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芝青,這回怎么來得這么近啦?有事嗎?”
張芝青從金村開會回來,第二天一早就來到羅震山家。
“有椿事情要告訴你,”張芝青說:“你心里有個數。”他走進羅震山家客堂間坐了下來,一邊拿出手帕揩著汗一面對羅震山說。
羅震山忙起身遞給他一支哈得門香煙:“怎么,要到我家來收捐?”羅震山遞過去自己的香煙,讓張芝青點著了后瞪著張芝青問。
“真的呢!”張芝青吸了一口后嘴里噴著煙說:“昨天下午我到金村去開了一個會,金士昌布置每畝田要捐助十斤糧谷,給三五支隊送去,說是三五支隊在四明山被國民黨封鎖,糧食運不進去,沒飯吃了。我一想你還是我們保里的大戶呢,所以我今天特地來給你講一聲。——阿叔,沒想到金士昌為三五支隊籌糧真積極。”
“啊,那你們都同意了?”
“你不同意有啥辦法!張祥榮魏文玉都在,金士昌自己出口就捐兩千斤。”
“娘的,這個士昌瘋子!我早就說過,讓他上臺,咱們這幫人就得倒大霉了。這不就來了!——這么說來,我種一百多畝田就得要解一千多斤?”
“是啊,我也得拿出四五百斤呢。”
“哼!三五支隊給他當了個副鄉長,他感激涕零,他這明明是討好三五支隊嘛,老子不給!看他敢對我怎么樣!”羅震山氣得唾沫四濺地大罵。
“阿叔,他們說給三五支隊支援糧食,就是支援抗日;反過來說要是不給也就是不支援抗日,反對抗日了。”
“隨他們說好啦!老子不捐就是不捐!他娘的,三五支隊給他當副鄉長,他如今是三五支隊大紅人了嘛。三五支隊對我有啥好處?老子給他弄得名聲掃地,他們把我當作漢奸壞蛋看待。你還叫我為他們出錢出糧,這不是叫我做冤大頭嘛?哼!我一粒也不給!看他們把我抓去槍斃好啦!”
“不過,阿叔,我看這、這一關還挺難過的,如今東洋人偽軍不敢來,國軍游擊隊也都給他們攆走啦,這里都是他們的勢力。”
“哼!照你說,我們就成了他們砧板上的肉啦!要斬就斬,要剮就剮啦!沒那么便宜!他們想的倒定,好像這里已經是他們的一統天下啦!國民黨東洋人也不會老張望在外面不顧的,他們如今不就在四明山封鎖三五支隊嘛。——我說你這個人叫他們軟化過去了,軟化過去了,你還不承認!這不,今天你還都站在他們這一邊嘛!”
“阿,阿叔,您前天不還是說叫我應付應付嘛?這、這現在金士昌把數目攤下來我不來兜怎么交待呢?”
“哼!哪你就說我不在好了!”
張芝青轉著眼珠子想了一下說:“要不這樣,他們明天來稱谷子的時候,您就躲走,到親戚家去躲一躲。避一下吧。”
“噯,對!明天我走了看他們找誰去!”
張青又和他嘀咕了幾句就出來了。
為三五支隊前線部隊捐糧工作金士昌抓得很緊,幾天來他赤著腳帶著一只狗,腋下夾著那只過去在中學教書時夾講議的黑皮包,穿東村奔西莊的去催,使得祥榮不得不派根寶和兩個游擊小組組員暗中悄悄的跟隨他,保護他,唯恐特務再來害他。
幾天來在他的積極奔走動員下,在游擊小組、自衛隊和各保甲長的共同努力下,九龍鄉捐助三五支隊的糧食很快就收攏來了。最后唯獨兩戶人家還這遲遲不肯拿出來。一戶是方家沿的方老炳,一戶便是羅家橋的羅震山。方老炳經方小土帶著金虎親自動員說服,也總算給捐出來了。最后就剩下黑無常羅震山。張芝青說他自自己不在,老婆又作不了主,她不是當家的她不管那些事。
“哦,黑無常老是不來,咱這公糧就讓他拖過去了?”祥榮說。
“我親自去一趟。”金士昌說。
“士昌先生,這事就不需要您金鄉長親自去跑了,交給自衛隊吧!”祥榮說:“叫自衛隊領導帶幾個自衛隊員去一趟,哼!怕他不交!”金士昌點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