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綵鳳懷疑地望望他說:“靠你一個人能行?”
“我不只一個人呢,鄞江、杏林等地也有我們的人。再說上級領導和大部隊就在離這裡幾十裡外的四明山裡呢,到時候他們也會過來的,我不過先來一步-”
“那他們什麼時候能來呢?”“
“這個說不準,得看這裡發動羣衆的情形了。”
“靠你一個人能發動得起來嗎?”
“我是也擔心呢,但上級派我來也沒有辦法,不過我在這裡有很多做長工的窮朋友,剛纔你不是講,貴法、阿二、根寶他們如今既沒地方做長工打忙工,還老拉他們去做民夫修工事,他們不都窩著一肚皮火?我來就靠這些窮兄弟們覺悟起來和他們一塊幹了。”
綵鳳仔細地聽著,興奮地望著他,覺得他真的變了,變得很多,膽量也變得大了,她聽他講,覺得他來這裡似乎有計劃、有步驟、也有一套辦法。對他說的有點相信了。
見綵鳳已不像剛纔那樣不理解他了,便躺下身去睡覺。
“嗬,睡吧,”他對她說:“你也累的了,-----這事體你明天千萬別對別人講,因爲還不到時候。我如今還是以秘密身份來的。明天我還準備到姚江邊阿芝住著的隱蔽一些的村莊打忙工去,表面上我仍是一個做五個月打忙工的。”
“嗯,我曉得了。”綵鳳點點頭,忽然,她感到又瞭解他、熟悉他了。纔剛見面時的生疏感和拘束感沒有了。覺得他還是想象中的他,而且變得更好了。變成她想不到的一個堅強的不怕再受黑無常和東洋人欺侮的人了。她更喜歡、更崇敬他了。忽然她紅著臉低聲地對他說:“睡在腳後講話不方便,你過這邊來吧-”
“那不擠死-”祥榮說著,不好意思地望了她一下,爬起身來,把這邊的被子掖了一掖,高興地爬過去,把槍也拿過來塞在枕頭低下。
一會,綵鳳和祥榮相依相偎地擁睡在一起了。夜深了,他們雖然都已很疲勞,可是都無限興奮,感到像在夢裡。夫妻倆闊別了三年,彼此受了多少磨難,有多少話要說,可一下子又那裡說得完,直到天快亮了,綵鳳才迷迷糊糊地合一會眼。她挨著丈夫粗壯結實的身體睡得是那麼的香甜。祥榮是天矇矇亮就醒了,一醒來驚覺地看看周圍環境,自己睡在一間簡陋的小屋裡,一下子不知是啥地方,這不像是在部隊,忽見自己身邊躺著一個女人和孩子,感到好驚異,仔細一想方覺自己這是在家裡。“呵,他這是已經回到家裡。有點不大相信,可是再仔細一看,他身邊躺著的女人和女人旁邊的一個小男孩確是他的妻子和兒子時,他覺得自己是真正的回來了。是的,他是回來了!當年他千方百計想回來看看妻子,可是坎坎坷坷阻阻礙礙怎麼也來不了。這會他沒有想到卻突然叫他回來了。這會終於他躺在妻子和孩子的身邊了。覺得當年幸虧他聽從大隊長和祥甫的話。如果當年急著回來,按當時的情況,來了也是兇多吉少到不了家的。看來還是聽從大隊長和祥甫的話,聽從黨的話對了。他決心以後一切要按黨的指示去做,去發動羣衆開展抗日工作。
那麼祥榮怎麼這麼突然回到家鄉來了呢?他這會怎麼回來得這麼快呢?我們還得回頭說一下。
原來,祥榮兩天前還在戰鬥部隊裡。他入伍不到兩年時間,由於在部隊裡覺悟高,肯吃苦,作戰勇敢,立過好幾次功受過好多次獎,已經由戰士逐漸升到戰鬥小組長,付班長、班長到分隊長。今年五月裡,大隊還把他送到教導隊去集訓了一個月。在這期間,他和三五支隊廣大幹部聽過黨中央毛主席派來的浙東遊擊縱隊政委、浙東區黨委書記譚啓龍和何克希司令的報告。
隨著抗日戰爭的發展,浙東區黨委和三北地區遊擊司令部,決定擴大浙東地區抗日遊擊區域,向四明山發展。上個月,他們大隊奉命跟隨譚政委、何司令,經慈南打石門。擊敗了國民黨頑固派慈溪縣遊擊縱隊,挺進四明山區。
他們來到四明山後,因這裡國民黨雜牌部隊和游擊隊很多,局面開展得很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