不是漢奸賣國賊!你們這樣折磨我!”
彩風聽說過鄉公所有一種老虎凳的刑具,它把人用用三道繩子在一條寬闊的長橙上綁起來,然后在人的用磚頭一塊一塊把被繩子綁著緊貼著凳子上的的腳跟墊高,讓下腳桿死死的往上抬,這就會使受刑者的腳桿被拗得像折斷一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