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待阿木嬸把孩子託給阿二嫂藏過,不放心地顛著小腳再拐回來,屋門已被鬼子倒插上,裡面在叮叮蓬蓬地亂響,阿木嬸焦急地往門縫裡一張,只見阿秀在屋裡被鬼子追得四處亂轉(zhuǎn),沒命地叫著“媽!”那鬼子**地叫著:“花姑娘!花姑娘!”的拼命地追趕,阿木嬸見狀急得“砰砰”地狠命敲門,但鬼子那裡肯來開呢?阿秀想奔過來開,鬼子又張開雙手拼命攔擋著她。眼看著阿秀一不小心,腳下一滑,一把被鬼子抓住,阿秀急得:“媽呀!媽呀!”慘叫著,阿木嬸看著阿秀馬上就要被鬼子糟蹋,她急得用身體猛撞大門,幸而哪大門年久失修,轉(zhuǎn)腳脫落,嘩的一聲,大門倒下。阿秀媽一看鬼子已經(jīng)伏到牀上扯她女兒的衣裳,阿秀在牀上又抓又打又咬拼命掙扎著,見阿媽進(jìn)去拼命喊:“阿——媽——阿——媽——”阿木嬸情急生智,趕忙摘下掛在牆壁上那洗衣服的捶衣棒,使狠勁向鬼子的後腦殼打去。鬼子被打得一陣劇痛,身不由己地晃了一下,鬆開了手。阿秀媽大叫:“阿秀,快!快!快逃!”阿秀乘機(jī)掙脫鬼子的手,猛竄出去。等鬼子手按著腦袋停下神來一看,“花姑娘”已經(jīng)跑掉了,轉(zhuǎn)過身來見一個老太婆拿著那條棒捶在他身後,正想逃出去。他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氣得哇哇大叫,拿起倚在牀邊帶剌刀的槍來,一刀狠狠向阿木嬸的背上捅去,可憐阿木嬸慘叫一聲就跌倒在地,鮮血噴涌,再也爬不起來。
鬼子見阿木嬸不會動了提著槍又往外邊去追趕阿秀。這時阿秀早逃得無影無蹤了。
鬼子見兩個女人一個都弄不到手,胸脯被砸得還在痛,腦袋還叫她們砸了一個包,氣得衝進(jìn)阿木嬸竈間,劃著火柴點(diǎn)著稻草放起火來,那天風(fēng)又大,火仗風(fēng)勢,風(fēng)仗火威,一下子就噼噼啪啪地竄上了屋頂。等鬼子走了大家趕快奔過來救,僅搶出阿木嬸的遺體和幾牀棉被以及綵鳳家的幾隻箱子。房屋傢俱全被燒了。不是大家救得快,大火還差點(diǎn)兒漫延到前頭門去。
鬼子兵燒殺搶掠了一陣就到別村去了。
阿木叔和綵鳳住的房子被鬼子燒了。阿木嬸血流一地被鬼子殺害了。老阿木一下子變得如癡如呆。阿秀和咬臍兄妹抱著阿媽的遺體哭得死去活來。綵鳳也在阿木嬸的遺體旁大哭不止。因爲(wèi)阿木嬸爲(wèi)阿秀,實(shí)在也是爲(wèi)她們母子叫鬼子殺害的。又想著她老人家生前對自己的種種的愛護(hù)和照顧,哭得像自己的母親死時那樣傷心。
幾天後,羅震海從學(xué)校回來,得知這一噩耗,急急地奔到蘆葦漕來,和阿秀一起伏在奶媽的草披棺材橫頭哭得痛不欲生。還是阿秀和綵鳳怕他哭得過度,替他揩著眼淚拉他起來。
從此綵鳳母子和老阿木一家住的地方都沒有了,虧得貴法、根寶、阿二等衆(zhòng)人幫著綵鳳和阿木叔一家從火燒場基上找出點(diǎn)燒剩的斷磚殘木,把老阿木在祠堂後面原來放柴草和農(nóng)具的只有柵欄沒有門的小棚屋修整一下,左右一隔兩半,又做了兩扇柴門,兩間小屋又各打了兩壇狗頭竈,並用磚頭和借來的竹榻支起兩張擱鋪牀,一張父子倆爹睡,一張阿秀睡;綵鳳那裡也支起一張小竹榻牀,這才聊度他們的劫後餘生。阿秀父女當(dāng)時只顧哭慘死的阿木嬸連衣裳都沒搶出來一件,綵鳳從大家替她搶出來的那兩隻箱子中,趕快拿出來一些祥榮穿和綵鳳自己穿的衣裳弄兩件給阿木叔公,阿秀和咬膠換身。
打那發(fā)以後,阿木叔變成了另一個人,他盡天價(jià)只是睡覺,恍惚迷離。一覺醒來就如訴似泣地念叨著阿木嬸:“阿秀娘呵!阿秀娘!罪過呵!罪過的呀-”常常引得阿秀也伏在阿爸懷裡一道的哭。一哭就是老半天,忘了吃飯忘了正常生活,綵鳳抱著孩子過去勸勸他們也勸不好。
咬臍想著母親慘死,看著父親和阿秀這樣盡天價(jià)哭泣,被哭得心煩意亂地在家蹲不下去了,終於有一天撂下父親和阿妹悄悄的離家出走了。說是要找游擊隊(duì)去,要去殺日本鬼子替阿媽報(bào)仇,從此沒有來過。